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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閣臣》第63章 放榜(上)
  經過三場連續九天的牢獄般的生活,準確的說還不如牢獄般,乙醜科禮部會試終於在順天貢院結束了。  這個時候大家也不會太多去關注考的好與不好了,更多的體會可能就是兩個字“解脫”。

  確實,這種考試的條件簡直比秋闈難多了,秋闈熱點沒什麽,可是春闈這寒冷,真的叫人受不了,很多人就是因為經歷過一次會試,終身患上腿疾。

  會試結束之後舉子們還不能回各地,因為還要等放榜,放榜錄用之後,在三月十五日還要在“奉天殿”參加“天子親策於廷”的殿試。

  這也是最後一級考試,殿試準確的說不是淘汰試,而是一種排名的考試,也就是說會試若是過了,那你就已經是名副其實的進士了,可以去拉友攜妻的去吹牛打屁了。

  會試的放榜時間也是在月底前,近日壓力最大的莫過於這次考試的副總裁李東陽李閣老,他將貢院內所有的考試官、同考官聚集了起來,一眾人都眼巴巴的等待著總裁官劉健的到來。

  千等萬盼,劉閣老和一旁一個威武的漢子才壓著第一場考試的答卷到來,那個威武的漢子正是錦衣衛指揮使,本次會試的總監官,牟斌。

  眾同考官掣簽選卷之後,便拿著自己那份朱卷回到位置上緊鑼密鼓的批閱起來,遇到好的文章便批示個“取”和寫下自己的理由,在分傳其余四位批示之後,若都是取用,然後再將這匹錄取的朱卷拿給主考官批示。

  等主考官閱過之後,在卷子上寫下自己的取與不取和緣由之後,然後批示“取”或者“不取”,若是你的卷子被五位同考官和主考官一同認定“取”,那麽恭喜你,飯碗到手了。

  當然這些事情舉人老爺們自然不會去關注,恰值春日,自然要約上幾個好友好好踏青一番,因為你不確定接下來幾天之後,你是否還能繼續留在北京。

  陳瑀今日將覺睡個底朝天,九天啊,九天都沒有好好睡覺了,鐵打的人也罩不住啊!直到中午,他才恍恍惚惚的起來,看了看天色後心中一驚,脫口道:“完了,錯過時間了!”說罷,連忙起床洗漱。

  速度之快,黃婉可以確定,這是她的公子用時最少的洗漱,平日裡陳瑀都會墨跡快半個時辰,黃婉不免好奇的問道:“公子,什麽錯過時間了?”

  “考試呀!”陳瑀拿著考具便要出門。

  “不是已經考完了麽?”黃婉道:“這榜還沒有公布,公子便知道自己中了?不對呀,殿試不是在三月份麽?”

  “啊?日,睡迷糊了。原來會試都考完了……”陳瑀這才反應過來,這幾天神經繃的太緊了,跟神經病一樣,不行,要出去散散心。

  “考試結束了……我準備帶你去拜佛!”陳瑀打個哈哈道:“坊內不是有個開元寺麽。”

  “哎呀,出去玩呀,好呀,可出去玩也不用這麽著急呀,公子你不會是睡迷糊了吧?”黃婉問道。

  “不是!”陳瑀敷衍道:“你去不去?”

  涉及到吃喝玩樂,黃婉基本上是沒有什麽抵抗力,這小丫頭不免讓陳瑀想起了朱壽—哦,現在應該叫太子朱厚照了。

  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

  開元寺的得名已經無從可知,不過這樣的名字不免讓陳瑀聯想到盛唐之世,在觀當下,政通人和,百姓安居,弘治朝不就是大唐時的開元盛世嘛?

  只是這樣的盛世還能存在多久?朱壽那家夥的德行陳瑀可是知曉的,這小子********除了玩,沒有別的愛好。

  正德這個特殊的時期,陳瑀縱然作為一個後世人也是知曉的,怎麽說呢,奇葩!

  有人說明亡,實亡於正德、有說嘉靖、有說萬歷,但是陳瑀覺得都不是,一個國家的滅亡與否他相信是能改變的,正德皇帝其實根本不像史書批判的那般不堪,他聰明、有主見、有抱負,只是缺少一個正確的引導者罷了。

  “公子,你想什麽呢?”黃婉奇怪的問道。

  “哦,沒什麽,進去吧。”陳瑀笑道。

  “可我們怎麽進去呀?”黃婉問道。

  陳瑀這才看到,開元寺前人山人海,許許多多的舉人老爺帶著身旁的小廝都在朝這開元寺內擁擠。

  陳瑀知道,這些考試結束的舉子們為了圖個吉利,考完之後都會找個寺廟去拜祭一番,好保佑自己能夠高中。

  開元寺又位於順天府不遠,自然更加被這群舉人老爺們青睞,甚至已經有發展成高中制定拜祭寺廟之勢。

  自從毛澄、康海在這裡拜祭得狀元之後,開元寺的名聲一舉在京師傳開,一發不可收拾。

  這裡面廟宇的主持老和尚更是高興的每日合不攏嘴,見到孺子們都笑的像彌勒佛一般,不時還會算上幾卦,給個錦囊,高中之時打開,上曰:不中。

  只是這個布局是上面一個“不”,下面一個“中”,他們說這裡麵包含很大的禪機,不能輕易泄露,要自己領悟。

  領悟個屁,若是不中了,他們會堂而皇之的說:不中!要是僥幸高中了,他們會換一種更加精彩絕倫的解釋曰:不!中!

  反正怎麽他們都能給你忽悠一番借口出來,這一來二去的,想不火都難,那些舉人老爺又都是一個個慷慨的主,不說一擲千金了,幾兩還是少的,會被人鄙視,沒有十兩朝上,你還好意思高中?一來二去,這裡面的和尚都成了富豪,可是把這和尚大師們樂壞了。

  就在陳瑀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旁兩人的對話引起了他的興趣。

  小廝道:“老爺,這裡好多人呀,換別地去吧!”

  舉人曰:“哪裡有人?”

  小廝摸了摸頭:“都是啊,你看。”

  舉人道:“我不成看見,自然不會覺得人多,正所謂心即是理,心不動,萬物不動,又何來人多之說?心靜,既在寺廟,既得佛。”

  陳瑀癡癡的聽著,那舉人四十歲的樣子,瞧那打扮應該也是應試的舉人,可這說話怎麽一股禪意?

  由於這裡人太多了,什麽盜賊偷摸的人都有出沒,就在二人對話間,陳瑀便看到有小賊在偷盜那舉人的錢袋,他便好心的過去提醒道:“師兄這裡人雜……”

  “哪裡雜?心如止水,是你心雜了。”

  “師兄我是說盜賊多你……”

  “哪裡會有盜賊,是心賊作祟。”

  “師兄我是說你錢……”

  “錢乃身外物,心成道,處處皆錢財。”

  陳瑀:“……你錢被偷了。”

  那人微閉的眼睛猛然睜開,雙手下意思的朝腰間摸了摸,臉皮逐漸抽動,良久後吼道:“日,我湛若水的錢都敢偷……老子捏死你!”

  陳瑀:“…………”

  湛若水?心學大師?好吧,看來修為還待加強。

  開元寺是進不去了,陳瑀便帶著黃婉在街上瞎晃,也就是在上次那個酒肆,陳瑀又一次遇到了祝枝山和徐禎卿,祝枝山這次喝的酩酊大醉,一旁的徐禎卿在勸著什麽。

  陳瑀便走了過去,問道:“昌谷,枝山先生這是怎麽了?何以喝的如此大醉?”

  “哎,考的又不怎麽樣!考試當天便得了風寒,連續病了九天,考的一塌糊塗,這次……”徐禎卿歎道:“該死的科考,一頭熊都能凍趴下,便不能換在別日麽?”

  連續病了九天?那不是考試結束就好了?這真是怪不了別人了,天意弄人啊!

  “昌谷兄考的如何?”陳瑀問道。

  “可以吧,中與不中就看天意了!”徐禎卿道:“廷玉你呢?如何了?”

  “誰知曉呢!”陳瑀心中也沒底。

  二人說話間,祝枝山便吐了起來,那徐禎卿連忙道:“我這便送枝山先生回去,來日在敘。”

  ………………

  等待是一件萬般痛苦的事,尤其是等待考試結果,那種糾結的心情,實在可意會,難以言表。

  好在經過鄉試的磨練,陳瑀的心境比以往好了不知多少,可要是說心如止水,那也是不可能。

  這些日子每日便在邸舍和嚴嵩、董文玉、謝丕三人打馬吊,開始之時,四人都是索然無味,可是自從有了錢財來往之後,四人便如殺父仇人一般,那摸馬吊的手,恨不得把馬吊的皮抹掉一層, 一時間倒也轉移了考試的注意力。

  等到放榜那天,三人全然沒有意識到,仍舊在邸舍內殺的昏天暗地。

  直到門外鑼鼓聲響起,他們才知道,今日放榜,這下三人的心思又被拉了回來,緊張到了極致,想要去貢院看,又不敢,那種忐忑的心思,當真讓人見笑。

  不過邸舍老板什麽場面沒見過,到也是見怪不怪了。

  最後四人決定還是出去看看,死與不死也比這半死不活的心思好吧?給個痛快的!

  只是這一出門,又被擠了回來,乖乖,院子內全都是人,哪裡能擠的出去,沒有辦法,就把那靠近街道的窗子打開,只聽到有小吏打著鑼高呼道:“捷報,南直隸蘇州昆山縣老爺顧諱鼎臣高中乙醜科第三十名貢士,金鑾殿面聖!”

  這小吏徑直的朝隔壁“貢士樓”而去。

  門前那“貢士樓”的老板惡狠狠的盯著這“狀元樓”的老板一眼,並且在“貢士樓”上填了一個紅燈籠。

  陳瑀知道,這兩個老板是世交,每三年的這個時候都會下上賭注,看哪一家高中的人數多。

  當然,若是哪一家出了狀元,自然就是哪一家獲勝!

  這兩家酒樓老板賭注十分的大,高達千兩,並且勝家會宴請所有樓內的貢士、舉人,沒高中的舉人他們還會送十兩路費。

  所以每到這個時候,兩個酒樓前鐵定會人山人海,根本就擠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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