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
芸德拍賣二層一間辦公室。
那塊翡翠料被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此時,董學斌才有時間仔細瞅了一瞅,料呈灰sè,外表還帶著些許黑sè的條紋痕跡,邊緣的一個角隱約露出一抹幽幽的綠意,用手電一照,很透,很清澈,宛若一塊冷冽的寒冰一般,是正兒八經的冰種,料的其他地方也有被切割機開窗的痕跡,但都沒見到翠sè。
“現在開嗎?”
“支票都付了,開吧。”
“瞿總,切割機借來了。”
看著這塊石頭,大家都有點緊張了。
董學斌也不例外,畢竟他沒有親眼看到,心裡也不是百分之一百的確定。
房間裡,瞿芸萱握著董學斌輪椅的扶手,白嫩嫩的手掌抓的很緊,好像心提到了嗓子眼。桃兒雙手合十,閉著眼睛仰著頭,嘴裡振振有詞,仿佛是在對天祈禱著什麽,魏老師就在那兒唉聲歎氣著,似乎對眼前這塊明料十分的不看好,還沒下刀,就幾乎能斷定無法擦漲了似的。
一分鍾過去了。
兩分鍾過去了。
董學斌道:“魏老師,麻煩你開一下吧。”
魏老師實在不忍心看著公司毀在自己的手上,再一次提醒道:“瞿總,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這塊料子要是再拍賣一次的話,應該能賣到八百萬左右,至少不至於賠得傾家dang產,可要是一下刀,說什麽就都晚了,你可千萬考慮清楚了,現在拍賣行展勢頭正好,沒必要冒這個險啊!”
董學斌知道魏老師說的是實話,就沒言聲。
瞿芸萱說道:“開吧,我相信斌不會看錯的。”魏老師道:“可賭石這玩意兒,光看怎麽看得出來?很多都是靠運氣的!”
瞿芸萱苦苦一笑”“魏老師,我知道你是為了咱們拍賣行好,但做生意嘛,不可能一輩子順風順水,遇到機會總要賭上一次,如果開不出來,我也認了,無怨無悔,如果真開出一塊大一些的冰種雕件,那豈不是如虎添翼?有了這些錢”咱們以後展會更快,也不用看別人的臉sè了。”魏老師知道勸不動,也就不說了,“先開哪裡?”
瞿芸萱看向旁邊,“……”讓斌決定吧。”
董學斌一琢磨,“從開窗的那塊冰種周圍開始吧。”
“好。”既然決定要做,魏老師也不磨磨唧唧了”心中醞釀了一下,就低頭撿起地上的切割機,cha上cha銷,抱著它走到明料邊上,讓桃兒將料翻了一個身,固定住,隨即魏老師才低頭找了找位置,最後選了那露出在外面的翡翠偏左側幾厘米的位置,將切割機壓下去對準那裡,看看瞿芸萱。
瞿芸萱呼了口氣,微微點頭。魏老師一撥開關”吱啦吱啦,切割機就慢慢按了下去!
刺耳的聲音頓時回dang在屋內,料也被一點點消磨掉了一些,將旁邊的冰種翡翠隔離了開來。幾十秒鍾後,這邊算是告一段落”並沒有新的翠延伸到這邊,刀口處全是灰呼呼的雜質,出師不利啊。不過魏老師早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的生,也沒太在意,平複了一下心情,繼續換了個位置”開始下刀。
牛啦吱啦,吱啦吱啦!
之所以選擇在那已經開出的翡翠周圍下刀,就是想瞧一瞧這塊冰種到底能延展到什麽地步”翡翠跟其他玩意兒一樣,自然是越大越值錢”若是整塊石頭都是件冰種的雕件,那無疑就是天價了,可如果整個石頭只有外表能看到的那一點翡翠,縱然是上好的冰種翡翠,價值也不會太大,連百萬都上不了的。
一刀……
五刀……
十刀……
當魏老師關掉了切割機,最讓人yīn鬱的一幕出現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董學斌和瞿芸萱等人愕然的現,那塊的冰種翡翠周圍居然什麽也沒有,切割機的刀口早已將翡翠隔離開來,魏老師輕輕用手一掰,那塊翡翠就被他拿在了手裡,看大,只是沒切之前表面看著稍大了一點點,但這樣的話,別說手鐲了,頂多做一個佩飾再加上幾個的項鏈或者戒面啊,太了,這塊冰種翡翠估計也就值幾十萬的樣子!
一千多萬瞬間變成幾十萬?
這種巨大的落差幾乎讓人無法接受!!魏老師深深歎了口氣,完了,公司這下算是完蛋了。
桃兒和瞿芸萱也臉sè一白。唯有董學斌還抱著一絲希望,他覺得不該是這個結果,當時萱姨在電話裡說的很清楚啊,怎麽可能是這樣?董學斌的臉上也不太好看,“還有那麽大一塊料呢,接著開!”
桃兒自欺欺人道:“對對,沒準後面的料子能出好的呢。”魏老師卻知道這不太可能,但也沒說話,繼續拿起切割機一刀刀地落下。
一刀……
十刀……
二十刀……
隨著料越來越,大家的心也越沉重,最後已是跌入了谷底。
料早都剩下了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可裡面除了雜質什麽也沒有!魏老師看向瞿芸萱,……翟總。
芸德拍賣公司注入的瞿芸萱多少心血,只有她自己知道,現在看到這一幕,瞿芸萱的腦子頓時有點暈,料就這麽垮了?一千萬就這麽沒了?她和斌還要重頭來過?一時間,瞿芸萱有點接受不了。
董學斌惱道:“繼續開!我就不信了!”魏老師yù言又止,終於歎歎氣,再一次摸起切割機。
吱啦吱啦,吱啦吱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瞿芸萱和桃兒幾人就這麽緊巴巴地盯著地上那只剩皿分之一的料,董學斌暗暗攥著拳頭,老天爺,我的老祖宗,別鬧了啊,差不多就行了,趕緊給我出吧這可是哥們兒的全部家當了,要是讓你給折騰走了,我還不傾家dang產了,我上哪再賺一千萬開公司去?
吱啦吱啦,魏老師又一刀穩穩地落了下。
切割機一過,沙塵飛揚,全是料上的碎末子。
“咦!”魏老師突然一愣,眨眼看看剛才的切割面,“好像出了什麽!”
氣氛一緊!
董學斌眼睛大亮,一堆輪椅就自己衝了上去瞿芸萱和桃兒也紛紛湊過去,魏老師正蹲在那裡用手擦著上面,桃兒趕緊遞來一個聚光手電筒,魏老師一把接過來,低頭往石頭上一照,登時,一抹的不能再的綠sè暴露在了大家眼前反覆照照,魏老師臉上終於變了sè!
瞿芸萱不太懂這怎),忙問,“這是什麽翠?”
董學斌的角度看不太清楚也把目光投向魏老師。
魏老師深吸一口氣,語出驚人道:“是玻璃種!而且綠sè很濃啊!”
“哈哈哈……”,董學斌猛地一拍輪椅地扶手,“我就說嘛!”
瞿芸萱也激動道:“真是玻璃種?”,玻璃種,那可是翡翠裡最極品的玩意兒了!魏老師奇怪地摸摸那個切面,“按理說不應該的啊,開始的冰種那面斷了,另外的料能出翠的幾率也幾乎沒了而且就算有,也應該是冰種或者以下的檔次,怎麽會出了玻璃種?幾率太了,嗯,不過現在也不能高興得太早這塊翠說不定也是斷面的呢,我再開出來看看?”
瞿芸萱堅定道:“都到這一步了!開吧!”,董學斌搓搓手,又一次盯住了那塊翡翠料。
幾分鍾後,翡翠終於被錄離了出來。看著這塊綠意盎然的翠,大家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驚奇的就是魏老師了他從剛剛開始嘴裡就念叨著“怎麽可能”這幾個字,捧在手裡看看這塊翠,腦子有點懵瞿芸萱和桃兒也是被翠sèmí住了,又驚又喜又喜又驚!
是塊破璃種翡翠!
而是重量很足!絕對能打出兩對兒手鐲的料子!!
瞿芸萱〖興〗奮地捏了董學斌臉蛋一把,“你個東西可真行啊!還真是玻璃種!”,董學斌洋洋得意道:“那是。”
桃兒呆呆道:“這塊翠值多少錢?”,魏老師是這裡最權威的人了,聞言,道:“現在玻璃種翡翠的市場價值我也不敢斷言,畢竟很少在拍賣會能見到,沒幾個人會賣,但如果真算起來,從這塊翠的顏sè和種水上瞧,兩對兒手鐲其中一對兒應該稍差一些,能賣到一千多萬吧,另一對兒綠sè要足很多,打出來的那對兒鐲子,估計要將近兩千萬。”
桃兒被這個數字嚇了一大跳,“啊?那就是說加在一起三千萬了?”魏老師肯定的點點頭,“要是帝王綠的就更值錢了,可惜差上了一些,不過也算是百年不遇的好料子了。”
一千萬轉眼就變了三千萬,簡直是賺得不能再賺了!
屋裡頓時洋溢起一片喜sè,瞿芸萱當即就讓桃兒把翡翠收進保險櫃裡,生怕被人偷了,等明天再去找加工廠趕快打出兩對兒鐲子出來,就等下個月的翡翠專場做壓軸大戲了。高興之下,瞿芸萱還讓桃兒打電話通知了所有芸德拍賣公司的高層主管,晚上集體會餐,在香格裡拉酒店慶祝。
至此,魏老師再也不敢看董學斌了,還u空問了句,“董先生,這石頭你是怎麽看出來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事實勝於雄辯,董學斌都沒怎麽仔細觀察就敢斷言料會出玻璃種,結果還就真出了,這已經說明了問題,魏老師覺得他可能有什麽別人不知道的方法和竅mén,於是當然想學習學習。
然而董學斌哪尼會看什麽賭石啊,含含糊糊了幾句才糊ng了過去。
晚飯後,喜芸萱問他,“消息放不放出去?”,董學斌呵呵一笑,“當然得放了,一來造造勢,二來氣氣那個馮義。”
瞿芸萱好笑地點點他的鼻子頭,那股子溫柔勁兒一覽無余,“就你本事大!”,逐而招呼來了桃兒,讓她負責在網站頁最顯眼的位置上公布這個消息,也不用貼圖片,也不用說太多只寫上屆時會有兩對兒玻璃種翡翠手鐲拍賣,光著一句話,就足夠引來一番的震動了。
三千萬的玩意兒啊!這次芸德拍賣想不出名都難了!
名利兩收,董學斌覺待自己這些天的辛苦實在沒有白費!
京城常委大院。
西邊的一棟別墅裡,馮義也剛剛在叔叔家吃完晚飯。
公司那邊的展蒸蒸日上,唯一擋路的芸德拍賣公司又危在旦夕,馮義的心情很是不錯。此時,他正在衛生間點了幾滴洗手液把手洗乾淨,兜口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馮義不緊不慢地擦擦手”摸出手機一聽,“什麽事?”
“馮總,呼,出事了!”
“慢慢說,到底怎麽了?”
“就幾分鍾前,芸德拍賣公司的網站頁上打了一個橫幅,說什麽有兩對兒玻璃種翡翠手鐲會在過些日子的翡翠專場上拍賣”這……這要是真的,那對咱們當天的拍賣影響太大了,就算咱們收上來了不少冰種掛件,還有件一米多高的冰糯種擺件”可那也沒法跟玻璃種比啊!”
馮義臉sè一變,“怎麽搞的?手鐲?他們哪來的?”
“具體我也不清楚,但聽說是上午拍來的那塊明料裡開出來的。”
“什麽?”馮義頓時愕然,“那塊料出了玻璃種?”
“應該是,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了。”
掛了電話,馮義臉都綠了,那塊料本來可是他的必得之物啊,後來看那個叫董學斌的人出價太狠,才是放棄的,可裡面居然出了玻璃種的翡翠?重量還足夠打出兩對兒鐲子?這如何不讓馮義後悔萬分!只要當時再咬咬牙多出一些價錢!那明料可就是自己了的啊!馮義的臉越來越yīn!
董學斌?
瞿芸萱?
馮義本打算用公司的實力壓住芸德拍賣一籌,bī著他們改日子,誰想世事難料”對方竟反倒把自己這邊架到了火上,馮義眼皮一垂,他沒想就這麽算了,做生意這麽久還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呢!
走出衛生間,馮義腦子裡考慮著該怎麽整治他們。
讓工商的人去坐坐?
讓稅務的人去查查?
馮義背後有著馮學良,他能動用的手段很多”並不僅僅限於商業的手段。
客廳裡,京城市委常委,公安局局長馮學良正在外面喝茶”見到馮義臉sè不好,馮學良笑了笑,“怎麽了?剛才不是還笑呵呵的嗎?”
馮義叫了聲叔兒,道:“公司那邊出了點事兒。”
“哦?經營遇到問題了?”
“那倒不是,唉,上午有個翡翠料的拍賣,本來都快被我拍到手了,誰想半路殺出個叫董學斌的人來,把料子拍走了,最後還開出了一件極好的翡翠。”
馮學良覺著這名有些耳熟,“董學斌?長什麽樣子?”
馮義微微一愣,“沒什麽樣子吧,看著挺普通的,大眾臉,身高沒注意,一直坐著輪椅好像腿骨折了。”末了,把今天的事情詳細跟他叔叔說了一遍。
馮學良皺皺眉頭,“義,這個人你不要去動。”
馮義臉上一驚,“為什麽?您認識他?”
馮學良擺擺手,“讓你不要動你就不要動。”
母義就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馮學良也看出侄子的不甘心,便提醒道:“反正也沒什麽深仇大恨,這種人能不要惹最好不惹,有些事你不知道,這個董學斌跟慧蘭的關系不一般,慧蘭可是謝家第三代裡數一數二的人物,若非是個nv人,恐怕早成了謝家第三代的領軍人物了,可惜啊。”馮學良雖然並不跟謝國邦一個陣營,但也絲毫沒有吝嗇對謝慧蘭的讚許。
馮義愕道:“謝慧蘭?”
這個名字,他印象太深了,“他倆關系匪淺?什麽關系?”
馮學良看看他,笑道:“慧蘭和他單獨吃過飯,幫他調動過工作,帶他回過家,現在慧蘭下放到基層,選的也是董在的延台縣,你說他倆什麽關系?”
馮義目瞪口呆,“不能吧?您說他倆,“…”
“我什麽也沒說。”其實馮學良也不甚清楚。
馮義驚得跟什麽似的, 隻感覺這事兒太他媽不可思議了,謝慧蘭是什麽人?馮義比誰都清楚,無論是背景還是相貌或是工作能力,那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她跟那個董學斌“關系匪淺”?這不太可能吧?開玩笑也沒有這麽開的啊!
離開了常委大院,馮義開車往家走。
鈴鈴鈴,電話響了,是公司那邊來的。
“馮總,翡翠yù石責場的事兒,要不然我去聯系聯系上海那邊,看有沒有……”
馮義終於還是歎了口氣,“通知各部mén,翡翠專場的時間提前半個月。”
那頭的人愣了下,“啊?”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馬上去辦!”馮義無奈放下了電話。
對於那董學斌和謝慧蘭的關系,馮義是絕對不信的,但不信歸不信,馮義還是沒想去得罪這樣一個人,謝慧蘭那骨子裡的強勢,馮義就算沒見過,也是有所耳聞的,他可沒實力跟謝慧蘭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