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隕落,葬音幽鳴,天地悲涼。
這是這一紀仙界第一次有至尊隕落,但卻不是死在與古族的征戰中,而是死在了太古仙宗女帝白辭雪的手上。
連仙皇都絲毫不顧及,說斬就斬了,這種霸道與強勢,讓人心顫,也讓太古仙宗的威名達到前所未有的鼎盛。
九萬余年的輝煌歲月,使得仙界修士得以心無旁騖的修煉,自異族歸附之後,各種仙古的傳承也逐漸被人從遺跡中挖出,再加上輪回世界的積蓄,使得這段歲月成為一個璀璨大世,英傑輩出,強者如林,遠遠超過之前紀元初開後的十幾萬年。
可從始至終,不管九萬年前,還是九萬年後太古仙宗都強盛之極,九萬年前尚有整個外仙界融合而來的皇極宗可以相提並論,九萬年後的今天……一門七至尊,誰能並肩相抗?
這還是世人皆不知道道秀存在的情況下,否則太古仙宗完全可以一門之力對抗剩下的全部仙宗,可以說仙界的半壁江山盡在太古仙宗手中。
方才戰鬥的畫面,從始至終被如夢道的神通傳播到了整個仙界各地,自然也就被時刻關注著仙界情形的某些勢力所知道,譬如原始真界的七大最強古脈,看到這一幕盡皆慨然長歎。
“仙帝白凡已然能以一人之力震懾幾乎整個古宇,比之當年的道一也不遑多讓了,但沒想到他的後輩也這般驚豔,這一門要成為不朽傳說了。”
“是啊,仙古前期仙界開創過三山四海七大至尊道場的鼎盛時代,可而今的仙界與之相較,差的也不過是剩下一萬年的時間罷了,等這些天資蓋世的年輕至尊踏上第三步,他們就真的要再現遠古神話。”
“也好,三世恩怨終須了結,這一次想必古族和仙界都不會再給對方機會,破而後立,讓他們先決出更強者,再齊心協力一起面對將來的真正的大劫……”
“只是這一次,原始真界諸脈也無法再獨善其身,勢必要選擇一方分個你死我活……”
“哼,早就該這樣了,所謂的維持平衡本來就是一條慢性死亡的錯路!”
………………
這樣的對話,來自於偏向仙界的九封和鳳族,這兩族的先祖都是曾經的仙界至尊後裔,所以倘若生死決戰真的來臨,他們能選的自然只有緊跟仙界這一條路。
但同樣的,偏向於古族的兩個最強古脈也在密語,孟浩和白辭雪的卓絕強勢,讓他們看到了很不好的苗頭而今的仙界像是一顆正冉冉升起的朝陽,而且是十一點鍾的那種,很快就要進入烈陽當空的最鼎盛時期。
而古宇,卻像是過了正午的太陽,正在不停的墜落,兩者一升一落,但凡正常人都知道仙界超越古族幾乎是遲早的事,這樣的判斷讓他們感到不安。
“封印還有將盡一萬年的時間,我們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必須加大動作,否則等古宇解封時,仙界只要再有幾個人踏入第三境,古族就永遠別想贏了。”
“那就再悄悄送幾個弟子去仙界煽風點火,總之讓他們忙於奔走,不能安心修煉就對了。”
“最重要的是那仙帝白凡,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古宇,只要他一死……仙界的興盛便就是根基斷裂的高台,輕而易舉的就能將之摧毀。”
“只是古族除了第九聖祖外的其他幾個第三步聖祖都拿他無可奈何,我等縱然有心也是無力啊。”
說話的是兩個老至尊,位於一座高山之巔,兩人憑風而立,凝視著古宇的方向,目光似乎透過無盡幽冥,看到了古宇內的情景,顯然,白凡當年在古宇的戰果,早已經傳出古宇了。
此時,其中一個滿身紅袍似鮮血流動的老者神色陰森的冷笑道:“你忘了斬仙血箭麽?”
這老至尊目光陰鷙,處處透著凶戾之意,如果白凡在這裡,定然能認出這位就是當年在終極試煉場前幾次為難他的血神族至尊閻魔。
“斬仙血箭?”閻魔對面無因族的老至尊聞言登時驚愕:“我記得最後三根斬仙血箭不是在天風族手上,後來被他們輸給了白凡嗎?就算還有,斬仙血箭對於白凡那種境界而言,威力已經遠遠稱不上致命了。”
那閻魔卻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說道:“當年無名古屍從天而降,結石成繭讓世間所有至尊都無可奈何,後來石繭破碎,古屍消失無蹤,在場之人都去爭搶那石板,卻不知當時除了石板之外,那古屍還留下了兩團汙血,被我血神族的一代老祖得到,其中一團練成了七支斬仙血箭,尚且每一支都有斬殺仙界至尊之威,若將另一團汙血全部煉成一支,不知那白凡能不能擋?”
“古屍的汙血?!”無因族的老至尊倒吸涼氣,終於解開了心中的一個疑團,很久以來,人們都對斬仙血箭為什麽有那麽恐怖的威能好奇不已,就算血神族的一代老祖現在已是第三步的存在,也不至於煉製的一根法寶之箭就有輕易斬殺至尊的威能,如果血箭本身是由那具神秘古屍的汙血煉成,那麽一切就說得通了。
那古屍結的石繭都讓所有至尊無可奈何,其血液蘊含了可怕的力量也是理所當然。
“稱號仙帝,想做萬古第一仙?也要先問問我們答不答應!嗯?”閻魔先是冷哼,旋即輕咦,目中散發寒光,因為他通過神通感應看到仙界內,斬了兩大仙皇的孟浩和白辭雪二人,已經將目標對準了剩下的那些準帝、準皇和血神族的使者。
那使者乃是他這一脈的滴血後裔,如果被斬了,心疼可惜是其一,血神族顏面大落是其二,所以沉吟一瞬之後,他便決定將之保下,就算因此和仙界鬧僵也無所謂,因為他自覺有要挾仙界的底牌,所以雙目中血芒一閃,便漸漸變得空洞,整個人也屹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但與此同時,仙界內那血神族的使者卻渾身一顫之後氣息劇變。
他渾身散發強烈的威壓,挺直背脊抬起頭負手而立,望著殺意凜然走來的孟浩倨傲說道:“此人是我血神族的嫡系子弟,自作主張來仙界挑起是非是他不對,回到原始真界本尊自會懲戒他,所以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就放他離開吧。”
孟浩聞言登時譏諷道:“你算什麽東西,說放就放?”
“放肆!本尊證道之時連你師尊都還沒出生,你想好不放的後果嗎?若無我們古脈相助,你仙界早在仙古就灰飛煙滅了,還輪得到你狂妄無知?”閻魔操縱著使者的身體冷冷說道,他說的大部分都是事實,而今一切都還只是預謀,他們還沒有徹底和仙界翻臉,說這樣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在他看來,仙界也不敢輕易就徹底得罪血神族所的代表的這一系最強古脈。
然而孟浩對此置若罔聞,一抬手殺招爆發就直接朝前拍去,同時冷笑道:“早就已經是敵非友,又何必還惺惺作態?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照理說……他應該已經到了。”
“什麽意思,誰到了?”原始真界內,閻魔本體猛然睜開眼來。
就在這時一個霸道的身影從天際走來,在夕陽余暉中,他滿身都染著赤紅的光彩,像是一尊遠古天魔,肩上扛著一根長棍,每一步都像是要將九天十地全都踩在腳下。
“什麽人?停下!”山峰下幾名血神族的修士立刻飛天而起迎上去擋在那人身前大喝。
那扛著長棍的人影目光一瞥,一個“滾”字響起,前方的人直接炸飛,鮮血四濺,在半空就變成了屍體。
余下的血神族和無因族的修士登時噤若寒蟬,這是至尊的氣息,絕不是他們所能相抗,冒犯至尊的後果,就是變成正在空中摔落的那對碎肉。
這樣的身影,這樣的霸道,自然就是最近一段歲月一直在原始真界內活動的猴子。
他毫不掩飾,直接殺上門來。
“鬥戰聖仙?太狂妄了,竟敢在原始真界行凶,你太古仙宗是真想與整個古脈為敵嗎?!”山頂,閻魔須發皆狂的暴吼,血霧沸騰,滾滾而出,聲音如風雷般轟鳴,在小半個原始真界內回蕩。
“老子就是狂,怎麽樣?”猴子從天而降落在山頂,將金箍棒往地上一砸,登時整座雄山劇烈震動,一句話威勢滔天,方圓十萬裡盡皆顫栗。
“許你派人去下界搬弄是非,殺我太古仙宗的弟子,就不會我們報復?告訴你,老子今天來屠你,就是要讓這世間的所有人都知道……敢犯我太古仙宗者,雖遠必誅!”
“滑天下之大稽,區區一個太古仙宗也敢這般大放厥詞,誰給了你底氣?”閻魔怒欲狂,縱聲譏諷。
“誰給的底氣?老子手中仙棍!”
猴子直接動手,身體暴漲,像是一尊上古猿魔一般,黑發張揚,眼眸睥睨八荒,抬腳一跺,直接將那座高山踏為平地,閻魔和無因族的聖祖飛天而起躲開,山下的修士們卻遭了大殃,血水從亂石堆中濺出,數十名大能幾乎盡滅。
“苦海開天!”
轟!
猴子舉天一棒,天地登時驟變,異象陡生,一片無邊無盡地苦海投影瞬間淹沒了整個天地,好似一切都陷入了有苦海之水所形成的混沌世界。
但就在這混沌中,卻有一道龐博無比的光亮撕開黑暗而來,那長而粗壯的光亮正是猴子手中的金箍棒,上面白凡親手所刻的“鬥戰聖仙”這四個之此刻熠熠生輝,照亮仙道萬古。
他這一棍,便如其名,苦海開天,要在無盡苦海中斬開一道彼岸之光,與古宇第九聖祖殷止的那七萬丈劍氣有幾分相似,是證道殺招!
此刻面對這一棍的閻魔神色登時劇變,此前他也聽說過這隻猴子,鬥戰聖仙的威名這些年響徹原始真界,他雖然已經已有心裡準備對方可能戰力驚世,但卻怎麽也想不到,竟會恐怖到如此境地,無邊無際的生死間大厄襲來,讓他神魂劇顫。
實際上,這一招的強悍,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可怕,因為這不但是猴子驗證己身的苦海證道之招,將白凡親手煉製過的金箍棒威能發揮到了極致,更是蘊含了仙古戰皇開天式的奧義!
開天式,終戰皇一生只能施展一次,一次之後就力竭而亡,白凡雖也知道開天式的神通奧義,但始終都不敢真正施展,最多也只是借用起手式,凝聚出三分威能罷了。
但猴子這一棍卻至少將開天式發揮到七成!
也就是他比葉凡聖體還要恐怖的體質才敢這麽做,否則其他人一旦將開天式施展的程度超過一半,就絕不可能停下,除了力量耗盡而死之外沒有第二種結果。
也正因為如此,猴子對這一棍自信到了極致,在棍影即將落下之時,直接當著億萬道窺視的目光說道:“這一棍轟不死你,老子當場自盡!”
話音落下,整個原始真界盡皆失聲,這是怎樣一種自負和霸氣?
舍我其誰,說一棍轟死你,就一定要轟死你,你要是沒死,老子就自盡!
萬古以來,誰敢當著同境敵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所有人都不免慨然長歎,更有無數修士被瞬間折服。
轟隆隆~
苦海投影驚濤萬丈,劇烈的波動掀得天翻地覆,混沌中,只聽到血神族至尊閻魔不甘的怒吼,和至尊之力碰撞爆炸的聲音。
須臾,當余波平息,一切塵埃落定之時,苦海與混沌退去,天地間的景象恢復正常。
萬眾矚目之下,血紅的夕陽殘輝中,只有猴子扛著仙棍的身影漫步從容而去,而他身後……閻魔的身影已經完全不見,只有那無因族的老至尊臉色煞白的站在數千丈外,手裡抓著一片血紅的破布,證明著曾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過……
看著這一幕,諸天萬宇之內,無數人都被驚顫得渾身發冷,猴子的霸道與威勢,讓他們想都不敢想與之為敵。
“先有白凡一人幾乎鎮壓整個古宇,而今又有這隻猴子霸道絕倫,這一脈真的要逆天了,再給他們一段時間,將達到什麽高度?”
“別忘了太古仙宗可不止他們兩人,還有白凡之女白辭雪,天生輪回印記,又有造化聖蓮為根基,未來同樣難以揣度,再加上洪易、孟浩等人……如果過了古族這一劫,他們將要統治這世間多了漫長的一段歲月啊。”
很多巨擘都暗自感慨,不知不覺間,太古仙宗就崛起到如此程度了,這一脈的強大已經遠遠超出了人們的預料。
猴子隻身在原始真界斬殺血神族至尊,將太古仙宗九萬年盛世積累的底蘊展現到極致敢犯太古仙宗者雖遠必誅,不管這句話有多麽囂狂,至少在剛才,他用實際行動和戰果證明了太古仙宗能夠做到!
原始真界內發生的事,和孟浩、白辭雪這邊的情況都通過秘法傳遞到了太古仙宮前的光幕上。
這個時候,其余五大仙宗的人都隻覺背脊發涼,暗自慶幸還好之前他們沒有做什麽出格的舉動,否則以剛才太古仙宗所展現的霸道,絕對無法善了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想多留,紀元更替一來,仙界第一次有至尊隕落,發生這麽大的事,他們急欲回去與自家至尊交換想法。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慶幸,那天陽帝宮的使者就渾身發顫,他之前以言語頂撞過仙妃,更是直接抬著棺材來的,盡管沒有真正撕破臉,但也很明顯的已經
得罪了太古仙宗,事情的結果發展成這樣,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眼見其他人都要告辭離去,便也緊跟著恭恭敬敬的行禮告退。
這時飄絮已經轉身回到太古仙宮裡面,隻留下洪易掃了眾人一眼,沉聲說道:“盛世雖好,可也有盡頭,距離古族解封的時間已經不遠了,我界與他們的決戰也將隨之開始!我希望諸位回去後,讓你們的宗主不要再想著內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趁著最後一段和平的時間,開始備戰吧!”
“是,我等謹記易帝之言,回去後定如實稟報!”
諸多使者和他們的屬下全都行禮應諾,而後在太古仙宗弟子的帶領下準備離開月土,其余人都走得很平靜,唯有那天陽帝宮的人要走時,被攔了下來。
“至尊此舉何意?”
“你們氣勢洶洶抬著棺材來,而今想走就走,未免也太不把我太古仙宗放在眼裡了吧?”洪易淡漠回道。
“那至尊想要如何?”
“你們的手抬了不該抬的東西,所以斬去雙手;你們的眼,露出了不該有的目光,所以剜去雙目;你們的嘴說了不該說的話,所以剪掉舌頭……有異議麽?”
聽到洪易這樣冰冷的話語,那天陽帝宮的人登時全都亡魂大冒,至尊開口要以此為懲戒,自然就不會在給他們斷臂再生的機會,無論是手還是眼睛舌頭,一旦被斬掉了就是真的斬掉了,除非他們能突破證道,否則這輩子都別想再恢復!
“請至尊開恩!”當即就有人跪下哀求,滿身都是冷汗。
“給他們一刻鍾考慮,如果不答應,就都殺了,把屍體連棺材扔回天陽帝宮。”洪易看都不看地上哀求的人一眼,冷哼一聲後,直接轉身向太古仙宗內走去,他剛剛受到了道秀的召喚,想到那位師伯的可怕,一個呼吸的時間都不敢耽擱。
太古仙宮內一出綠樹成蔭,芳草萋萋的杏林內,道秀於一株參天仙樹下盤坐,滿頭秀發從頭頂披下直接鋪展到了地上,婀娜美麗的身影像是一株生長在九天雪山之巔的聖蓮,聖潔高貴,似乎多看一眼都是一種褻瀆。
太古仙宗之所以能在第一時間就查清事情的原委,全都仰賴她的力量,如夢幻本就是因果道和真假道融合而來的真道聖法,血神族以為仙界沒有修煉因果道的無上至尊,實在是大錯特錯。
而且,道秀的實力不但恢復了全盛,甚至還遠遠超出了仙古她去古宇之前的境界。
概因這一世,她本是以一部分本源血脈入輪回轉世成肉身,成為了遮天的狠人大帝,卻沒想到後來竟然沒有實力第一時間將之降服,也就使得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肉身,無法真正成為一個完整的至尊。
知道後來遇到白凡後,她才分別凝聚信仰法身並以仙古秘法奪舍秦瑤,兩者融合,才孕育出了一具真正的至尊軀體。
從遮天世界走出時,他就已經恢復了昔日的全部實力,但在此之外,他卻還有著兩股與自己一本同源的力量,那就是狠人大帝的肉身荒和元神小囡囡!
這就與白凡放古塵去修煉一樣,這兩股遊離在本體之外的力量一旦回歸,就能使自身突破桎梏,於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所以, 而今的道秀,已不僅僅只是第三步至尊,而是觸摸到了真境門開的無上仙帝!
須臾,道秀睜開眼來,一道仙光從她身上分離,顯化成一隻五彩蝴蝶,而這隻蝴蝶又停留在她盤起的腿上,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正是小囡囡。
小女孩似乎累得沉睡了一般,雙眼緊閉,胸口輕輕的起伏著,道秀淡笑著看了她一眼,隨之抬起頭對站在身前的洪易、葉凡、楊乾、飄絮、姬皓月等一眾太古仙宗核心人物說道:“當年封印古宇時,時間道花的力量有所損耗,封印的時間達不到了十萬年了,所以你們不能再等,該去苦海證道的去苦海,該衝擊第三步的就著手衝關,三千年後全部跟我去古宇迎接白凡!”
她神色原本平和,但說著卻突然露出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冷笑,道:“你們最好竭盡所能的提升自己的實力,如果將來沒能從古宇把白凡帶出來,我會讓你們全都去黃泉給他作伴!”
眾人心中一凜,知道這位絕對說得出做得到,在她眼裡,仙界和人族的大局根本不值一提,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向來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