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sè中,一棟不見燈光的木樓之上,夏禹正居高臨下,看著京城各主道調動的那些人馬。他整個人裹在披風之中,是一副隨時可以行路的裝扮。木樓所在只是京城一間小院,但此時的院落相比起外界的喧雜,卻寂靜得可以聽得到周圍空間細密的呼吸聲。
從天俯瞰而下,便可以看得到這處盛京城城北較為偏僻的區域,燈火不興,幾乎是不見絲毫有人的跡象。然而夏禹卻可以通過這處木樓,看到那些院落之中,在夜光下依照某種規則傳遞過來的手勢。
木樓房間的門開了,一名黑衣男子徑直而入。朝房間裡包括夏禹在內的五人拱了拱手,低聲道,“少主!也不知道是何人闖了列王山,導致盛唐盛京一片喧囂,我們的探子仔細探查過了,確定這些行動沒有指東打西,亦沒有掩人耳目的詭計,並不是衝著我們而來。”
夏禹點了點頭,他們這群人很早以前就在盛京城布局,這處城北區域的這幾大院落的客商,陸續遷走,逐漸失了人氣。更利於他們的潛伏。面對盛京城得這一陣sāo動,他們當然有理由緊張。因為他們本來的身份對於這個帝國而言,就是不受歡迎的異類。
“列王山的列王宮乃是闌蒼修行院至高之所,也是那四位大師閉關之處。而其中的羊腸小道據說施了特殊的陣法,乃是地脈接天氣的通道。非同小可。歷來能通過那裡登上列王山的,只有三個人,當然,這三個人,也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就算今rì沒有那個闖山的神秘人。我也很想親自去體驗體驗,這列王山之上的威壓,到底有何可怕之處,能不能將我擋在列王宮之外。”
說話的夏禹有一張蒼白但異常俊美的臉,而這張臉在此時的夜sè下更顯得詭異而不尋常,他嘴角微微流露出來的笑意,似乎能讓夜裡拂過的風都顯得冷瑟起來。
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個通身都裹在鬥篷中的老者,形銷骨毀,一雙眼睛仿佛深霧,讓人望上一眼都有隱隱被吸攫的感覺。然而老者的聲音卻並不嘶啞,反而充滿某種動魄的磁xìng,“不可魯莽。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真正計劃。”
對面前的老者,就是夏禹,面sè也尊敬許多,輕輕點頭,“老師,我仍有疑惑。羅森大人既然當年給盛唐帶來那般深刻的印象那麽盛唐帝國,甚至盛唐帝國那位皇帝,怎麽還能允許他活下去若換成是我,我是定然不會讓他活著,光憑仇恨,就足夠羅森大人死很多次了。”
被夏禹稱之為老師的枯瘦老者目光微濛,淡淡望天,喃喃道,“羅森,乃是我高紋修行界風雲二十年的登頂之人,有“神槍閻羅”之稱,乃是當年我高紋修為最接近法明境界的強大修行者,傳他已經半步入境。在高紋和帝國的戰事中,羅森就是盛唐邊軍和援邊修者的噩夢!”
“當年盛唐皇帝親征西伐失利,大軍傾覆西界伏鳳嶺,盛唐帝王領數千殘兵將領和修者yù順嘉陵逃回國內,神槍閻羅一人一槍,循萬裡追擊。沿途單靠一槍,絞殺無數護衛那位帝王的盛唐將領兵士,盛唐修者在他面前幾乎擋著皆成肉末!盛唐那原本威武的王師和那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更視其如索命魔神般一路亡命遁逃。只怕這還是盛唐首次嘗到如此可怕的滋味。不過盛唐仍然有其頑強之處,即便面對羅森的追殺,仍然有不少人前仆後繼為保護那位帝王而戰鬥。”、“前前後後,帝國就有六位道通境修行者,戰死在羅森的槍下。更讓羅森“神槍閻羅”的稱謂,名震大陸。然而亦是由於此役。羅森過於孤軍深入,殺傷雖然眾多,自己也傷勢極重。毗鄰盛唐邊界,他意識到自己正走入一個甕口之時,也已經太晚了!”
裹在鬥篷下的老者眼觀鼻,鼻觀心,續道,“列王山的那四名長老,在此時趕到,將羅森擒回了盛唐。後來羅森被刺穿琵琶骨,挑了手腳筋,破了氣海丹田,被囚禁於列王宮之中。至今仍不見天rì!”
老者又嘿嘿笑道,“正如你所言,當年的那位盛唐帝王,並不是不想殺羅森。相反他的逃亡生涯和盛唐所付出的代價,讓他對其恨之入骨但他根本殺不了他!因為我高紋手中,同樣有俘獲的盛唐人,如羅森死,那麽他們便一同殉葬,這是盛唐的帝王所不能承受的代價。而盛唐的皇帝更清楚,他們俘獲的高紋人中,再沒有誰的價值,比得上羅森!更何況,在我們的俘虜名單之中,還有那位帝王親愛的兄弟呵呵,所以羅森一死,盛唐帝國也將被重重捅上一刀,桀桀這天下間,仍然沒有人能殺得死“神槍閻羅”,就是盛唐這位帝王也不例外。”
“羅森仍然在這東方大陸的強大修行者之上,名震四方。更是我高紋國的民族英雄。當年一人一槍縱橫萬裡追殺盛唐皇帝的壯舉,至今仍赫然於大陸之上,成為盛唐帝國最大的恥辱!若是我們能順利將其救回,那麽無異於狠狠給了盛唐一個耳光。更讓大皇子你的聲望,攀升至無以複加的高度!那些本看輕你,搖擺不定的重臣,也必然因為羅森的回歸,被大皇子折服。那麽接下來的皇位繼承人身份,可謂是一錘定音。這樣即便是陛下對三皇子另眼相看,有所偏愛栽培。在大勢和萬臣意向所趨之下,最終也不得不擺正天平!帝位最終歸屬,將最終落在最該擁有他的人身上。”
夏禹眼神裡劃過欣喜之sè的點了點頭,而這股欣喜迅速被他壓製下來,回復沉靜和冷凜,“去年年節之時,父皇照例為每一位在場皇族子嗣分發歲喜,我分到了常德山的封地,百尺菱綃,鬥車金子,原本暗中歡喜,但父皇在分賞年僅十八歲的三弟之時,卻獨獨跳了過去,只是說了一句,“你要錢財何用?”只是這一句話,當時便令我一陣冰寒。若非父皇著力看中三弟有讓他繼位之心,又怎可能說這麽一番話!可惜我歷來勵jīng圖治,論修為,論才華,論韜略,哪裡不是朝著父皇最希望的方向發展但這一切換來的是什麽?人說父子恩深,而我作為他的第一個兒子,一切都以他為榜樣,卻再如何也始終不能真正進入他的內心深處去!憑什麽!”
夏禹的雙目爆發出熠熠的光芒,仿佛換了一個人,臉上現出狂熱之sè,“我要親自證明給他看,我不比他生的任何子嗣都差!我才是眾望所歸的那個人!作為帝國皇子,我比任何一個人,都還要優秀!遲早有一天,他會承認!會愧疚懊悔!而如果他堅持不願承認這一切,仍然似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自以為能夠掌控一切,那麽我同樣能讓他知道,作為他的兒子,我有比他還要優秀的能力,能讓他從那高不可攀的位置上,退位下台!”
這番話,也只有在這個木樓中的幾人之中,才不會引發可怕的軒然大波!
而在此房間內的眾人,聞言也不由得同樣雙目熾熱起來。沒有人不會為權勢動心,沒有人可以拒絕那種主宰千萬人命運的力量。對於那些擁有龐大財富,擁有被千萬人俯首尊崇的地位,以及大量可以發泄滿足私yù的美女。這一切都予取予求的人面前,還有什麽,能夠讓他們持續的追求?唯有權勢!凌駕於人之上,主宰無數人生死命運的權勢!才是令他們狂熱起來的終極追求。在這種巨大的誘惑之下,兄弟,姐妹,甚至父母,都可以拋棄,都可以屠戮!
而這些追隨著他的人,甘願為他付出生命的代價,也無非就是為了能夠看到那樣一天的到來!所以他們狂熱!
房間重回寂靜之中。夏禹看向那位枯瘦老者,淡淡道,“老師,你是擁有大能的宗師。你曾經說看到了皇族的血脈仍然存於東方,所以我們付出了損失一個南苦無的代價。而只剩一條手臂的柯布衣回來,也確認當年那個帝國都察院的叛逆吳宗已死,當年一切都摧毀殆盡但為何,這次你又看到了這條血脈,出現在盛唐的都城?”
枯瘦老者乾咳一聲,弱不禁風的道,“老朽步入堪輿先知之境以來,便能看破世間看不破之事,那次以你之皇族之血開天眼而觀,紫微星所代表的帝皇血脈,的確曾出現在那個地方。但那和你同源的淡淡血漬似乎蒙了一層yīn影,老朽難以辨明。這次因置身dì dū,在此開天眼而觀,身近則明。的確見到那條紫微星帝皇血脈之光,落於這盛京之中,但仍然是被一層yīn雲霧氣阻隔,使得我無法看透,到底在何處!應該是為了避免這種探查,所以用了某種辦法但若給些時間,應當能守得雲開!”
“那便有勞老師費心了,”夏禹神sè漸冷,“如果當年那位皇脈至今仍然在世對我們而言,有害無利,只會平添變數而已。”
“所以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當年那些往事都隨風而散了,那余孽若再次現身,便一並讓其永遠埋葬消逝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