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城,縣寺,下午。 從袁弘處回來之後,劉和便將劉曄引見給了麾下的文武,任命他為軍中空缺已久的新長史。
長史一職乃是劉軍中僅次於校尉的文職,品階還在封旻的主簿之上,說他是劉和之下的第一人也不為過。
這一任命,在座下的文武當中,引起的軒然大波。其中以朱涓、桓彪等為首的幽州系將領,最為不滿。
一則是劉曄初來乍到,沒有任何功績,便一下子登上高位,威望難以令眾將心服;二則是劉曄歸於劉和帳下,隻稱劉和官職,卻不稱主公,使得眾將暗生不滿。
對此,涉及切身利益的封旻,卻是坦然若素,一點也不在意。
雖然在自己的頭頂除了劉和之外,又多了一座大山,他的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但在此同時,他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雖然封旻長於政務,但的每天所管的事務也太多了,尤其是在拿下了合肥之後,要事堆積如山,他已經好幾天夙夜不眠,忙著處理事務。
饒是如此,也不能保證所有的是事情一絲不漏。劉和可以拍拍屁股,將所有的事情一下子推給封旻,封旻卻只能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扛起,包括不該歸他處理的軍務。
新任長史歸位之後,軍務就可以徹底歸還給劉曄了,包括軍隊的裁員,傷病的安置,士兵的訓練,水師的組建等等。
而開荒屯田的重任,劉和已經轉給劉唐;合肥新城的築建,已有鄒禮擔起;城池鄉亭的管理,則由趙翰協調……,封旻現在才算作是一個真正的主簿,統籌管理,處理文書,幫劉和查漏補缺。
至於對劉曄初來合肥便位居高位的嫉妒,封旻卻是一點也無。自己能從一個落魄的講席,一下子躍居大軍主簿,本身就是他人羨慕嫉妒的對象。
能得劉和的信重,他便甘之如飴。
在封旻看來,大漢帝國有資格從一介布衣,驟登高位的人,有兩種:
一種是資歷豐厚,甚至登上過高位的致仕官僚。
他們以前就當過官,哪怕是沒有耀眼的工資,也有豐富的從政經驗,登上高位,也說得過去。
一種是德高望重,也就是聲望高。
舉一個例子,就是袁家袁紹、袁術兩兄弟,入仕之初,便是秩比兩千的石高位。二人一個是憑著在黨人當中的崇高威望,一個是憑著家族的巨大名聲。
劉曄雖然比不了這兩個兄弟,但他好歹和劉和同宗同祖,家族又在九江本地,佐世之才,更是名滿江淮,能給劉軍的騰飛,帶來巨大的契機。
擔任一個千石的長史資格,劉曄還是綽綽有余的。
所以,不管座下的文武對於新長史的任命是認同還是反對,都影響不了劉曄上任得到事實。
這也意味著從今天開始,劉和軍中,除了以朱涓、桓彪等人為首的幽州系,陳到、杜慶等人為首的汝南系外,以劉豐、劉曄等人為首的宗親系也在逐漸成型。
並且隨著徐盛、蔣欽等人的崛起和到來,其他的派系也會漸漸出現。盤踞在合肥的劉軍體系會變得越來越完善,越來越複雜,對於劉和來說,這既是機遇優勢挑戰。
見到劉和決心已定,眾人不敢再多加置喙,在劉和介紹下,劉曄與堂中的文武,也開始熟絡起來,氣氛開始變得愈來愈融洽。
只是,這樣的氣氛沒有維持多少時間。過了片刻,一個消息打斷了這氣氛,不僅使一直面帶微笑的劉和臉色嚴肅,就連新加入的劉曄也是一臉陰沉。
這一切的源頭,都因為新來的消息,以及所謂的受害者。
劉和“啪”的一拍桌子,立在一旁的眾人,都是一驚。
此時的劉和非常憤怒,滿臉通紅,帶著幾絲惱怒,仿佛是被摸了屁股的老虎,有一種威嚴被侵犯的感覺。
“賊子猖狂!我沒去派兵前去剿滅於他,他反而敢來招惹與我?”
劉和確實不將鄭寶放在眼裡。之所以對剿滅鄭寶無從下手,不過是因為鄭寶盤在居巢山,據山而守,易守難攻,劉和不想徒增傷亡。
若是惹惱了劉和,居巢山必是一鼓而下,無非是損兵折將罷了。鄭寶水軍已失,實在是不被劉和放在眼裡。
“區區山賊,我不去打他,已經是他天大的幸運,讓他有了幾天苟延殘喘的時間。沒想到上了山,還真以為他是山大王,想打誰打誰,連合肥都不放在眼裡,他還真以為他是所謂的‘巢湖太守’不成!”
說到這裡,堂中寒氣森然,殺意入骨,幾個體弱的文人不由得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這兩天,劉和一直忙著預防巢湖水賊的事情,陸上反而有些疏忽,沒想到鄭寶竟在昨夜偷偷下山,偷襲了新城以南的宋家塢堡。
宋家堡位於居巢山麓,乃是合肥大族宋家的在城外的產業。
雖然離著城池有點遠,但由於家族在合肥城內幾乎被周喁連根拔起,損失慘重,所以族中的很大一部分的余產都放進了塢堡中,沒想到卻又便宜了鄭寶。
對於鄭寶,劉和本來是打算拖幾天再去剿滅他的,因為劉曄說剿滅鄭寶的時機已經到了,就在這兩天。
可沒想到鄭寶竟然敢先來找自己的麻煩,真是自尋死路!這居巢山必須立刻蕩平!
劉和之所以急著剿滅鄭寶,倒不是因為他掃了自己的面子,自己下不來,而是因為宋家的緣故。
作為第一批投靠自己的士族代表,宋家就是千金買馬骨中的馬骨,他們的利益受到了損害,劉和就必須幫他們追回來!
投靠之前所受的也就罷了,投靠之後,自己必須為他們討回來,而且是立刻!馬上!以雷霆之勢,秋風掃落葉一般橫掃敵眾,幫他們討回來!
這不僅僅是做給合肥的其他家族看,也是做給天下的士族看:他劉和有能力護住所有投靠他的家族!否則他憑什麽讓天下的士族投靠他!
這個巨寇鄭寶,必須剿滅!
劉和的雷霆一怒,讓信使惶恐不已。
這是一個滿身血跡,纏滿布帶的中年人,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失血過多的原因,他的臉色煞白,腿腳哆嗦。
此時劉和一發怒,他嚇的雙腿一軟,一下子跌倒在地,眾人甚至聞到了一股尿騷味。
“宋老四,別怕,,大人怒在山賊,不會遷怒於你!”立在一旁的封旻,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小聲安慰著他。
“送老四,你有功無過,不必擔心,我事後必會賞賜。你先講事情原委,細細道來,隨後派人帶你退下,今天先安排你在城中住下,明天會給你和宋家一個交代。”
劉和令人給他上了一杯茶,送老四恭敬的接過,平靜一下心情,然後囉囉嗦嗦的將經過講了出來。
原來凌晨寅時時分,鄭寶派手下大將呂璞帶人劫掠了宋家堡。
因為主家之人都在合肥城新贖回的主宅當中,所以沒有什麽嫡系傷亡。只是錢財之類的卻損失嚴重,整個塢堡都被付之一炬,一把火燒了一個乾淨。
聽著送老四戰戰兢兢的將細節到來,劉和揮揮手讓人將他帶下。
知道劉和接下來可能要就此事的應對,和眾將商討對策。所以親衛趙普轉過身來,溫和的對一旁的宋老四說道,宋老四,請隨我來吧!”
“是!”這位宋家的管事忙衝座上的劉和行禮,跟著趙普退了下去。
劉和這時,已經平靜下來,隨口問道,“劉長史,你說,若是我們現在就出兵剿滅這幫山賊,會有多大損失?”
“校尉,您不覺得宋家遭劫一事的疑點很多嗎?”
劉曄知道劉和並不是想考驗自己,而是想讓自己在眾將面前表現一下,樹立威望。他也樂得如此,可是他卻沒有順著劉和的提問,反而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宋家凌晨遭劫的,為何現在才來稟告?為什麽這個送老四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一到細節上,就言之不詳?送老四來之前肯定去過城中宋家的住宅,為何不換一套乾淨的衣服來見校尉?……”
眾人越聽, 神色越凝重,連劉和都皺起來眉頭,忍不住問道,“長史的意思是,宋家堡沒有遭劫?”
“宋家堡是否遭劫我不知道,但被火燒之事應該是真的,這一查便知!我懷疑這宋家與鄭寶有所勾結!”
劉和聞之沉默不語。
這九江的各方勢力之間,盤根錯節,異常複雜,外人很難弄得明白。
像是塗老狸劫獄一事,如說只有劉勳一家參與,他是不信的。周泰前來相會的途中遇到伏擊,就是最好的明證。
看來合肥城中的家族們有些不安分啊,其中還包括投靠自己的那一批!
劉和感覺好像有一張的大網,正在向自己罩來,令他有一種窒息般的煩躁感。
不過他現在的精力不在宋家身上,以後要收拾他們,有的是時間,現在的重點還是在鄭寶身上。
劉和臉色有些難看,語氣也有些不滿,“劉長史的意思是,現在不宜立刻對鄭寶動手?”
劉曄搖了搖頭,否認道,“校尉既然想滅了鄭寶,那鄭寶當然得死。不過若是想要減少軍隊的損失,先前的計劃就不可取了,新計劃的危險會更大一些。並且,我需要向校尉要一個人。”
“無論何人,你可隨意調遣!”
“諾!”劉曄得令,環顧四周,將堂上眾將皆是呼吸急促,目光堅定,身上湧現出無盡的鬥志,轟然應道,“原為校尉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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