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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得意之時難免失意。這天她回去的路上,竟遇上了許久不見的明惠。後者向來看她不順眼,見她從鴻一洞府的方向而來,自然要冷嘲熱諷幾句:“你倒會討好幾大長老,真把木搖宗當成自己師門了不成?在此得諸位弟子尊稱一聲前輩,便以為自己地位非同尋常了,真真是沒見過什麽世面。”
秦悅看四周人來人往,料想明惠也不敢跟她打起來。傷了她是小事,若是不幸殃及普通弟子,明惠必會受到譴責。
因而秦悅十分悠閑地回道:“你可別亂說,我可是有師承的人,自不用再尋一個師門。我在自家宗門內的地位也不低,也沒覺得在此為人尊崇有多難得。至於世面……”
秦悅看了看明惠,輕笑了一聲,才繼續道:“我年歲尚小,自然比不上明惠道君閱歷豐富。閣下在修真界摸爬滾打了幾百年,豈是我一個後輩能比的?”
明惠聽了這話,臉色就變了。秦悅分明在諷刺她年歲已長,青春不再。她修行日久,雖說容貌依舊年輕,但一顆心還是漸漸蒼老了,自感比不上那些年輕女修,新鮮得像能掐出水來。
秦悅所言正戳了她的痛處。她心下氣惱,本想趁其不備,放出一道殺招,打秦悅一個措手不及。但行經此處的弟子極多,若有鬥法,難免傷及無辜,屆時她的惡名又要遠播了。
秦悅只見明惠盯著自己,而後冷冷一笑:“年輕氣盛,慣會出言不遜。待你有朝一日,修為可與我比肩之時,再來與我爭這些長短也不遲。”
這便是嘲笑秦悅修為不夠了。兩人雖都是元嬰初期,但明惠的境界比秦悅穩固多了。也不是後者三五年可以超越的。明惠以此作為言語上的回擊,確實恰當。
秦悅神色未變:“只怕日後我修為精深之時,閣下修為未能有寸進。此刻於口舌之上爭些長短。的確沒什麽用。”
說完她提步就走,遠遠傳來一句:“與其在此閑聊。不如專心修煉。”也不知是在跟明惠說,還是在告誡自己。
明惠惱恨不已:“這裡來來往往的人這麽多,她這般頂撞於我,被木搖宗弟子聽去,教我日後顏面何存?什麽時候懲戒她一頓才好。”
秦悅回去的時候,席昭和承影正坐在一處談笑風生。二人見她過來,匆匆見了個禮,抬首時卻見她的神色不太對勁。
“前輩不是去見鴻一長老了嗎?怎麽臉色這般難看?”承影問了一句。
秦悅牽強一笑:“路上遇見了明惠。起了些爭執。”她簡單地回答了一句,就往自己屋子裡走了。
承影一怔。明惠二字簡直是她的噩夢,她只要一聽見這個名字,就會想起水塘裡的那個冤魂reads();重生在民國之啟示錄。不僅如此,她現在還特別懼水,只要看見江河湖海,就下意識地躲遠。
這事兒席昭也知道,還屢屢勸她:“若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懼,早晚會有礙於道心。”
承影明白,她必得忘掉那段經歷。若是一直懼水。往後怕是永無入水中尋寶的可能,不知會錯失多少機緣。但即便她心裡通透,也未必能夠如願忘卻水中那縷冤魂。那段記憶就像被人打上了一個烙印。已然深深地嵌進了她的腦海裡。
另一邊的秦悅正一個人靜坐著,微微斂眉。
此時此刻,她的耳邊反反覆複飄蕩著明惠的話:“待你有朝一日,修為可與我比肩之時,再來與我爭這些長短也不遲。”
秦悅自知,雖然她當時理直氣壯地反駁了回去,但心裡還是有些在意的。她不喜歡任人凌駕於自己,尤其是毀了流雲的明惠。
李雁君曾說,她墨寧活得太順遂了。確實。自踏仙途,便有良師。托庇於宗門,萬事都不用掛心。即便來了南域。也在木搖宗待了不少年,受人敬慕尊崇,無需考慮人心險惡,人情冷暖。兼又修煉迅速,常人心憂修為進益,她卻半點不用。
可明惠今番此語,倒讓她有了些醒悟。在這世間,唯有修為才是評價人修的標準。若修為高,別人才會由衷敬重你幾分。當初她只有結丹期修為,險些被明惠滅殺,差點沉睡在夢隨之境裡。如今結了嬰,明惠才忌憚她幾分。
秦悅心裡知道:“我修為不見增長,都是我不願潛心修煉的緣故。我寧肯把時間花在鑽研機關上,也不想費在修煉之事上。我一有雙系純靈根廣納靈氣,二有元品爐供以煉丹,我不願便罷了,若我著意修煉,何愁沒有進階之時?”
可這種沒日沒夜的閉關修煉,實非她的心願。她希望過閑散一點的生活,不要修煉佔據她生活的全部。壽元還長,她要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美俱全。
“修為再高,心境不足也是枉然。凡事欲速則不達,我還是先研習機關為好,斷不可被區區明惠的言語左右了。”
這樣自我勸導了一番,總算是豁然開朗。
心靜下來,恍然聽見不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簫聲。秦悅走出屋子,才知此刻已然夜深,可見明惠那句話讓她糾結了多久。
洞簫聲聲,悠遠而不哀婉,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秦悅聽了一會兒,隻覺佳音嫋嫋,似邇似遐,極為打動人心。
木搖宗還有這般精通音律之人?真是深藏不露。
月光朦朧, 秦悅循聲而遊。獨自行在山間,夜色之下,花木亦別有風情。她低笑了一聲:“方才還在想良辰美景,賞心樂事,現在算是齊全了。”
前路越來越偏僻,秦悅更為好奇,聽得簫聲漸近,便提著音量說了一句:“奏簫者何在,可否出來一見?”
借著淡淡的月華,她看見前面的山石後面繞出來一個人影,穿著木搖宗下發的道袍,走到她面前來行了個禮。
秦悅有些驚訝:“齊平?沒想到你竟如此才華橫溢。”
齊平拿出一隻海螺:“教前輩失望了,那簫聲不過是這存音螺發出來的。”
秦悅打量了他幾眼:“你有意引我前來,所為何事?”
“前輩果然聰慧。我聽說前輩於音攻之道頗有研究,所以鬥膽用一段樂聲吸引前輩前來。”齊平道,“前輩今日,可是與明惠道君起了爭執?”
秦悅挑了挑眉:“有話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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