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面色一寒。枉她先前贈丹之舉,危機當頭,這群人頭一個出賣的就是她!
她緩了緩心頭的怒氣,暗道:“這群人悖於道義,能在修行大道上走多遠?懶得跟他們計較。”
只是她沒不曾想到,這幾人的修行之路這就走到了盡頭。
扶伊冷冷哼了一聲,揚手揮袖,那幾個方才指出秦悅的人立刻悄無聲息地倒下了,就連秦悅,也沒看清扶伊是怎麽出招的。
“此等出賣同盟之人,不留也罷。”扶伊淡淡道,隨後面上又浮出一抹狠絕,“當然剩下的人……也活不了!”
秦悅怔愣許久。她隱約覺得眼前的扶伊和許多年前在禹海遇見的那個扶伊不一樣了。聽他這話裡的意思,竟是連她的性命也不打算放過了。
眾人聞言更是大驚失色,轉身欲逃,但又為扶伊威壓所懾,一步也挪動不了。最後隻好倉皇跪了下來,祈求這位妖修的憐憫,扶伊自是不搭理他們。眾人隻好退而求其次,向秦悅求救,還有人一疊聲地喊著:“墨寧道君,我雖願意助你解幽境之禍,但從不曾想此事會牽連性命……”
這人喊著喊著聲音就小了下去,大概知道此時的秦悅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此刻只有三人面色未變,一人是謝楓,一人是承影,還有一個是師承靈宇宗的弟子。
謝楓當初吃解憂丹的時候就抱著一份必死之心,後來僥幸撿回一條命,此刻再臨赴死之局,竟也不覺得可惜。而承影則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地看著席昭,不知心緒若何。最後那個靈宇宗弟子正是元嬰後期,是個面生的男修,身著玄色衣袍,神色很是凝重。
秦悅又往前走了幾步,看著空中懸浮的席昭,緩緩啟唇:“席昭,你可還認得我是誰?”
半空中的女修微微闔上了雙眼,片刻之後,才睜開雙眸,幾分掙扎之色從她的眸光裡顯露了出來。她一字一頓道:“墨寧前輩,殺了我罷……”
聲音裡竟有說不出的疲憊與蒼涼。
秦悅抬頭看她,滿面的不解和不敢置信。
承影把每一個字都聽清了,連連搖首:“師姐你說什麽呢!”
說完便朝前飛奔了好幾步,竟是要往無量海裡衝。
秦悅連忙拉住她,轉眸看著席昭:“為什麽?”
席昭側首去看身旁站著的扶伊,後者神色漠然,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席昭突然伸出右手,衝著扶伊的心口打出了一掌。
秦悅看得清清楚楚,那一掌蘊含了萬千靈力,若她經受了這一掌,當場身隕也是可能的。
扶伊似乎沒有料到席昭會出這一招。他身形一退,那一掌靈力仿若實質般地跟了上來,重重地打進了他的身軀。
扶伊的胸前頓時多了一個鮮血淋漓的掌印,他神色似有自嘲,轉瞬便化成了一條蛟龍,飛進了海上的漩渦。
這時席昭才朝秦悅哭喊道:“前輩,這妖修癡心做夢想著登仙,拿我做他飛升的媒介。他……他便是幽境之禍的罪魁禍首!那些不顧性命攻擊人修的妖獸都是被他控制的!那漩渦裡頭,都是天下人修靈力的聚集!前輩!你殺了我罷!若我身隕,他便再不能遂意了!”
她這一段說得極快,像是唯恐扶伊過來阻撓。
秦悅每個字都聽清了,但她不明白席昭是什麽意思。什麽登仙?什麽飛升的媒介?扶伊竟然是幽境之禍的幕後之人?
席昭見她久久不曾應答,不由蒼涼一笑。她抬起手,如先前那般運了滿掌的靈力,幾次猶豫,都不曾打向自己。
“前輩,前輩我下不去手……”席昭淚如雨下,“前輩你殺了我罷……”
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自戕的勇氣的。更何況修仙之人,本就向往長生仙道,希求壽元增長還來不及,哪裡舍得自我了斷,割舍浩浩仙途?
承影呆呆地看著席昭。此刻的席昭正立在半空,承影要仰起頭才能看見她。她看見了席昭痛不欲生的眉眼,也看見了席昭決然求死的眸光。她伸手捏住了一道符籙,緊緊地閉上了雙眼,指甲掐入掌心,忽然睜開眼眸,符籙朝著席昭扔了過去。
這是一道雷符,威力頗大,可惜用力不準,只能砸中席昭的肩背,卻傷不了她的要害。席昭朝承影那兒望了一眼,眼眸微闔,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了出來:“師妹快走。”
深紫色的雷光閃過,席昭錯身一閃,雷光順著她的左肩一路往下,劈傷了她的心脈,傷及了五髒六腑。可她此刻的修為足夠高深,所以周身靈力都自行運轉了起來,試圖填補這道傷痕。
席昭的面上竟有幾分從容的笑意。她終是自己滅殺了自己。
秦悅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目睹著席昭緩緩仰倒,一點一點地沒入無量海。她還沒弄明白個中緣由,這一切就這麽發生了。
秦悅沉下臉色,轉身對眾人道:“快走!離開這個地方!”
這是席昭最後留給承影的最後一句話。
眾人反應過來,連忙狼狽地馭起飛行道器。 承影的目光還沒有離開無量海,秦悅見狀,隻好拽著她上了自己的畫卷。
眾人毫無方向感地飛了一陣,忽有一人道:“我們走錯路了,再走下去就要繞回無量海了。”
秦悅回首看了這人一眼。此人正是方才臨危不懼的元後男修,師承靈宇宗的那個人。難得他在此慌亂的情形下還能保持理智,更難得的是他對幽境路徑如此熟悉,不用對照地圖也能分辨路線。
眾人依言換了個方向。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海浪翻湧的聲音,眾人下意識地回頭一看,便見無量海水掀起了數丈高的海浪,對著他們呼嘯而來。
眾人不敢再多停留一瞬,紛紛慌忙逃竄。秦悅擇了一個方向疾飛,忽被那個靈宇宗男修攔住了去路。那人道:“此路不妥,你且隨我來。”
這聲音聽來倒有幾分熟悉。秦悅警惕起來:“你是誰?”
那人看了眼承影,抓過秦悅的手,在她的手心飛快地寫下了一個“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