遠離了裡戴拉地區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穿過一段貧瘠的區域來到了西海岸的最南端,索拉丁高地的二人——非常遺憾地,並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這一點我們一向喜歡節儉的小米拉自然是滿心的不爽,雖說他倆在之前門羅的事件當中也獲得了作為報酬的二十來個艾拉銀幣,加上過去在另一側進行傭兵活動時所獲得的報酬,存款實際上還有一些,但即便擁有存款,坐吃山空也永遠都不是努力向上的洛安少女會做的事情。
成為藍牌傭兵以後他倆能賺的錢會更多,然而同時地,花費也會更大。
防具、武器的維護與保養,損壞了的防具需要維修,而武器則通常需要直接更換——在穿過斷戈峽谷來到了這一側以後,光在更換裝備上面花掉的錢,就已經讓女孩經歷了從心疼到麻木再到習以為常的三個過程。
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她也是懂得的,至少現如今手中拿著的這把一手半劍就算單單只看外表也足以令人愛不釋手,光滑平整的劍刃是之前那種常見的鋼劍灰溜溜的質感所不能比擬的,更不要提用熟鐵製成的更差的武器,加上優越的重心——需要提及的一點是,米拉手中的這把一手半劍,重心離護手的位置要比亨利的大劍更加地靠後。
處於倒V型護手前段約莫七到八公分位置的重心,是擁有多年經驗的老鐵匠邁克爾特意根據女孩的身形和體力量身定做的,這把一手半劍雖然淨重在一點三公斤上下,但用配重球平衡過重心靠後加上兩手使用這一些特點一並使得它變成了一把即便是年僅十二歲的洛安少女也能夠輕易掌握的優良武器。
誠然,較為靠後的重心會使得劈砍更為無力,但長劍的劍技本身就擁有大量的穿刺和上挑的招式存在,如果僅僅把它作為一個劈砍用的武器的話,那麽她倒不如直接造一把長刀算了。
話歸原處,旅行需要花很多錢。住旅館要錢、衣物的更換要錢,吃東西要錢、維護裝備要錢,就連馬匹的飼養和馬蹄鐵的更換也全都是錢。錢。錢,錢,貧瘠的南方盆地地區許多國家都要麽沒有可以賺取酬勞的任務要麽任務不是適合他們的,但這一點在來到了索拉丁高地以後就有了改變嗎——答案也顯然是否定的。
原因。歸根結底還是教會的存在。
在盆地地區往上前進的這一小片地域,教會的影響力是最強的,而在他們擁有能力做出決策的地方,傭兵公會處處受限。
類似於草原遊牧民族和教會理念之間的衝突吧,崇尚及時行樂的傭兵們自然和處處要求禁欲天天要你懺悔的教會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而這種理念上的不同再加上教會擁有以前的拉曼貴族軍隊支持他們來行使自己的權力,傭兵在教會擁有決策權的國家和地區找不到工作,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兩人自然也就沒有打算在身後的那些地方再停留太久。
索拉丁高地也並不是全都由教會所掌控的,雖然普遍信仰白色教廷,但也有一些地方他們僅僅只是普通的信仰神殿這樣的存在,而不是會與當地的領主直接掛鉤。
科裡康拉德,就是這樣的一個王國。
一邊繼續學習著各種知識,一邊為了找到傭兵的掛牌工作向前前進,在約莫進入六月份。蟬鳴聲開始不分白天夜晚地響起的時候,兩人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所在。
如果說西海岸最為強盛的國家西瓦利耶,
是一個被稱作“騎士之國”的國家的話,那麽科裡康拉德,或許可以稱之為“傭兵之國”。
我們在這一路上並沒有,見到過太多關於科裡康拉德的傳聞,在西海岸,實際上也沒有太多的人會去提及這個國家。這和它作為一個國家的性質,以及這個國家大量存在的人口的成分,有著極大的關系。
若是有一頭西海岸常見的獵隼從上空飛過俯瞰這個國家的話。它會發現,科裡康拉德整個國家的形狀看起來就像是它常常捕捉的那些小型齧齒類動物——老鼠。
位於索拉丁高地東南方向的這一小塊被諸多鄰國包圍著的土地,是僅僅只有三座城邦緊密聯系在一起的王國本體——這個國家甚至比亞文內拉都還要小,所以許多人都在懷疑是否應當管它叫做一個王國。而不是城邦——作為本體的科裡康拉德城邦聯合有著比克蘭特那邊的門羅都城更大的佔地面積,算上周遭的村落的話還要更甚。但它最為引人矚目的恐怕還是那一條長長的,長長的,從索拉丁高地一直延伸到海岸線的,沿途布滿補給站、旅館和各類冒險家商店的寬闊道路。
——事實上,我們必須搞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並不是先有的科裡康拉德,然後才有的這條道路。
相反,我們從名字上面就可以看得出來,科裡康拉德這個詞匯來源於西海岸的通用語,在此之前它是古代亞文內拉的高地方言。那個時候人們還沒有管莫比加斯內海叫做內海,普通人對於海的稱呼實際上和湖是一起的。所以科裡康拉德當中的“科裡”這個詞實際上意味著的就是湖——而後面的“康拉德”,“康拉”意味著支援,而“康拉德”則是支援者的意思。
連起來的話,科裡康拉德,意思就是去湖邊進行工作的人們的支援者所居住的地方——而傭兵們的支援者是誰,理所當然地,就是他們的妻子和兒女。
遠在傭兵工會伴隨著拉曼人和西海岸的海上交易而普及開來之前,科裡康拉德的男人們就常常會為了財富而乘船跨海前往東方去進行戰鬥——有的時候是作為強盜,但更多的情況下是充當傭兵。
由於索拉丁高地已經是西海岸的結束,假如你深入西方登上坦布爾山脈的某座山峰的話莫比加斯內海南面的海岸線甚至可以直接映入眼底的緣故,這裡的人們只要從海邊出發,乘船前進一段時間,然後折轉東南方向,就可以直接登陸到裡加爾的內陸之中,去尋找另一側的矮人和定居國家的人。
方便行動的波平浪靜的海面,距離比起直接由東西海岸來往更加地短暫。這些原因一並導致這裡的男人們在很久以前就開始靠海吃飯,除了漁夫以外他們還擁有傭兵的副業會為接受異國他鄉的人的雇傭去為他們而戰。而這在傭兵公會這種組織入住了以後,自然而然地,一切開始蓬勃發展。
現如今的科裡康拉德。擁有許多個對於東方和南方內陸的國家而言大名鼎鼎的傭兵團存在。他們不和北方的亞文內拉還有西瓦利耶做太多的接觸,因而我們此前的故事也就從未提及這些傭兵的存在。
話歸原處,作為一個職業傭兵泛濫的國家,各種各樣的需求自然也是有所存在的,雖然絕大多數都是與外雇戰爭相關的任務。亨利和米拉也應當可以在這裡找到適合他倆的任務才是。
馬蹄輕響,騎著馬來到這兒的兩人不再是那麽地顯眼,因為接近草原的緣故,這裡騎馬的人人數上要遠比身後的地方多上許多。
草原上的馬和亨利還有米拉騎著的馬相比起來更加地低矮,這種馬衝刺的能力不是很高,但卻耐力十足,與高大健壯負重能力和加速能力更強的亞文內拉馬匹相比各有千秋。
馬是一種有靈性的動物,騎馬之人也自然有許多都是愛馬之人,加之以亞文內拉製式的馬鞍,兩人沒有像是過去那樣引起平民的注意。倒是引來了許多傭兵同行的矚目。
背後背著大劍的賢者來到了這兒也如葉隱於林,大街上走著的騎著馬的傭兵當中背後背著巨劍的不在少數,絕大多數都早就超過了一米五的長度,一掌寬的這類巨劍多數都是厚實的熟鐵打造,采取斧式開刃,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應當算是“劍”和“斧頭”的一個集大成的結合體。
要細說這類巨劍的來由必然又是一番贅述,因此我們這裡就僅僅粗略地概括一下。
在金屬冶煉工藝尚不發達的年代裡頭,武器通常為了不容易損壞都會往大了造,但即便如此通常對付人類大小的目標也都還不會使用如此沉重遲緩的武器。所以這種通常最低都在八公斤以上最大的可以有十來公斤的巨劍,剛開始。實際上是一種磨練臂力腕力的類似於舉重用的工具。
它變成實用武器並且開始走入傭兵們的生活,與人類生存環境的擴張密不可分,當人口越來越多人們開始不得不遷徙到以前認為無法居住的地區時,免不了地就要和當地原先存在的一些大型食肉猛獸產生糾紛。再加上一些地區土地貧瘠氣候不適合種植,急需食物的人們自然就將眼光鎖定在了一些大型的食草動物的身上。
長矛和弓箭,需要耗費相當的精力和時間來將它們放倒,而且一旦惹怒了這些巨大野獸對方朝著這邊衝刺過來,人們就只能轉身逃跑。
說是異想天開,也可以算是豪傑之氣。當一位只有蠻力而不懂得如何使用長弓戰士扛著這沉重的可以作為鈍器的練習用巨劍上去並且砸裂了一頭年青恐鱷的顱骨成功救下幾名獵人以後,這件武器,不可避免地開始逐漸地受到人們的重視。
話歸原處,巨劍這種武器的存在類似於對人兵器當中的刺劍——或者說迅捷劍,只是兩者一個走的是極端的對抗野獸的路線,另一個則是極端的對人路線。
“綠牌……藍牌……藍牌……好多藍牌。”騎著馬的米拉左右觀望著,成為傭兵以後她從未見過這麽多的同行同時在一個地方行動,這些人當中有許多都是跟他們走的反方向的道路,兩人從東北的方向一路走來,而這些人顯然是要朝著東方前往港口去出征執行任務。
“前面似乎不讓馬匹通過了。”走在第一位的亨利忽然回過頭這樣說著,米拉也瞧向了那邊,科裡康拉德的傭兵公會裝修得比西瓦利耶的首都普羅斯佩爾還要華麗,據稱是曾經與那邊的分會抬杠的結果,科裡康拉德的人們覺得這邊的分會更適合作為西海岸的總部,然而結局是帕德羅西那邊的人選擇了西瓦利耶,緣由為何——我們眼下就能夠看得到。
科裡康拉德,是當初為了給外出的傭兵們進行支援而建立起來的。
換句話說,這三座城市以及這個王國,都是為了這些傭兵而存在的——再換句話說,他們很排外。
工作機會,有,而且某種程度上比普羅斯佩爾要更多,然而科裡康拉德的原住民們認為這些工作機會全都是屬於他們的年輕人的,即便同為傭兵,對於外來傭兵和本地傭兵之間的條件卻從來都不是平等的。
傭兵工會是一個跨國的中立性質盈利組織,人越多他們能賺的錢自然越多,而科裡康拉德的做法無異於將利益全部都圈在一個小小的圈子裡頭,從短期上看確實任務都讓有能力的熟悉本地環境的人給做掉了,沒有外來新手就沒有大量的失敗,高超的任務完成率帶來的自然是高昂的報酬。
“有什麽錯誤啊!讓有能力的人去做這些任務。”——懷抱著這樣的想法,這是科裡康拉德分部的人高傲地排斥著那些外來的傭兵。然而有能力的傭兵們會老去,隨著時間的推移任務越來越多,僅僅局限於這個小國家的人們,無法再消化下所有的東西。
最後他們妥協了,然而就算直到現如今,這種對於本地的傭兵家族更為優待的“走關系”式的東西仍然存在。
本地的居民可以直接進去,外來的傭兵卻來到了靠近傭兵公會的這一片城區的范圍,就必須下馬登記。
“馬要寄放在哪裡?”亨利上前一步對著那邊站台前的人這樣問道,他倆的馬上面還帶著許多的書籍,這都是昂貴的東西,所以不寄放在有人看管的地方是相當危險的。
“啊?”負責登記的人是個小個子,待在用木頭搭建成的涼棚之中, 抬起頭一邊挖鼻孔一邊看向亨利。
“嗚哇好高,小哥北方人?”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始搭話,亨利點了點頭作為答覆,然後接著要開口詢問,但正是在這個時候——
“咻——噠噠噠噠”一連串的雜亂腳步聲從身後響起,賢者與洛安少女一並回過了頭。
“哎!等等,那是我的書!”一名留著金色長發的少女,和一頭紅發的傭兵一起追逐著某個人物。
少女滿頭大汗一會兒似乎就體力不支起來撐著自己的膝蓋開始喘息,她的皮膚白皙通透看起來像是貴族人家的大小姐,而前方的那名紅發的傭兵以極高的速度追了上來連呼吸都沒有亂掉他的奔跑速度如此之快搶奪了他們書本的小偷直接嚇了一跳然後就朝著亨利他們這邊衝了過來。
他的眼神十分敏銳,直接就注意到了賢者二人放在馬背上的書本,一個衝刺過來之後把書丟到了他們這裡然後高聲大喊:“老大!這本書我幫您搶來啦!”
“嚓——”紅發的傭兵停了下來,小偷“噌——”地一下跑了個沒邊,亨利轉過了身,然後注意到了一些什麽,他的表情產生了微微的變化。
“橙牌……”米拉小聲地喃喃念道。
“你是,他的老大嗎。”紅發傭兵撇過了頭,米拉立馬注意到他的雙眼似乎並沒有焦距的模樣,似乎是視力有障礙的人。
“算了,話不多說——”“鏘——”他拔出了腰間的一手半劍,朝著亨利突襲而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