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現在的潁川卻完全不是之前的樣子了,恐怕得用破敗不堪這個詞來形容嘍!” 也難怪現在陸仁會發出這樣的感慨。在黃巾之亂的那幾年裡,潁川由於地近洛陽,能夠直接得到漢庭中央軍的保護從而避過了戰火,更使得潁川成為了青、徐、冀、楊等州郡的士子階層心中最佳的避難所,結果便是大量的人才紛紛湧入潁川。一則是為了避難,二則這些士子們也希望能在避難的同時尋找到出仕入朝的機會。潁川隨著大批人才的集中,而許多的士子們又帶來了大量的財富,這使得潁川出現了一個很短暫的鼎盛發展期……或許某些神棍口中的“群星聚於潁分,其地必多賢士”便是因此而得來的吧?
只是潁川的鼎盛期真的太短了,因為黃巾之亂後沒過幾年便是真正讓東漢進入名存實亡、群雄割據的董卓之亂。董卓一把火把洛陽燒成了荒無人煙的廢墟並遷都長安,直接導致潁川失去了原本能來自洛陽的漢庭中央軍的保護。由於洛陽被毀,各方諸候與董卓又都不願意把兵力放到軍事敏感區域招惹麻煩,便使潁川成為了一片軍事真空地帶。再加上潁川由於種種原因遠比其他地區富庶的緣故,自然就成了諸多賊寇們頻繁光顧的地區,受到的破壞是十分驚人的。
卻見陸仁在發出歎息之後,激活芯片開始對比現代潁川一帶的地圖與現時點潁川實貌上的差距,而陸仁身邊的馬車之中,一支纖手輕輕的撩起了車簾,蔡琰的話語聲也傳到了陸仁的耳中:“義浩,據我所知昔日董賊在劫持天子臨赴長安之前,曾遣李傕等人大肆擄掠,至潁川、陳留而還。其暴師所過之處幾乎雞犬不留,鄉人多為其所戮,潁川因此變成了一片荒無人煙之地。現在的潁川已是這般光景,義浩你又為何執意的要到潁川來?”
陸仁扭頭看了看車中的蔡琰,臉上很勉強的擠出來了點微笑。蔡琰現在會跟在陸仁的身邊,陸仁其實也挺無奈的。按說自己出來“跑業務”,帶著蔡琰是怎麽個意思?可是之前自己忙修建許都城牆的時候曾經短時間的扔下蔡琰不管過……
其實所謂的不管,也就是隔個兩、三天才回射獵精舍,這在忙工作的時候是很平常的事,但一回去再和蔡琰打個照面,就發覺蔡琰會陷入一種很那個那個的精神狀態。之後也是怕蔡琰會鬧出什麽事來,自己這裡不好交待,才不得不在出行的時候把蔡琰也帶在了身邊。
現在見蔡琰探出頭來問話,陸仁只是向蔡琰很勉強的笑了笑,卻沒有回答蔡琰的問題。其實這關系到政務方面的事,陸仁怎麽和蔡琰說?所以在想了想之後陸仁就另尋了他話來回應:“潁川是荀文若荀公的家鄉,當年董卓禍亂洛陽之時,荀公看出潁川之地必遭兵難,棄官歸家之後帶著一支族宗子弟遷居冀州避難,到現在已經好些年了。荀公心懷故土,可是因為身擔重任不可輕離,就只能讓我先來潁川幫他看看。若是還能尋到幸免於難的荀氏族人,我就幫荀公收攏一下,回頭荀公也好將他們並回宗族。”
蔡琰稍覺恍然:“原來如此!”
陸仁接著道:“其實我自己也有點私心。當年的潁川書院那可是天下士子都向往的求學之地,只可惜那時的我還只是在街市中乞食為生的乞丐,沒什麽機會入院求學。但如果是能在書院中站上一站,螟想一下自己宛如身在書院之中用心苦讀,與一班同窗仕子談經論賦的景象,也算是能稍慰吾願吧。”
這到不是陸仁在亂發感慨。
這種心態就有點像是現代社會中的芊芊學子,幾經努力之後卻沒能考上心目中的理想大學,就總會在心中設想著在理想大學裡就學時的樣子。 對此蔡琰只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知道陸仁年少時只是個“流浪四方,乞食為生”的小乞丐,而在這種場合如果說錯了話,只會讓陸仁難堪而已。
陸仁見蔡琰放下了車簾沒再說話,自己這裡也就沒再去和蔡琰搭訕。和蔡琰扯的是閑淡,陸仁自己心裡的打算當然沒那麽簡單。
現在陸仁作為試守許都令,暫時還只是負責一下許都城城牆與宮室的建設,好像是沒別的任務交給他,但陸仁詁計著來春屯田的事自己肯定跑不了,所以在建設方面的事進入正軌,自己只需要偶爾的去監督視察一下之後,就開始把主要精力放到了屯田的準備工作上。
而許昌與濮陽的民情可以說是很不一樣,濮陽那邊基本上是只有豪強卻沒有什麽士族,說得簡單直白點就是雖然有勢力,卻只能算是“有槍的草頭王”,沒有“筆杆子”的輿論影響力。而在必要的時候,陸仁完全可以用奔放甚至是野蠻的做法來對付濮陽地區的豪強。
但許都這裡可就不是那麽回事了。首先漢獻帝在遷都許昌的時候就帶來了一批漢庭官卿,這些官卿嘴皮子上的功夫個頂個的厲害,而且大多都有著相當高的名望。這樣的一批人,其製造輿論的能力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其次許昌的旁邊可就是潁川,早些時候的學術輿論興盛之地,士族人仕那可真是隨手一抓就能抓出一大把來,而且這些士族大多都和漢庭的官卿們有著緊密的聯系。曹操在初期、中期的時候對這樣的兩大幫子人都要敬讓三分的,陸仁要是在做事的時候要是不把這些因素考慮進去就悶著頭蠻乾,那回過頭來很可能會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之下,最省事的方法可能就是“拉一家”來支持一下自己,至少也得有個說得過去的輿論體系來支持自己的工作。而這個時候陸仁能拉到的幫手,貌似也就只有荀彧。
荀彧是幾天前才抵達的許昌。本來是早就該趕過來的,但由於曹操之前的軍政經中心是放在了鄄城,現在要南遷到許昌,自然就有著相當多的搬遷工作要做,故此荀彧來得就有點晚。而在荀彧趕到許昌之後,陸仁就趕緊去找荀彧詢問許昌以及許昌周邊的一些事,想根據實際情況為自己的許昌屯田先做些準備。再從荀彧的話裡陸仁了解到,許昌與潁川一帶的世家豪族極多,荀氏只不過是因為名聲大而成為了這片區域的代表者而已。
不過荀氏宗族的確家大業大,當初荀彧帶去冀州避難的只不過是直系宗族中人數較多的一支罷了。另外還有一支規模小些的由求來蜀郡太守一職的荀攸帶領,本意是想遷入蜀地另起枝葉,但因為道路不通而停留在了荊州。
而在不久之前,荀彧收到了荀攸的回信,說荀攸已經帶領他那一支的族人返回了潁川暫居,並詢問荀彧是否能妥善安置這些族人……陸仁聽荀彧說出這些之後想也不想的就讓荀彧寫封信交給他,由他去潁川再轉交給荀攸。
(PS一下:按演義的話,荀攸是和荀彧同時投奔的曹操。但按正史,荀攸是在曹操帶著獻帝遷都許昌之後才被招攬來的,按本書現在的時間段,荀攸應該在荊州北部。本書有一點點的變動,也就是荀攸已經帶領族人回到了潁川這一段)
其實陸仁的這點鬼腦筋哪裡能瞞得過荀彧?陸仁一說出這話的時候,荀彧就推斷出陸仁是想借用荀氏的名望與支持來幫助慕民屯田的順利進行。不過從荀氏宗族長遠的角度來考慮,荀彧也樂得裝一裝傻再來個順水推舟。畢竟現在的潁川荀氏早已沒有了往日的輝煌,成了個只有空殼名聲卻沒什麽家勢可言的落魄世家。處在這種情況之下,荀彧當然想讓荀氏宗族再度輝煌起來,那個時代的人對家族是否能興旺發達的重視程度,可不是陸仁這種現代人真正能體會得到的。
陸仁想借用荀氏的名望與支持來完成慕民屯田,反過來荀彧也想借用屯田讓荀氏重新興旺起來,兩下裡認真一談當然是一拍即合。當然荀彧也很有隱晦的告訴陸仁,希望陸仁在屯田的時候能在不違反法度的情況下盡量多關照一下荀氏宗族。
這弦外之音陸仁要是聽不懂的話,那他不如去跳崖自殺好了。反正這個事真正要做也不難,陸仁早就有了腹案。因為荀氏名下的土地不少,陸仁可以用“借地屯田,秋後付給兩成貸地之資”的方法,而這樣做即便在曹操那裡陸仁也有說詞:
“民心不安則屯田難行。 昔荀氏於許、潁之言民望極高,可先使慕民耕作荀氏貸官之田。似如此其便有三:借荀氏名望以安初時應慕之民之心,初應慕之民民心既安,再借民口傳雲,而後應慕之民必蜂湧而至矣。
“借畝屯田,至秋時府庫雖十損其二(借出土地的得兩成,官府與屯田百姓平分另外八成,計算一下就是官府的收入會少百分之二十),然只需嚴法明令,不令官、士、民三方有所侵佔亦或折損,則必三方皆喜,亦可令明公嚴法明令之信義而立於人心矣。
“三方皆喜者:潁、許宗族久經戰亂人丁銳減,雖廣有田產卻無人可使之耕作。彼若行強並土兼人之舉,民心必不盡服。心不服則必生其亂,生亂則自取其禍。今得官府遣慕民貸土而耕,彼不費人丁之力、養民之資即可憑獲十之其二,亦使田畝不荒,此為宗族之喜;
“自漢室暗亂至今,百姓多為大族強豪欺壓,雖躬耕終歲卻常一無所獲,今有明公以嚴法約束強豪,不令百姓徒勞無功,使其躬耕可得獲物,不憂再遭強豪之掠,百姓心中必喜。此為百姓之喜也……”
“宗族喜、百姓喜,必皆勤於農桑安於鄉裡,但遇役調亦有資可辦。是故官府雖損宗族貸土之資,然就長遠之計而言,可獲之利遠勝此十損之二。況宗族據土終有其限,豈能如明公盡辟之荒土?官府既可安民,又能充於府庫,此為官家之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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