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裝得挺正經,其實要多騷就有多騷。”桃嫻姑娘如是說。 阿紫眨著大眼睛,滿臉都是求知欲:“那她有多騷?”
“矮油,你這個小東西,原來也這麽不正經。”桃嫻十指尖尖,在阿紫的小臉蛋上狠狠捏了一把。
又捏臉!就不能換個方式表達你們對老紙的愛!
“我親眼見過,香雪打扮得像個小良家走在大街上,別人不知道那是她,老娘一眼就認出來了,有一次老娘的貓跑到她屋裡了,老娘去找貓,她剛洗臉還沒上妝,就是那副模樣。她去幹啥,還不就是冒充雛兒勾男人,這種假正經的婊子老娘見多了......”此處省略汙言穢語五百字。
那夜,阿紫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終於相信善惡終有報這句話了。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馮思雅終於還是流落風塵。
阿紫很想知道沒有失憶之前的自己是什麽樣的,她更想知道她的父母究竟是什麽人。
自從知道她有副萬裡無一的好身板,阿紫開始質疑原先的推斷,如果她真的只是藥材鋪子裡的小姑娘,她的爹娘是如何保住她的小命的?或許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生了個唐僧血的孩子,嗯,肯定是這樣的,如果被人知道了,她的血早就被吸光了,能長到十來歲不容易啊不容易。
文君酒館包吃包住,別人都是大通鋪睡在一起,阿紫來得最晚,已經沒有她的地方,索性在存放酒壇子的雜物間裡騰出巴掌大的地方,放了一張小床。阿紫挺知足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她這種不男不女的,住單間最好。
她睡不著,抬頭看向窗外,雜物間裡沒有簾子,月光繡過窗紙,亮堂堂地照進來。
這樣的月光,最適合放蛇了。阿紫早就發現,狸花蛇最喜歡曬月光了,不但是它,很多蛇蟲鼠蟻都喜歡。
她拿起裝著狸花蛇的竹筒,躡手躡腳走出去。雜物房出來拐過兩個彎便是釀酒的作坊,要到院子裡曬月光,就要經過酒作坊。
夜色裡,陣陣酒香撲面而來。作坊裡平時都要上鎖,可今天卻敞開著一條縫,透過月光,能看到那一拉溜幾十個半人多高的大酒壇子。
阿紫喜歡這味道,可能是體質的原因,她的酒量很好,千杯不醉,別人聞著酒香也能醉倒,她卻越聞越精神。
忽然,有說話的聲音從酒坊裡傳來,這麽晚了莫非是哪個肚子裡的酒蟲子饞了,跑到作坊裡偷酒喝?
賽文君算是大方的,從不限制夥計們喝酒,只要不誤事不撒酒瘋,喝上兩杯也無妨。但她對作坊管得卻很嚴,鑰匙掛在她身上,除了她,誰也不能進作坊。
所以作坊裡的人只能是賽文君,深更半夜,她和誰在作坊裡,偷情?通奸?
白日裡和桃嫻姑娘說了一會子話,阿紫也受了影響,此時心裡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她悄悄貼在門縫前,偷聽裡面的說話聲。
那是一男一女壓低了聲音在講話,如果不是阿紫聽力比別人好些,根本聽不到。
那女的應是賽文君,但那個男的是誰,阿紫聽不出來,但可以肯定,這人不是酒館裡的夥計。
但是,他們兩人說的話,阿紫卻一句也聽不懂!
阿紫常聽倚紅樓的姑娘們私下裡講著家鄉話,有金陵口音,蘇州口音,寧波口音,但這兩人說話的口音,不是她聽過的任何一種方言。
阿紫正疑惑,裡面兩人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她以為被他們發現了,連忙躲開,作坊外面堆了幾隻裝酒簍用的大箱子,
阿紫身材嬌小,深吸一口氣,便躲進箱子後面的夾縫裡。 有腳步聲傳來,作坊的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推開,有人端著燭台走出來。
那人身材高大,不是賽文君,而是和她說話的男人。燭光閃爍,正照在那人臉上,阿紫躲在角落裡看得清楚,她倒吸一口冷氣,難怪她聽不懂他們說話,原來這人並非漢人!
那人皮膚白皙,鷹鼻深目,散落額頭的幾縷頭髮也是彎彎曲曲。
大成偶爾能看到異域來的商人,所以阿紫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人不是大成人,他是番邦人。
那人警惕地四下望了一眼,吹滅蠟燭轉身離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又過了好一會兒,賽文君也從作坊裡走出來,哢嚓,門鎖重又落下,她表現得要比先前的那個男人輕松自如,一路哼著小曲兒,扭著水蛇腰,倒真像是剛剛偷情的小寡婦。
直到聽不到賽文君的歌聲,阿紫才從箱子後面出來, 她沒有心思再去曬月光了,躡手躡腳回到自己的雜物房,躺在床上,睜著大眼睛,耳邊似乎還在回蕩著那一男一女的聲音。
她忽然發現一件事,不論是文君酒館,還是倚紅樓,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賽文君的來歷。
她原是大家閨秀,家道中落才當爐賣酒,好吧,這些都是她自己說的,怕是沒人相信,但卻無人深究。
既漂亮又風騷的女人,都會有些故事,但新的故事又在每天發生,所以很多時候,人們便忘記了這些故事是如何開始。
一個來歷不明的美麗女子,在京城附近開了一家酒館,雇了一群年輕俊俏的小夥計;她和倚紅樓交情匪淺,倚紅樓的客人,大多都是京城高官。
這故事如果只是這樣,那也沒有什麽,頂多就是“傳奇女子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可她偏偏會說外國話!
雖然隔了一道門,可阿紫也能肯定,賽文君和那男人雖是在說見不得人的話,但卻不是真正的男女偷情。
賽文君孤身一人,沒有丈夫也沒被人包養,她可以打開香閨大大方方滾床單,不用深更半夜躲到作坊裡。
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們在做一件比滾床單還要不能見人的事!
都說春眠不覺曉,阿紫卻整夜睡不著。前半夜她想的是馮思雅,後半夜想的卻是賽文君。
於是次日清晨,阿紫頂著熊貓眼沒精打采出現在酒館裡。
“小志,你晚上去鑽哪個姑娘的被窩了,瞧瞧,眼睛都讓人打黑了。”
什麽眼神啊,姐這樣才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