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力指揮軍士將一眾降兵安置完畢,走上前來,一臉興奮地向呂由誠請示道:“先生,盛章這狗東西已經授首,我們現在是不是就去接管萊蕪監啊?” 呂由誠看到強大力躍躍欲試的樣子,笑罵道:“強將軍,你什麽時候對萊蕪監的事情這麽上心了,我還以為你除了打仗廝殺,其他事情都不關心呢。”
強大力嘿嘿笑道:“我這也是被湯總管給鬧的,在二龍山的時候,他老是抱怨軍中缺少製作武器裝備的原料,聽得我的耳朵都快生繭子了。”
呂由誠笑道:“好,我們這就出發前往萊蕪監和盛府,盛章暗中向礦主索賄,不知道從中得到了多少好處,如今他死在這裡,他貪墨來的那些財貨定然還藏在府中,倒是便宜了我們。”強大力不禁聽得兩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前去整頓軍隊。
呂由誠回頭看了看呂清良,鄭重其事道:“呂公子,你的事情,呂義都跟我說過了,茲事體大,容我多問一句,這其中的利害,公子可曾考慮清楚了?”
呂清良不假思索道:“祖父剛才對我說,一個人一旦決定了做某件事,就不要後悔,這就是我的決定。”
呂由誠深深地看了呂清良一眼,向著呂府躬身施了一禮道:“由誠代主公謝過呂家。”
呂清良急忙道:“先生使不得,我呂家怎受得起先生如此大禮。”
呂由誠一臉認真道:“呂公子莫要自謙,我軍能得你呂家鼎力支助,大事可成矣,呂某區區一禮算得了什麽。呂公子,你可有興趣隨我軍一同前去接管萊蕪監,查抄盛府?”
“正有此意,先生若是人手不夠,我呂家的三百衛士先生可以隨意調遣。”呂清良想都不想就答應了下來。
聽呂清良這番話的意思,竟然有心將呂府三百衛士交出來,此人雖然年紀輕輕,倒也是個有魄力的人,呂由誠心中這樣想著,很想試一試呂清良的決心,隨口應道:“這樣也好,此次我軍要攻下京東西路,兵力確實有些吃緊,強將軍的五百兵馬還有其他軍事任務,不能常駐此處,待我軍拿下萊蕪監後,就有呂家的衛士接手吧!”
“好的!”呂清良答應一聲,隨即大聲喝道:“呂家衛士聽命,從今天開始,你們不再是我呂家的衛隊,而是主公麾下的軍士,呂忠,今後你也不再是他們的統領,請先生為他們另擇統領。”
呂由誠沒有想道呂清良的決心如此堅定,當即止住他道:“呂公子且慢,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需要稟報主公決斷,在這期間,呂家衛隊暫時還是由呂忠統領。好了,強將軍已經整訓好了軍隊,我們這就出發吧。”
呂由誠對於萊蕪監的事務可以說是輕車熟路,在他的指揮下,梁山軍沒費多少工夫就將之順利接管過來,倒是從盛府之中查抄出的財貨讓呂由誠等人吃了一驚,呂由誠粗略估算了一下,這些財貨折合成銅錢竟然多達五十萬貫,
呂由誠握緊拳頭狠狠砸在桌案上,氣憤填膺道:“觸目驚心,這真是觸目驚心啊。襲慶府一年的稅收也不過這個數目,盛章這廝提舉萊蕪監還不到半個月,竟然貪墨了這麽多財貨,真是死有余辜。呂公子,你帶上幾個人,將萊蕪監的案卷全部給我調來,我倒要看看萊蕪監還藏有多少這樣的蠹蟲。”
呂清良答應一聲,帶上呂義等人前去調取案卷,此時呂清良已經知道他錯怪了呂仁和呂義,呂仁由於傷得太重,呂清良就留他在府上先將傷養好再出來幫他做事。呂由誠和呂清良一宿沒有合眼方才將全部案卷清理明白,從中又厘出了十萬貫萊蕪監官員貪墨的公私財貨。
秦明接到呂由誠的匯報後,對萊蕪監的官員貪腐之嚴重也是大感震驚,至於呂清良的事情,秦明不敢怠慢,當即派人向宋江匯報。
再說顏樹德奉命進攻單州,兵分三路,一路上勢如破竹,李雲和楊烈各率本部兵馬毫不費力便攻下了魚台縣和碭山縣,顏樹德則是直奔單州城。單州知州王寓一向膽小如鼠,顏樹德率領兵馬來到單州城下,還沒命人向城內喊話呢,只見單州城門竟然緩緩打開了,王寓頭頂官印,率領闔州僚屬向顏樹德投降了。
顏樹德輕蔑地看了一眼跪在道路一旁迎接他們進城的王寓,心中大為鄙夷,顏樹德策馬來到王寓跟前,淡淡地道:“王大人,本將軍可承受不起你這大禮,快快請起吧!”
王寓聽出顏樹德話中暗含譏諷之意,臉上微微發熱,不敢抬頭看顏樹德,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道:“將軍,小人已經將州衙大堂騰了出來,暫供將軍下榻,請隨小人來吧。”說完,王寓疾走幾步,就要引領顏樹德前往州衙。
顏樹德道:“王大人,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交出一樣東西了?”
王寓不由得一愣,隨即醒悟了過來,趕緊回轉身來,將舉在頭頂的知州官印雙手奉到顏樹德面前,一臉卑微地道:“小人該死,請將軍收下此印。”
顏樹德接過單州鈐印,不動聲色道:“王大人,請吧。”王寓不敢怠慢,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將顏樹德恭送到單州府衙。這王寓的品行雖然為人所不齒,但有他的配合,顏樹德接管單州城卻是方便了許多。
顏樹德掂了掂手中的鈐印,對王寓道:“這個暫且有我替你保管,你好自為之吧。”
王寓不敢違拗,失魂落魄地走出單州府衙,回到家中。父親王易簡看到他這幅樣子,不由問道:“你今天不是前去迎接二龍山軍隊進城了嗎,他們有沒有答應讓你繼續做知州啊?”
王寓歎了一口氣道:“若是答應了,我還是這個樣子嗎?”接著便將顏樹德入城後的所作所為對父親說了一遍。
王易簡沉思半晌,猛地一拍大腿道:“寓兒,為父明白那位顏將軍的意思了,他讓你好自為之,無非是想索要些財貨。”
王寓聽了父親的話,雙眼頓時重現光彩道:“我就說嘛,這位顏將軍進城之後,就對我愛答不理的,原來是嫌我沒有送他見面禮。百姓們盛傳二龍山劫富濟貧,公正無私,我生怕他們見怪,這才沒有準備禮物,如今看來也是徒有虛名,暗地裡還不是與朝廷官員沒什麽區別。父親,你說我們送什麽禮物好呢?”
王易簡沉吟半晌道:“有了,你忘了我們單州是以什麽出名的了嗎?”
王寓一拍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道:“你看我這腦子,孩兒這就去挑選上好的薄縑給顏將軍送去。”
顏樹德正在查驗單州府庫錢物,有人來報王寓求見。顏樹德心中疑惑,這王寓方才離開不久,這麽快又回來了,莫非有什麽重要事情,想到這裡,顏樹德命人傳他進來。
王寓背著一個包裹走進府衙大堂,對顏樹德神秘兮兮地道:“將軍,還請屏退左右,小人有重要事情稟報。”
顏樹德冷聲道:“王寓,你搞什麽鬼,本將軍一向光明磊落,你有什麽事情就直說。”
王寓不由得一愣,這顏將軍到底是什麽意思啊,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怎麽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莫非是我會錯了他的意思,王寓心中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了。
顏樹德看他半天不說話,不耐煩道:“王寓,沒什麽事兒的話,你就先回去吧,我這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王寓自然不甘心放棄單州知州的位置,只能拋開心中的疑慮,取下背上的包裹,一邊偷看顏樹德的臉色,一邊將那包裹呈到顏樹德面前打了開來。顏樹德看到王寓這番故作姿態,不禁向那包裹看去,只見裡面整整齊齊放著數十段薄縑,顏樹德當即明白了王寓的心思,不禁好笑,一臉玩味道:“王寓,這是何物啊?”
王寓頗感得意地道:“這就是東絹中的名品成武薄縑。”
京東路向來是宋朝絲織業生產集中的地區,一直有種桑養蠶的傳統,許多人家不事稼穡,有以種植桑樹販賣桑葉為生的,有以養蠶繅絲為生的,也有兼營種桑養蠶繅絲謀生的,再加上地方對桑樹特別注意保護,嚴禁冬天砍伐桑枝為薪,於是形成了“一邑桑拓,春陰蔽野”的場面,因此絲織業極為發達。與蜀錦並列為全國第一等產品的東絹,就產於京東路,這裡也是朝廷收購大批絲絹產品的重要地區。
東絹中質量最好亦最為出名的就是單州成武縣和淮南亳州的薄縑,成武縣所織輕紗,修廣合度,而重才百銖,裁以為衣,望之如煙霧,經過反覆浣洗,也不會變質。 由於工藝精湛,質量上乘,因此遠近聞名。
顏樹德當然聽說過成武薄縑,他不動聲色地拿起面前的包裹掂了掂,驀然沉下臉來,厲聲喝道:“王寓,我念在你獻城有功的份上,暫時沒有追究你的過錯,沒想到你竟敢賄賂本將軍。這些薄縑少說也有二十斤,我聽說成武薄縑是達官貴人們的至愛,一向是有價無市,一兩都能賣到上千貫,你可真是大方啊,一出手就是三十多萬貫(北宋十六兩為一斤),你一年的俸祿才有多少!”
王寓偷雞不成蝕把米,嚇得渾身顫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將軍,小人知錯了,求將軍開恩啊。”
顏樹德揮揮手道:“王寓,本將軍念著你的功勞,給你指條明路。”
王寓忙不迭地道:“將軍請講,小人一切都聽將軍的。”
顏樹德道:“你現在就回去,將家裡那些不義之財散給百姓,我會稟明主公對你從輕發落,我警告你不要給我耍小聰明,我會派人盯著你的。”
王寓磕頭如搗蒜道:“小人萬萬不敢,這就按照將軍的吩咐去做。”王寓回到家中,果然按照顏樹德所說,將家中財物盡散於百姓,單州百姓無不歡欣鼓舞,到處傳說二龍山的恩德,其中當然也少不了王寓。王寓聽到百姓對他的稱讚,不禁羞愧萬分,無地自容,對以前的所作所為深感後悔,再也無意於功名利祿,攜家人歸隱於單州城外的棲霞山,終日誦經禮佛以贖前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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