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越說越怒,當下持了解腕尖刀來到牛邦喜和王瑾跟前,不由分說,捅進了二人的胸腔,只聽得兩聲慘叫過後,牛邦喜和王瑾倒在了血泊之中。做完了這一切,董平向程萬裡跪拜道:“小侄已將殺害伯父的凶手了結,伯父一路走好,小侄一日不死,定要保得婉兒和伯母平安無事。”說畢,董平向程萬裡的遺體拜了三拜,這才起身,吩咐府中仆人將牛邦喜和王瑾的屍體抬了下去,隨便找個地方掩埋了。 韓存保派來的那幾名士兵看到董平殺了牛邦喜和王瑾,知道事情已經不能挽回,只能向董平告辭,回濟南府向韓存保匯報此事,董平也不阻攔他們,任由他們自去不提。
再說董平看到大堂內血跡已經打掃乾淨,於是命丫鬟進入內堂,喚了程夫人和程婉兒出來,同她們商量如何料理程萬裡的後事。
程夫人猶自帶著淚痕,愁眉不展道:“平兒,你今夜殺了牛邦喜和王瑾,固然了卻了我們母女的一樁恨事,但那高俅若是知道了此事,斷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要好生想個法子應付才行。”
董平不覺心下犯難,若是他單身一人還好說,大不了魚死網破。但現在卻要顧慮到程夫人和程婉兒的安全,就不能任意妄為了,若是因此害了她們,卻不是他的本意,須得尋個萬全之策才行。
孟福通看到董平在那裡愁眉不展,上前問道:“董都監,心中可是有什麽為難之事?”
董平這才想起孟福通還在一旁,向程家母女介紹道:“伯母,婉兒,這位是孟福通壯士,就是他捉住了牛邦喜和王瑾並放我進城的,方才我一直為程伯父雪仇,還沒來得及答謝,怠慢之處,孟壯士莫怪。”程夫人和程婉兒認得孟福通正是今夜闖入程府大堂之人,當即上前向他行禮道謝,孟福通連連遜謝不已。
“今夜董平能夠手刃牛邦喜和王瑾,多虧了孟壯士鼎力相助,此事到此為止,孟壯士不宜再牽連其中,還請早離此是非之地,遲了恐怕難以脫身,壯士的援手之恩,只能容後再報了。”孟福通路見不平,敢於拔刀相助,是個隻得結交的好漢,董平自忖高俅不會輕易放過他,實不願將孟福通也牽扯進來,是以催促他趕快離開。
孟福通搖了搖頭,一臉堅決地道:“在下雖不是江湖上成名的好漢,卻也不是有始無終之人,我若是怕了高俅那廝,今夜就不會出手。”
“好,孟壯士這番行徑,卻是將那些成名好漢都比下去了,我董平就交了你這個朋友。”董平明白像孟福通這樣的人有著自己的處事原則,若是再勸他離開,就顯得自己矯揉造作了。
誰知孟福通聽了董平這番話,當即向他鄭重其事道:“承蒙董兄看得起,肯認我這個朋友,孟某若是再對董兄有所隱瞞,卻是不夠義氣了。”
董平驚詫道:“孟兄何出此言?”
孟福通道:“董兄有所不知,孟某與二龍山上的頭領楊春乃是同鄉好友,此次路經東平府,便是要前去投奔二龍山的,不想遇到了程知府之事,卻是不能袖手旁觀。”
董平聽說孟福通要去投奔二龍山,心思不禁活絡起來,暗自思忖道:今夜我殺了牛邦喜和王瑾,無論如何,高俅是不會放過我的,朝廷裡是待不下去了。前些時日與二龍山作戰,其軍隊紀律嚴明、戰鬥力強悍,比之官軍尚要精銳許多,完全不是尋常賊寇可比,看來這二龍山首領宋江倒像是個成大事的人,如今我被逼上了絕路,不如索性投了二龍山,這樣程伯母和婉兒也能有個安穩落腳處,總好過在這裡等死。
但轉念又一想:我董氏一門忠烈,到了我董平這裡,可歎被奸人所迫,屈身做賊,辱沒了先人,真是慚愧無地。再想到韓存保對他的一番知遇之恩,董平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拿不定主意。
孟福通察言觀色之下,早已料著幾分,在一旁勸說道:“董兄,如今形格勢禁,朝廷斷斷容不下你,不如一發隨我投了二龍山。依董兄的才具武藝,今後定然能夠做得一番大事。”
董平聽罷不置可否,回頭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程婉兒,頗有些英雄氣短,內心激烈掙扎了半晌,總是難抵兒女情長,狠狠心將先人名聲和韓存保的殷殷栽培之情放在一旁,一臉落寞道:“也罷,我董平今日落得這番田地,也只有投奔二龍山一途了。我前日與宋頭領連番激戰,壞了他們不少性命,只怕二龍山眾頭領不肯容我。”
孟福通一拍胸膛道:“這個董兄不必擔心,宋頭領在江湖上信譽素著,若是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如何能夠闖下這麽大的一番基業?若是有人想對董兄不利,我拚了這條命不要,也要為董兄討個公道!”
董平心中大為感動,上前挽住孟福通道:“孟兄有此俠義心腸,誠令人敬佩不已。孟兄若是看得起董某,你我今日結為異姓兄弟,孟兄意下如何?”
孟福通當即大喜道:“董兄不惜屈尊降貴,孟某如何不肯?只是委屈了董兄。”
董平佯怒道:“孟兄古道熱腸,為董平所敬仰,說什麽尊不尊貴的話,再說了,自今夜之後,我也不再是朝廷的官員,與孟兄一般身份,孟兄休得再提這話,你我今日結拜全憑意氣相投。”
兩人當即便在程府大堂奉上香案,命仆人篩下了兩大碗酒,董平和孟福通各從身上摸出一把尖刀,把手指劃破,將血滴到兩大碗酒裡。兩人各自端起一碗血酒,向天地祭拜道:“我董平(孟福通)現結為異姓兄弟,今後休戚與共,禍福同享,若違此誓,天厭之!天厭之!”盟誓已畢,兩人同時舉起酒碗,將碗中血酒一飲而盡。
孟福通年紀比董平要大,做了大哥,程婉兒看到兩人結為異姓兄弟,心中也為他們歡喜,上前向孟福通見了禮。
兩人既已結拜,董平便同孟福通商議善後事宜,董平道:“大哥,我們既然要去投奔二龍山,程伯父的喪事只能延後再辦了,我現在就命人將程伯父的遺體收殮起來,待程伯母和婉兒備妥了行李,我們就上路。”
孟福通止住他道:“賢弟且住,我心中倒是有一個計較,若是做成了此事,我們也許不用離開東平府。”
“大哥有甚好計,快快講來。”董平自父輩定居東平府後,生於斯,長於斯,東平府已經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之地,這裡的一草一木,街坊鄰裡,他幾乎閉著眼睛都能像想象出來,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實在不忍心離開這個地方。
孟福通道:“如今東平府城內的駐軍被高俅抽調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足五百人,這些人平日裡多是賢弟負責訓練管帶,對賢弟的命令不敢違逆,只要拿到了知府和通判的調兵文書,賢弟就可將城中的駐軍接掌過來,這樣我們就能將東平府城控制起來,切斷了高俅那廝的退路,接應二龍山的軍隊佔了東平府,有了這件功勞,二龍山上的頭領也不敢再小覷我們。”
董平道:“大哥想得太過簡單了,東平府城中雖然沒有多少駐軍,但是景德鎮和關山鎮尚有雲天彪和張繼統帶的五千系將禁軍。那張繼是世襲武職,沒有大本事,卻還罷了,景德鎮兵馬總管雲天彪卻是有勇有謀,極難對付,前番攻破梁山泊殺死晁蓋的就是此人。 我們若是據東平府城公然對抗朝廷,憑城中這五百老弱羸卒斷斷擋不住雲天彪和張繼的五千禁軍。”
孟福通低頭尋思半晌道:“賢弟有所不知,我今番來東平府時,路過一座紫蓋山,山上有兩位頭領,分別喚作掃地龍火萬城、擎天銅柱王良,他們不甘忍受貪濫官吏的剝削逼迫,遂霸住此山,聚起附近州縣生計無著的流民,有千余人,只是劫富濟貧,並不曾做那殺人放火的勾當。我路經此山時,被兩位頭領請上山去共聚大義,我向他們表明了欲投二龍山之意,他們大為歡喜,便要我幫著引薦,我尋思這許多人一起上路浩浩蕩蕩多有不便,就先穩住了他們,準備先去二龍山投下,然後再向宋頭領稟明此事。賢弟若嫌城內人手不足,不如將紫蓋山那一千人馬接進城中,助我們防守。”
董平聽罷,大搖其頭道:“這樣做大大不妥,想那紫蓋山人馬毫無組織紀律可言,一旦將他們引入城中,不服我調遣作起亂來,城中有無兵馬彈壓,城中百姓豈不遭了災殃?”孟福通也覺有理,當下打消了這個念頭。
董平沉思片刻道:“大哥,小弟心中已有定計,我先去擒下東平府通判,取了他的印信,將城中駐軍先行接管過來。京東兵馬製置使清萬年那廝現在府城中,索性將他一並拿下,雲天彪和張繼投鼠忌器之下,定不敢輕舉妄動。大哥你照舊到紫蓋山走一趟,此城若真守不住了,我們也好有個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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