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唐虞舜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對於逃離金雞寨,他可是蓄謀已久,這麽好的機會怎麽可能錯過?不過他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輔之先生打算怎麽走?” “用你的飛驥,如果可能的話今晚就走,謹防夜長夢多!”經量力非常果斷,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飛驥自然沒問題,但今晚就走的話,很多東西得馬上收拾!”唐虞舜字斟句酌地說道。畢竟這是逃亡,衣物、乾糧、錢財什麽的都要準備充足,稍有疏忽便會在路上忍饑挨餓舉步維艱。盡管在此之前唐虞舜曾經在心裡模擬過無數次逃難,但這一次卻是貨真價實的。而且這一走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離開生養他十年的父母,還有廝混那麽長時間的小夥伴,心裡總有些割舍不下。但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不過這應該不耽誤今晚出發,關鍵是咱們朝哪兒走?”
對啊,朝哪兒走?
金雞寨雖然偏僻,但往外走四面八方都能找到路,往東是劍州,往東南是帝京,往南是申州,往西是穹州,據說一直往西越過大漠甚至有折密野教徒建立的聖法爾德帝國,而往北越過邊關則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那裡素來是高車人的地盤。所以在動身之前,最好確定方位,以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走亂撞,最後自投羅網。
經量力不答反問:“你覺得咱們該往哪兒走?”
“我覺得?”唐虞舜沒想到經量力會反問自己,要知道自己現在表面上隻是十歲的孩童!他想了想,也沒有直接回答:“你那位師兄是個什麽樣的人?”
“聰明,狠辣,算無遺策,對我非常了解,但我覺得這次他親自動手的可能性不大。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帝京忙得不可開交吧?”就像蕭量簡非常了解經量力一樣,經量力對蕭量簡的了解也是深入骨髓,深知這位師兄最是熱衷爭權弄勢。他的人生格言就是“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官場上各種翻雲覆雨、陰謀詭計對他來說不是人心險惡,而是良辰美景賞心樂事,讓他如飲醇酒、如沐春風,所以但凡有一絲弄權的機會他就決不會錯過。
唐虞舜微微蹙眉:“那就麻煩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是你那位師兄,大家相互了解,反倒更容易措手;如今換成了陌生人,誰也不知道他們葫蘆裡會賣什麽藥,這逃亡路線反而更難選擇。但從他們花了那麽長時間才摸到白露鎮來看,主持這場搜捕的人應該並不高明,打的也是步步為營、逐步推進的笨主意,而且人手顯然不足,否則不會像這樣到處張貼告示,依靠懸賞檢舉的方式來撒網捕撈。”
“分析得不錯,”經量力頗為嘉許地點點頭,“那你打算怎麽走?”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先往東走,然後再折而往北,越過邊關進入草原。至於在草原上呆多久,就要看你那位師兄對你的惦記有多深了。實在不行咱們就橫穿整個草原,從東北怛州入關。天下那麽大,盲人那麽多,你那師兄再怎麽手眼通天,也不能把天下所有盲人全都趕盡殺絕吧?隻要咱們低調些,活命應該沒有問題。”
“先往東?理由呢?”
唐虞舜道:“向西,我們會和那些人迎面撞上,咱們一殘一幼,真要遇到他們無論逃跑還是正面交鋒都沒有絲毫勝算。何況你的特征那麽明顯,想要穿村過鎮而不被發現簡直難於登天。向南也存在同樣問題。畢竟他們懸賞500兩銀子,財帛動人心啊!所以最好的選擇是在被他們發現之前,
盡量逃得遠遠的。 “排除向西和向南,便隻有向北和向東兩條路。向北是苦水塬,跟我們金雞寨有世仇,咱們走的時候正好可以順手利用他們一下,讓他們幫咱們誤導一下追兵,然後轉而向東疾行。他們既然步步為營、逐步推進,兩三個月時間才摸到白露鎮,那麽速度肯定快不了。在他們趕到金雞寨之前,我們憑借飛驥之利向東遠遁數百裡,讓他們在後面吃灰,則勝算大大增加。不知輔之先生以為如何?”
經量力沒有反駁:“就照你說的辦,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吧!東西不要太多,夠用三五天就行,免得讓人窺出端倪。至於三五天之後,如果咱們能順利出關,自然不愁吃喝;若是出不了關,嗯,估計也不用擔心吃喝了,聽說白馬皇朝監獄裡是管飯的。”
嗯?唐虞舜有些吃驚,這些想法隻是他一廂情願和閉門造車,是否可行還有待現實來檢驗。可現實會給他檢驗的機會嗎?上一次這位谷多士先生為了逃避圍捕,甚至不惜自抉雙目跳江逃生,這次要被逮著會有他的好?吃牢飯都算輕的!在這生死關頭,他竟然對一個十歲小孩的胡謅言聽計從,這如何不讓唐虞舜吃驚?
“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唐虞舜勸道。經過這麽多天接觸,他已經知道眼前這位絕非常人,不僅見多識廣,而且見解新穎獨到,做事沉穩老辣,堪稱滴水不漏,難怪他能隻身數次逃過追捕。
“不用,照你說的走就是。我相信你的判斷!”經量力很果斷地揮揮手。
唐虞舜差點淚流滿面:你相信我的判斷,可我不相信我自己的判斷!這可關系到你我二人的身家性命,拜托你能不能走點心?
說來倒不是經量力不走心,而是他相信冥冥之中注定的天數。天數聽起來很虛無縹緲,但你隻要翻閱一下歷朝歷代帝王將相的傳記,就會發現讓人脊背發涼的好運氣,無論遇到怎麽樣的艱難困苦總能大難不死,不管碰見什麽樣的謀士良總是納頭便拜,隨便帶幾個殘兵弱將便可以輕松橫掃一片,實在勝無可勝的時候對方主將會突然掛掉,所以詩人曾感慨地寫下“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這樣的詩句。
這種看上去有些詭異的現象被宿命論者認為是天數,那些擁有天數的人都是有大氣運者,無論怎麽折騰都暗合天道,不會有性命之虞。當然,你也可以換一種角度來看這個問題,那些創造歷史的帝王將相除了出眾的才能外確實還需要幾分幸運女神的垂青,那些運氣不好的家夥早就在一輪輪的大浪淘沙中被淘洗得屍骨無存,哪還有機會創造歷史?
傍晚時分,唐虞舜一手牽著飛驥、一手扶著經量力信步向寨外走去,看起來兩人相談甚歡,根本沒空顧及其他事情,周圍有人跟他說話他也隻是微微點頭致意。
今天守寨門的是賀絕的爸爸賀三叔,人長得粗矮壯實,兩人離寨門還有十幾米他便遠遠地大聲打招呼道:“虞舜、谷先生,天就快黑了,馬上要關寨門,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唐虞舜答道:“賀三叔,谷先生想去外面散散心,一會兒就回來。放心吧,咱們有飛驥,快得很!”
賀三叔憨厚地點點頭,又甕聲甕氣說道:“那可要早點回來!這春夏之交的,各種野物到處出沒,誰知道有沒有狼?”
“好的!”唐虞舜答應得很乾脆,等快出寨門的時候他又折返回來交給賀三叔一個小包裹:“賀三叔,我給賀絕、鼻涕娃他們出了個謎語,這是答案,等會兒你幫我交給他們。不過不著急給,等到他們想不出來到處找我的時候再說,好好吊吊他們的胃口。”
“沒問題!”賀三叔接過包裹,隨手揣到了懷裡。
出了寨子門, 唐虞舜剛想扶經量力上馬,誰知他輕輕摸了摸飛驥的背部,似乎在琢磨這匹飛驥有多高,然後雙手輕按縱身一躍,輕松翻坐在馬背上:“快走!”
“你會騎馬?”唐虞舜驚訝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誰告訴你我不會騎馬的?我不會騎馬,當日怎麽和師父一起行走天下?”經量力對於唐虞舜的驚訝很是不屑,“還有,咱們得趕緊走。這馬牙口太小,腰脊都是軟的,不能騎乘太久。而且如剛才那位所說,春夏之交萬物複蘇,豺狼虎豹都會在夜裡活動,我們在入夜之前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歇息。”
唐虞舜心裡碎碎念道:我吃驚的不是你以前會不會騎馬,而是你在雙目已盲之後還能控馭自如好嗎?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當下抱著馬脖子翻身上馬:“把馬韁繩給我,我在前面牽著,這樣兩匹馬一起小跑可以走得更快點!”
“為什麽要把馬韁繩給你?你盡管騎馬在前面跑,我在後面保證不拖你後腿!”經量力自信地說道。
“真的假的?”
唐虞舜盡管有些不信,但還是依言打馬在前頭小跑起來。回頭看時,只見經量力一手控韁、雙腿夾馬,穩穩坐在馬背上,隻是頭部微側,似乎在傾聽前面馬蹄聲的細微變化,以便隨時調整方向快慢,在速度上竟然絲毫不落後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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