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道有些為難,看了一眼陶元方,沒有繼續說下去。
若說牧場執事的權力,當然很大,尤其是柳宗道掌管戰鬥力量,更是如此。
可以說,除了場主和大總管商震,發言權最大的就是柳宗道了。
他一旦提出意見,終歸會被采納。
但凡事也有個例外,這種意見,卻不能涉及到同樣的權力者。
陶元方本人倒也沒什麽,他的親叔叔陶叔盛卻是牧場三執事,負責飛馬牧場對外情報事宜,也是位高權……
這不看僧面看佛面的,總不能為了拉攏一個醫正,而做得太過火,把陶三執事的親侄子怎麽著。
幾大執事,幾大家族多少年的交情了,一點薄面卻是得給的。
想到這裡,柳宗道樂呵呵的道:“陶元方當然不能再擔當這個天醫堂大醫正,就讓他給你做個副手吧,大家同心協力,豈不是好?”
蘇辰臉上笑容一僵。
他沒想到自己都做到這一步了,柳宗道卻只是讓陶元方做自己副手,沒有趕出天醫堂,更沒有讓自己出了心頭一口惡氣,這事完全沒有達到期望啊。
“從先前天醫堂眾醫士的反應來看,陶元方就算是隻做一個副手,也有足夠的聲勢把我架空起來,治療馬匹自然是我的事,其他好處那是想也休想……”
“這若是一個弄不好,就會步了蘇老頭後塵,何況如今已經跟姓陶的撕破了臉皮,以後哪還能同心協力?絕對是處處摯肘。”
蘇辰想到這裡,眼角余光掃過陶元方,見到他眼底的陰狠和慶幸,臉色沉了下來。
若不是為了那些海量的藥材恢復身體,促進血氣鼎盛,早早恢復先天修為,他哪裡會如此斤斤計較,跟這種人物,爭一點小小權力。
找個借口出去牧場,四處尋找機緣,早日突破四階力量才是正經。
看飛馬牧場如今形勢,蘇辰猜測此時的長生訣很可能還靜靜的呆在楊州石龍手中,卻有最好入手的機會。
還有佛門道門魔門各種奇功絕藝,自己多多觀摩戰鬥,憑借芯片學習能力,以為資糧,突飛猛進就在眼前,豈不比在牧場要好上百倍?,
想法是好的,但如今情況卻逼得他不得不暫緩行程,這具身體先天不足,從來都沒有練過武道,比最文弱的書生都要弱小許多。
偏偏骨骼快要長成,想要修複傷勢倒也罷了,最難的是改換資質,卻不是一朝一夕,而且消耗很大。
依蘇辰的判斷,光是把身體改造成適合武道,就得消耗小半精元力,再怎麽從寬估量,都不可能直達先天,需得花上一些時間,還要海量的藥物輔助。
麒麟血丹就是蘇辰埋下的引子,在他的印象中,這種激發馬匹潛力的藥丹,其實就是各種名貴藥材摻入凶獸血液,讓馬匹得到大補,開啟潛能。
能用在馬匹身上變成千裡寶馬,自然也能用在人身上提升氣血,別人承受不了這種藥力,但蘇辰修練國術練體,再有神足經、易筋經為助力,再強的藥力也能吸收。
這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一切的前提,當然得全盤掌控天醫堂,這一點絕不容許讓步。
馥大姐偷偷看著蘇辰的臉色變化,無聲的歎了口氣,心知柳宗道常年戰鬥在外,為人粗獷豪爽,對飛馬牧場堡內形勢、詭譎人心少了一些考量。
既然有求於人,當然得把人情做足,弄得不上不下算什麽一回事?
治馬的事情,恐怕還有著波折。
果然不出她所料,蘇辰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在初春的陽光下,一口白牙閃閃發光。
他誠懇的說道:“就這麽辦,柳執事,請恕蘇某暫且失陪,剛剛消耗太大,有些疲倦,等小侄養好病體,理清天醫堂事務,就立即著手醫馬。”
說完也不等柳宗道回話,他轉身看向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女人,說道:“馥大姐,我原本的居處,還有那幾位婢女,都照原樣吧,勞煩了。”
“秋官兒請放心,這事立刻能辦好,小翠,你跟著一起,把竹園主宅整治好,養病最重要了。”
馥大姐笑意盈盈的說道,神情說不出的親和。
說著轉身離去,應該是安排此事了。
蘇辰拱手朝柳宗道等人行了一禮,不再去看天醫堂眾人古怪臉色,道了告辭。
小翠扶著他,兩人晃晃悠悠的向竹林方向行去,越行越遠。
柳宗道楞在原地,半晌說道:“許老,秋官剛剛有說什麽時候醫馬?”
“說了,得理清天醫堂事務之後,他不是說要調派人手,收集藥材嗎?嗯,還得養好身體,他如今的確是不宜操勞,牧場百多匹病馬,若想全部治好,可不是輕松的活計。”
“可是那些病馬,很難再支持半個月,這一天一天的減膘,我心裡急啊。”柳宗道心情有了些煩亂。
他雖然很想揪著蘇辰去治馬,但畢竟頭腦還清醒,知道這時候卻不能依著性子,若是把事情弄砸了,人家拍手不乾,難道還能求陶元方等醫士醫馬不成。
“二執事,借一步說話。”
許老枯瘦的臉上透著睿智。
兩人走過一邊,許老頭歎了一口氣道:“先前二執事吩咐陶元方做為副醫正時,我分明見著秋官面上不喜,是不是……”
“不會吧!這小子如此小心眼?多點幫手不好嗎?”
“怕就怕這並非幫手,他跟陶元方十分不對付,先前還借故打了陶三七,肯定是氣得狠了,陶家的人手,能做他的幫手嗎?一個不好……”
“這倒也是,待我跟三執事好好談談,此事關系到牧場未來,讓他們讓讓步,最好不要起多余的心思。”柳宗道一聽就明白了。
能身處高位者,沒有一個是傻子,只不過站的立場不一樣,思考問題也不一樣。
在他心裡,陶元方自然不敢造次,對醫馬的事情也必定會盡力盡責,而陶叔盛自然也會顧全大局,全力協助。
至於蘇辰一介新進醫正,想什麽其實並不重要。
若不是他有著能力,可以醫馬,對牧場有極大好處,柳宗道根本就不願意去理睬。
許老在旁一聽,知道自己這話也是白說了,不過,他也知道柳宗道隻負責戰馬這一塊和對外征戰事宜,雖然在牧場位高權得,卻很少插手內務,能把蘇辰捧上大醫正之位,自認已經給了秋官好大人情。
想要他把陶元方趕出天醫堂,把陶家徹底得罪,卻是不太實際。
這跟他的利益不符。
……
接下來的幾天,蘇辰哪也沒去,就躲在了竹園雅舍之中,一點一滴的改造強化身體。
感受著一道道經脈被開拓,身體一點點強壯起來,蘇辰心裡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初來乍到, 身體殘破,讓他心裡有些不安,練武之人,一旦無有了自保之力,就如裸.身橫渡滄海,沒有一點把握。
幸好他的精神力十分強大,能夠隨時調節心情,才不至於因為操之過急,讓身上經脈出了岔子。
朝陽透過窗子,香爐內青煙嫋嫋,幾座雕花屏風後面,一個青青鬱鬱的蒲團上,端坐著一個人影。
吐氣吸氣之間,窗紙颯然做響。
“崩……嗡嗡!”
一聲聲宛如琴弦彈動的短促低鳴響起,震得屋內乍起還落。
這是蘇辰體內發出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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