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妃,近來我等諸派弟子門人連番隕落之事,還請給我等一個說法!”
月土太古仙宮前的巨大廣場上,其余五大仙宗盡皆派人前來,不過有的只是來了解情況,商討對策,有的卻是一上來就氣勢洶洶的直接逼宮,其中有一宗甚至是抬著棺材來的,便是由那陽天帝創立的天陽帝宮。
此宗而今也是位列六大仙宗之一,當年便是他們擊敗隱宮,奪取了仙宗名額,而今即便面對太古仙宗,竟也一如既往的狂傲自負,那位陽天帝雖未親臨,可派來的使者卻敢在太古仙宗兩大聖宮主之一的天絮宮主前橫眉冷目。
“你想要什麽說法?”飄絮在侍女的攙扶下從太古仙宮中走出,掃了台階下的眾人和棺材一眼,隨之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之意淡淡說道,她此刻身穿仙裙紗衣,一頭青絲如同墨染,頭上隻戴著幾隻簡單的晶瑩發簪,可卻依舊風華絕代,高貴之氣逼人。
饒是那天陽帝宮的使者修為高至準皇巔峰,見過的仙子美人多不勝數,此刻也不禁神情恍惚,不過此人心性也非尋常,很快就恢復過來,冷笑著說道:“自然是交出凶手,以命嘗命!”
說話間,雖然他竭力裝作冷漠凶戾的樣子,可眼神中卻仍然不可抑製的露出一絲極其隱晦的淫邪之色,倒不是他色心大到了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和他的功體有關,他所修行的根基乃是一門雙修之術,所以對於美貌不凡的女修都有極大的佔有欲,越是強大的女人,越能讓他獲得極大的好處。
然而他這絲目光怎麽瞞得過一直站在飄絮左右的洪易和楊乾?兩人當即神色驟冷。
要知道作為白凡的結發道侶,兩大宮主的地位超然無雙,即便而今的太古仙宗已有六人證道稱尊,可飄絮依然是整個仙宗的實際掌控者,無論是葉凡還是猴子,在她面前都一如既往的恭敬有加,而今卻有人敢以如此淫邪的目光褻瀆,若非此刻場合不對,二人的殺意早已直接爆發。
“以命償命?”飄絮微微一笑,幽然道:“本宮這條命賠給你們如何?”
此言一出,四周空氣登時驟降冰冷刺骨,太古仙宗的修士們冷冷的目光掃視,看有誰敢點頭,而台階下的其余幾宗的修士們則心中一凜,頓感毛骨悚然,這句話看似不帶半個殺字,可實際上,卻是在表明態度,這次無論事情的起因是什麽,太古仙宗都不會退讓半步!
“仙妃此話言重了,我等亦知此事內中必有蹊蹺,不過是前來商榷而已。”說話的是來自戰神殿的使者,這一宗和天陽帝宮一樣,也是最近才取代一個舊宗門成為仙宗之一,創立者正是霸皇和影帝,由於白凡和飄絮等不少太古仙宗巨擘都出身於本源世界的緣故,這一宗向來與太古仙宗關系密切,可以說到達了唯其馬首是瞻的程度。
見眾人安靜了下來,洪易朝那戰神殿的使者微微點頭後上前道:“我等六大仙宗向來相安無事,怎會突然互相敵視仇殺?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只不過對方行事隱蔽,自以為手段高超,讓你們抓不住破綻,把陰謀變成了陽謀罷了。只可惜……某些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我太古仙宗早已洞若火燭!”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嘴角已然帶著冷笑,若有若無的掃了那天陽帝宮的使者一眼後,拂手一抹,便在廣場上方展開一面投影光幕。
光幕上很快就浮現出畫面,上面顯示的似乎是一處極為隱秘的洞府,略顯陰暗的洞府中聚集著道身影,雖然光線暗淡,可太古仙宮前的諸派使者仍然一眼就認出了這些人。
因為這幾人都是修為強悍,在當今仙界稱得上威名赫赫的存在,其中甚至有兩尊仙皇,其余幾人也都是準道巔峰,隨時都可以入苦海的存在!
“是音皇和趙皇,這兩人不是傳聞一直都互相看不慣嗎,怎麽相安無事的在一起了?”
“還有天虞道尊等人,他們這麽對人聚在一起,想幹什麽?”
“這麽多巨頭匯聚,事先卻沒有透露出半點風聲,如此隱秘……若不是所謀甚大,就是不可告知於人!”
………………
戰場之人都是人精,很快就從這幅畫面上看出了端倪,洪易既然把這幅畫面傳過來,就一定是與眼下的事情有關。
而今的六大仙宗,太古仙宗、皇極宗、太陰海、神魔宗、天陽帝宮、戰神殿的人全都聚齊,幾乎所有人都看著畫面上的人露出冰冷之意,唯有那天陽帝宮的使者,雖然看起來與其他人一樣,可瞳孔內卻暗藏焦急之色,隱晦的將神念放出,可卻發現附近早已被至尊力場屏蔽,任何消息都傳遞不出。
“你們要說法,很快上面這些人就會給你們說法,只不過到時候如果在場的諸位,有誰牽扯其中的話,就休怪本尊也找他要說法了!”洪易的冷哂之意直接溢於言表,所針對的對象,在場之人也各自心知肚明,隨即他卻驀然轉身,朝太古仙宮深處的方向彎腰恭敬一拜。
“如夢幻,眾生入夢!”
正當眾人莫名所以之際,從太古仙宮內飛出一道迷離玄光,伴隨著一個威嚴清雅的女子聲音,玄光化作光雨,透過光幕,瞬間灑落在所以人身上。
這光雨神秘莫測,帶著夢幻的氣息,眾人隻覺眼前一暗,就發現身處之地兀然鬥轉星移,竟是好像來到了之前光幕所展現的那個洞府內,因為之前光幕上的九道人影全部近在眼前,來拿說話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眾人旋即明白,來的並非他們本人,而只是意念,就像所有人一起做了一個同樣的夢,只是這個夢正在現實世界真實發生而已。
所有人都震撼莫名,這種手段,已不是實力就可以做到了,而是要對於道的理解到達一種如臂指使,身道合一的境界,簡單來說,將眾人的意念拉過來不難,難在他們在一旁窺視,而洞府中的九人卻全都毫無察覺,只聽他們自顧自的說道:
“血神尊者,咱們之前所做之事太古仙宗當真查不出痕跡?”說話之人正是那天虞道尊,一幅仙風道骨模樣的他此刻眉頭緊鎖,顯得頗為憂慮。
隱隱處於九人中央,被所有人環繞般的一名全身都籠罩在黑色鬥篷中的男子嘿笑道:“你們放心就是,我傳你們的是無因古脈的無上神通,除非有修煉了因果真道的第三步無上至尊,否則沒人能察覺其中的因果關聯,若非這次事關重大,無因族也不會將這門神通貢獻出來。”
這名男子身上披的鬥篷顯然是一件異寶,不僅能阻隔視線,更能隔絕神念窺視,也是九人中唯一無法確定身份的,但其實從之前那天虞道尊的稱呼中就可以猜到,此人極有可能是來自於元始真界血神族的人!
洞府內另外八人全部都是當今仙界巨擘,聞言都略微頷首,算是認同了對方的話,因此放下心來。
那門神通他們親自施展過,自然知道其能力,以他們的修為施展,的確非那樣的無上至尊不可尋覓到絲毫蛛絲馬跡,據他們所知,當今仙界無論是依然鎮守在鎮陰古城的隱帝,還是失蹤在古宇的仙帝白凡,都沒有修煉過因果本源,而他們……已經是仙界明面上的所有的第三步至尊了。
“只要他們查不出原因,咱們的陰謀就變成了陽謀,大勢所逼,由不得他們不暗生嫌隙,再加上咱們的推波助瀾,就不怕沒有行事的機會……”那披著黑色鬥篷的人繼續得意的說道,其余族人被他感染,也不由露出了笑意,唯有那音皇和趙皇兩位至尊眉頭微皺。
不知為何,他們莫名感到心神不寧,好像將有大厄要降臨一樣,越是強大的修士,天人感應的準確率越高,此時那種感覺越發強烈,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實際上,這場波及整個仙界的暗流,是由他們兩和另一尊仙帝為主導,他們想要重新建立仙界的秩序,而給他們信心敢於與太古仙宗等龐然巨物為敵的,正是來自原始真界的許諾。
以血神族為首的幾個最強古脈,不但答應到時候會幫他們平息太古仙宗的反撲,更會幫他們抵禦即將到來的古族征伐。
甚至古脈找到他們時,說的是可以幫他們抵禦古族的入侵,而條件則是他們要改變仙界的秩序,如此一來,他們對於自己所做的事,更加理直氣壯問心無愧,首先他們是為了仙界將來的安危,其次才是為了自身的地位和榮辱。
就這樣,一切都變成了大義凜然的樣子。
只是這些被名利蒙蔽了雙眼的人,卻沒看到黑袍男子嘴角露出的一抹譏笑,實際上此次聯系他們的乃是以前偏向於古宇的那幾個最強古脈,目的當然不是真的為了幫他們,相反,他們是看到了古宇衰弱的跡象,所以才趁著白凡未歸的時候提前出手擾亂仙界,以削弱仙界的實力和潛力罷了。
“都說仙界的至尊全都深明大義,甘願犧牲,現在看來傳言誤人,利益熏心起來,也不過如此。”黑袍男子心中暗哂,實際上他並不在乎這次謀劃的結果如何,到目前為止,他們的目的就已經算到達,不久後他就會以秘法直接回原始真界,將爛攤子留給仙界,到時候就算這些人暴露,太古仙宗的報復降臨,死的也還是仙界的強者,損失的依舊是仙界的實力。
想到這裡,他臉上的表情越發得意,甚至開始想著回古宇後老祖宗會給他什麽樣的獎勵,能不能謀取到一枚至尊印記……
但就在這時,他腦海一陣幽鳴,一個清麗的女子聲音陡然間,直接響起:“你錯了,仙古一紀,並非仙界的至尊都甘願殺身成仁,舍生取義,而是心懷叵測者都像蛀蟲般被早早掃清,最後剩下的……自然都是蓋世英雄!”
黑袍人駭然抬頭四望,卻發現其他人也和他一樣滿臉驚駭,便知道那聲音是直接傳蕩到了洞府內所有人的腦海中,正當九人驚絕之際,有一道冷漠的男聲響起:“出來吧,而今整個仙界都知道你們的所作所為了,還有什麽好藏的?”
這次他們聽得很清楚,聲音是從洞府外傳來,九人咀嚼著話中的含義,臉色漸漸變得更加慘白,很顯然,他們已經暴露了,相互對視之後,幾人邁步找洞府外走去,無論怎樣,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只希望對方不是太古仙宗的人,就還有挽回的余地。
但結果讓人絕望,洞府外的半空中佇立著一男一女,男子相貌英武,於平靜中散發出有我無天般的霸氣,女子身穿素雅宮裝,一身皆是潔白勝雪,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像是九夜之時最皎潔的明月,聖潔而高貴,淡然的站在那裡,氣勢卻不弱於身旁男子分毫,甚至隱隱還有凌駕之勢。
“封帝和聖雪女帝!”看清那二人的瞬間,從洞府內走出的九人登時瞳孔猛然一縮,全都倒吸涼氣。
這一男一女,正是孟浩和白辭雪!
孟浩證道之後因封妖訣故稱封帝,白辭雪則以自己和母親的“雪”字為封號,只不過她身懷四大先天蓮台合一的聖蓮,故被人加了個聖字。
早在兩萬年前,他們就已經步入了彼岸第二步,而對面九人,音皇和趙皇都是第一步至尊,余者包括那血神族的使者在內,都只是準道巔峰,在這兩尊太古仙宗的仙帝面前,最多也就比灰塵好一點,算得上螻蟻。
“你們還有何遺言?當著整個仙界修士的面,盡可說來,放心這次我們隻誅你們幾個首惡,不會牽連到你們的弟子親朋。”孟浩淡漠說道。
洞府前九人心中一凜,明白這裡的畫面以被秘法傳播到了仙界各地……太古仙宗根本沒有半點商談的意願,已經徹底堵死了他們的所有退路。
憂憤間,有人陰沉著聲音說道:“不愧是太古仙宗啊,果然是一如既往的霸道,成王敗寇,我等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但即便螻蟻,也尚且貪生,你們要斬我們,恐怕沒有那麽容易!”
孟浩不屑回道:“螢蟲焉知日月之輝耀?你們只有一招的機會,在世人面前,留下你們最後的絕唱!”
“狂妄之極!你們也不過是仗著出身遠高於別人罷了,若不是有仙帝白凡這樣的師父,你們又算得了什麽?”那趙皇神色猙獰的怒吼,似乎要將心底的怨氣全部發泄出來一般,他心中的不甘和嫉恨已經堆積了數萬年,他一路走來,從一個被所有人視為廢材的小修士開始,逆天求道,可謂歷盡大道艱險,嘗盡人間苦難,最終能證道稱尊,實在不易。
可當他證道之後卻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從站在地上仰視別人,換成了站在九重天的最下面仰視別人,上面還有一群人仍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視他,甚至他連開創一個仙宗的資格都沒有,這讓他非常不甘,但至尊境的修行比之前更加艱難,很多時候,氣運和天資用盡,到了這一步後真的寸步難行,所以他才甘願接受原始真界的唆使擾亂仙界。
眼下,孟浩輕視的態度讓他出離憤怒,知道除了死戰別無出路之下,登時極招爆發,五種大道本源浮現,在他的法訣和道音下融合演化,竟在眨眼間鑄造出一座神秘的祭壇。
此祭壇呈五彩之色,外面卻揮灑著晶瑩的光塵,繞著祭壇飄動,仿佛一條長河,祭壇中央卻好似一個火山的入口般,散發出恐怖的光熱,如熔爐,可焚盡世間萬物。
“歲月祭壇,以吾身為祭品,召喚未來無上至尊降臨!”
趙皇的咆哮驚天動地,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縱身一躍,竟然直接跳進了祭壇中央的烘爐。
他之所以封號趙皇,是因為他本來就姓趙,而且最強的神通就是這座祭壇召喚,這座五色祭壇亦神通,亦至寶,投入相當的祭品之後,就可以從時間長河中召喚出強者征戰,只不過此前趙皇隻從過去召喚過強者投影,從未來還是第一次。
與此同時,那音皇見狀也悍然提起極招出手,只見他體內飛出七道本源之光,而後抬手一揮之下,眾人眼前一暗,日月隱沒,天地驀然陷入黑寂,七道本源飛入幽黑的夜幕,如七顆星辰般閃亮。
旋即,那七顆星辰上灑落無盡星輝,匯聚成銀河,從九天直接倒掛而下,近看似七條星河瀑布,遠看並在一起卻像是七根琴弦!
音皇化身通天巨人,以手撥動星河,登時就有驚動彼岸的浩瀚之音蕩漾而出,霎時間天地巨震,方圓億萬裡,近乎全部崩潰!
就在這時,那投入祭壇中的趙皇也再次衝出,只不過氣質大變,渾身氣血澎湃,聖氣滔天,肉身雄渾得仿佛神山大嶽一般,孟浩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大笑道:“這是天帝的聖體?你從未來召喚都是召喚的我太古仙宗的強者,看來這就是你的命了!”
此話一出,原本肅殺的氣氛登時變得有些尷尬,尤其是那趙皇,更是悲憤交加,被他視為最後希望的殺手鐧,從未來召喚的強者投影,竟然還是太古仙宗的至尊,這是怎樣一種悲哀?
太古仙宗這四個字,仿佛就像一張大王死死的罩在他頭頂,無論怎麽反抗,都逃不出去。
“一招讓你們知道挑釁太古仙宗的下場,黃泉……歸墟!”孟浩冷目如電,驀然抬腳,十一步如一步般一邁而過,下一刻黃泉終章的恐怖壓力全部壓落在趙皇頭頂,讓他身上凝聚的葉凡投影登時出現裂紋。
說來也是他運氣太差,葉凡的一身勢力八成以上在獨一無二的聖體,他卻偏偏召喚的葉凡投影,沒有聖體肉身,這具投影的威力可想而知,何況孟浩自來到仙界後就沒少和葉凡切磋,自然知道相對的弱點在哪裡。
相反,如果趙皇召喚的是白辭雪的投影,孟浩說不得就要頭痛一番了,因為白辭雪的神通道法本就有白凡的親傳,後來又得到了道秀的親傳,以因果輪回為主的修為,已然到了難以捉摸的境地。
另一邊,音皇撥動星河琴弦奏出毀天滅地的劫音,霎時間星穹震蕩,他們腳下的那塊仙土都開始分崩,碎石向彗星般四濺劃過幽冥射向遠方。
然而白辭雪臉上古井無波,眉心一朵青色聖蓮浮現,她抬手卻從中拔出一柄黑色道劍,在劫音襲來之時,她伸出兩根手指在劍鋒上去輕輕一彈,只聽得一聲錚鳴,那劫音便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陽,立刻消融瓦解。
隨之,劍鳴之音向前席卷,從九天垂落的星河琴弦被無形劍意斬中,瞬間斷裂, 音皇本人更是轟的一聲,口吐鮮血中直接被斬飛,眨眼間一敗塗地。
而趙皇那邊也沒好多少,被孟浩第十二步的歸墟之力碾過,雖然沒有死在當場,但身上的投影和本源所化的祭壇全都崩潰,眼見已是身死道消的結局。
“我們也是仙界至尊,給我們一個機會,將來可在與古族決戰中將功補過!”趙皇半躺在塵土裡哀求,沒有人嘲笑他,只有感同身受的悲涼,他們能夠理解此刻趙皇的境遇,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本已可以長生不朽的至尊?
然而,孟浩卻哂笑回道:“對不起,在太古仙宗的規矩裡,只有有恩必還,有仇必報,沒有什麽將功補過。”
“我們是仙界至尊,命是整個仙界的,你們有什麽資格決斷我們生死?”音皇也不甘大吼。
“憑什麽?“”憑這九萬年盛世,憑你們之所以能證道,全都是我父白凡隻身入古宇,戰盡古族諸聖,用他十萬年封印古族十萬年換來的!”
白辭雪聲音從容而冷漠,一劍斬出,兩大至尊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