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呢，給宋哥添麻煩了。”　　譚小雅被宋萬一句話把殘存的緊張感打消，抿嘴一笑:“聽同學說要找家教的工作，最好在您這留個聯系方式，我就想過來看看，勤工儉學。”

　　“好事，在家靠父母，出外靠自己嘛，資料帶了麽?”宋萬笑呵呵的問。

　　譚小雅啊了一聲，很不好意思:“沒有，我還以為留個聯系方式就行呢，要什麽資料?”

　　宋萬見小姑娘冒冒失失的樣子也不介意，反而神態越發和藹，首次出來找活沒有社會經驗正常，不以為忤道:“一般留個聯系方式就行了，畢竟還要跟孩子家長面對面交流，彼此看看是否合適。不過你能把學生證跟以往獲得的榮譽複印一份，再加上自己的專業履歷合一份資料出來，更容易取得陌生人的信任。先給人留個紙面印象，自己先把大致范圍畫好，免得跟人談起來出題，畢竟誰也不認識誰不是，自己擬的合同總要比應付學生家長過高的要求要好，是吧，咱先給他畫個圈。”

　　說罷，起身站起，朝桌子後面轉過去，“我給你拿個本，你先把文字資料寫上，回頭複印一份學生證跟榮譽證書的複印件，再拿過來。”

　　“謝謝宋哥。”譚小雅十分感激的點點頭，趕緊隨著宋萬的動作，邊道謝邊站了起了，作勢向前想上去迎一迎。

　　“你坐著別動。”

　　宋萬下顎一抬阻止了一下，拉開抽屜取出一本露著各種紙張的大本子，伸臂輕撂在譚小雅面前的桌上，又扔過來一支原子筆，“翻後面找個空白的地，慢慢寫，我再給你倒點水。”

　　“不用了宋哥，水還多呢，都需要寫些什麽呢?”譚小雅邊問邊翻開前面別人留下的資料看。

　　宋萬聞聲也不勉強，舒服的朝桌後椅子上一歪，指點道:“主要是你的專業素養和目標對象，你學什麽的?

　　“鋼琴，弦樂，聲樂。”譚小雅回道。

　　“挺廣泛哪，那就把專業等級跟獲得過的榮譽都寫上，順便介紹下自己的優勢與教學目標范圍，主教樂理還是樂器，拉弦還是唱歌，對象是大人還是小孩，學齡前還是不限，是否要求自帶樂器，你本人優勢在哪，性格開朗喜歡孩子?還是秉性孤傲只收有天賦的弟子，笨孩子不伺候?”宋萬熱心的解答。

　　譚小雅抿嘴一樂:“我自己就沒天賦，可不敢誤人子弟，就哄幼兒園孩子拿手。”

　　宋萬哈哈一笑，反正店裡沒客人，就拿小姑娘當鳥逗著玩解悶。

　　二人說笑間，就聽門外有車輪摩地聲響起，一輛白色的普桑緩緩停在了門前，露出半個車頭，不多會車頭又退出了視線，顯然是倒車退到一邊了。

　　少時，門口光線一暗，一個幹練的青年一拉玻璃店門，讓進來身後一個姑娘。

　　“二位好。”宋萬見來了客人，笑呵呵的起身從桌後迎了出來，表面上笑容滿面，內心卻有些狐疑。

　　普桑85年下線18萬，沒介紹信到市面上就20萬往上走了，現在出廠價降了，提車價反而朝上漲，開著車過來的不是沒見過，但眼前一男一女的組合還是讓宋萬看不出路數來，有點抓不住套近乎的切入點。

　　第一眼，宋萬以為在前開門的青年是給人開車的司機，可後面轉過來一個穿著樸素的大辮子姑娘後，這個印象又打碎了，他又以為進來的姑娘是哪家人的保姆，可又沒有那股或膽小甚微，或老實本分，或狐假虎威的熟悉氣質，容貌雖然談不上出眾，渾身卻有股昂揚的自信。

　　轉回頭再看看被他誤以為司機的青年，歲數明顯比表面看起來還要年輕，站在原地卻是一副沉穩幹練的樣子，一對似溫實冷的眸子，不經意間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偶爾閃過遮不住的桀驁，流露出一股說不出的戲謔之色，似乎有點看笑話的意思。

　　“我有什麽笑話好看?”宋萬一邊招呼客人，一邊心中嘀咕。

　　“您好，請問小花姐在麽。”大辮子姑娘進來衝宋萬點了點頭，笑著問。

　　“原來是老朋友，您瞧我這記性，我宋萬，小華的愛人，您是?”宋萬咧嘴一笑，心中越發迷糊了，英華是他老婆，只有熟人才會叫小花，兩人一個學西洋樂器一個立志搜集整理民樂，被老同學跟朋友戲稱為萬花筒組合，眼前的姑娘卻眼生的很。

　　“哦，您好宋哥，我姓孫，您叫我紅霞吧，家裡人托我來找小花姐幫點忙。”孫紅霞大大方方的跟宋萬輕握了下手，笑吟吟的打了個招呼，扭頭衝側後的青年道，“小兵，把東西拿進來。”

　　“好嘞，嫂子。”青年答應一聲，又戲謔的瞅了宋萬一眼，轉身出門去了。

　　宋萬被瞅的一腦袋問號，臉上卻仍是笑眯眯的衝孫紅霞熱情道:“既然是小花的朋友，讓她乾點事就是看得起她，說什麽幫不幫的，可巧她給人當評審去了，估計得天擦黑回了，紅霞你要是不忙就多坐會，我給她打個電話催催。”

　　“不用催，我就是來麻煩小花姐給介紹幾個學生，教教孩子小提琴鋼琴什麽的，要忙也是忙著給人跑腿，冒昧過來，還都不知道小花姐叫什麽呢。”孫紅霞眼中略帶無奈，自嘲的笑笑。

　　坐在桌前默默寫著資料的譚小雅，捕捉到了話裡的機會，筆下一緩，頓時豎起了耳朵，暗道有車開的人家應該家境不錯，如果能被看中，課時費想來人家也不會吝嗇，就怕跟琴行老板娘沒交情，不會被推薦上去。

　　“啊?哦哦，我愛人英華，英雄的英，中華的華，熟人都叫她小花，您來一樣，您家人肯定跟我愛人倍熟，不知是您?”宋萬萬萬沒想到熟絡的聊了半天，人壓根不認識自家婆娘。

　　“我小表舅！”孫紅霞目光一滯，嘴唇緊緊一抿，惜字如金，顯然不願多談這個人。

　　“原來是長輩！”

　　宋萬一副我了解了的樣子，輕輕頷首，儒雅的臉上拂過一絲笑容，沒想到自家婆娘看似性格高冷，原來在外面人緣還不錯，看人家長教個孩子首先就想起來找她，這哪是求人幫忙，是老人家愛護啊，知道自家愛人撐起個店來不容易，有心介紹活呢。

　　“嗯嗯！嗯?”孫紅霞下意識點了點頭，又猛地回過神來，看向宋萬的目光很奇怪。

　　宋萬也很奇怪， 怎麽眼前姑娘的眼神跟方才那個青年似的，這家人真奇怪，看人眼光都透著戲謔，也不知道是多大的首長，這麽拿人當猴看著玩，他倒是忘了自己拿人小姑娘當鳥逗著玩的事了。

　　門一開，先前出去的青年一轉回店裡，一看人家手裡拎著的東西，宋萬就知道為何會有戲謔的眼神盯著他看了。

　　今天重陽節，人長輩沒過來，卻特意送來栗子糕，一大摞牛皮紙大紅福帖的四色點心一樣不缺，這叫禮到，一看就是講老禮兒的講究人，可…可那一大袋子熱氣騰騰的雞屁股是怎麽個情況?我就這點老饕愛好，自家婆娘給我散出去了?

　　連人長輩都特意送過來，這得喜歡雞屁股到什麽程度才能讓人以為會這樣?

　　宋萬儒雅的臉上一時潮紅一片，再也繃不住了，看著眼前一大袋熱氣騰騰的雞屁股，嗅著鼻間一股令人心動的美妙燒鹵香味，尷尬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時福靈心至，竟在一把接過來袋子的同時，側身一點桌前背身寫字的譚小雅:“紅霞，您看這個小姑娘怎麽樣，聲樂，弦樂樣樣精通，鋼琴彈的漂亮極了！”

　　孫紅霞與王兵同時轉頭朝背坐著的小姑娘看去，壓根沒想到宋萬為了破除尷尬，張嘴就來，根本就沒聽過人家小姑娘彈過一個音，就先替人吹上了。

　　譚小雅聞聲心中一喜，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落落大方的站起，微笑著轉過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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