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漸漸被黑雲遮住,兩人臉上的神情也沒入黑暗之中。他們二人似乎都不願在提及當年之事,只是靜靜的站在巨船之頂,看著周圍一抹黑色中的點點燈火。
“原來,你們兩人在這裡。”一襲紫衣的百花坊主不知何時出現在柳天江和清風身後。
柳天江回頭看著緩緩走來的紫衣男子,“小蝶已經去世這麽多年,你怎麽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你就是當年救小蝶之人?”清風望著那人的容貌,驚在原地,他的一顰一舉,簡直和小蝶身影如出一轍。
紫衣男子走到兩人身旁,雙目望向天香樓,“當年要不是慕容玨不肯施藥,小蝶也不會死。”
小蝶在遊歷江湖的那七個月中,他在滕王閣遇到深受重傷的她,遇到小蝶那一刻,他便喜歡上他了。一路保護她護衛她周全,但突如其來的襲擊,使他這個身為百花谷長子的顧冰炎也差點命喪江邊。
兩人借宿農家才躲過一劫,當他們兩人來到嶽陽境地是已是精疲力盡。多虧遇到衡山弟子下山置辦食物,兩人才幸免於難,在衡山弟子的護送下,顧冰炎和小蝶兩人一路北上到洛陽。
衡山弟子將他們兩人護送至天香樓,在慕容玨的施救下小蝶終於保住了性命,但不知為何,天香樓始終不願將療傷聖藥彩玥丸贈予小蝶,即使顧冰炎徹夜長跪樓外也於事無補。無奈之下的顧冰炎帶著小蝶借宿在悅來客棧,直到某日,葉君天親率無劍弟子來到洛陽,將小蝶接回山莊。
顧冰炎便放棄了百花谷的身份,在洛陽城中修建了一處百花坊,就在離天香樓不遠的地方。從此以後,他在洛陽一住便是二十多年,就算谷內長老親赴洛陽,他也拒之門外,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得到小蝶的音訊。直到十多年前,他從柳天江口中得知小蝶已經香消玉殞。
剛開始,他以為是柳天江為了讓他死心,當他親赴秦嶺山脈時,便得到葉君天因此時已瘋狂。他那天親眼看到幾乎瘋癲的葉君天差點將柳天江劈於掌下,整個無劍山莊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沒有一點生人的氣息。
“你在這裡建立百花坊的目的就是為了守護小蝶?”柳天江看著紫衣男子的一舉一動,簡直和小蝶一模一樣。他雙手無法克制的發出聲響,骨頭間的碰撞聲,在冷清的夜空下聽得十分清楚。
“我這一生隻喜歡她一個人,和她一路北上的日子是我這一生最開心的時光。”顧冰炎眼中自然的流露出一種喜悅的神色。但他的臉卻僵硬在那裡,整個人硬生生的站在柳天江身旁,陷入沉思之中。
“她已經死了。”清風看著他那癡迷的樣子,冷冷道。
“不!”顧冰炎,目中寒光冷冷的看著,眉宇死死豎起,盯著清風,厲聲道,“她一直在我心裡,任何人都休想將她奪走。”
“冰炎,你這麽多年就是這樣過的?”柳天江看著面前這個神情堅毅的男子,心中莫名的湧現一絲同情,若不是自己當年做下的錯事,面前這男子也不會遇到小蝶,他也就不會在這異地苦苦守候十多年。
顧冰炎側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兩人,“你們當初為何不多派些人保護她,任由她一個人支身南下?你們難道不知五毒門人在南境嗎?”
五毒門,一個數年內剛剛興趣的門閥,門內多女子,善施毒物,一直活動在往日的南疆境內,江湖中人盛傳他們是蠻族少主親手調教出來的殺手。
“五毒門”清風望著顧冰炎一臉激動,口中猛烈的擠出這個門派的名稱。在他遠赴西海之前便聽到一些關於五毒門的傳言,只是沒想到他們勢力如此凶猛。他看著身旁的柳天江,“這個門閥真的就是追殺小蝶的凶手?”
柳天江回過頭看著正在望著自己的清風,“小蝶回到山莊之後,我和君天商議之後,親自前往衡山派,從當時救護小蝶的衡山弟子口中得知是一批神秘殺手,但無法判定是何門何派。”
“看來,你們始終還是不願意相信我”顧冰炎冷哼一聲,他將身子稍稍彎下,坐在屋頂,目光依舊死死注視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天香樓。
“那後來呢?”清風臉色一沉,他心裡十分清楚,若沒有抓到活口,就算整個無劍山莊傾巢出動也未必能探查到五毒門的下落。
“後來,小蝶身子越來越差,但她還是堅持為君天生下了麟兒。”柳天江低頭,歎聲道。
“麟兒?就是房內的那個少年?”顧冰炎眼中一亮,心中一股酸流湧上心頭,他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他和小蝶確實有幾分相似,怪不得我剛看到他的時候,就感到...”
“你們這次來洛陽是...”顧冰炎聲音放的極低,幾乎到自己都聽不清楚的地步。他右手捋了捋身前的長發,抬頭向柳天江望去。
“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這也是對你好。”柳天江,看著他的目光,口氣多了幾分凝重。
顧冰炎站起身來,如疾風般飄落到屋簷旁的青瓦上,背對著兩人,“此時的洛陽,整個江湖的人都在這裡了,若是無劍山莊要以一己之力攪動武林的話,這次八派會武是最佳的時機。”
“所有人?八派的掌門也在洛陽?”柳天江看著顧冰炎沒入黑夜中的背影,追問道。
“在你們進城之前,八派掌門剛剛與人在麗景門那邊交過手,據說還抓住了一個武功極高之人。”顧冰炎縱身飛起,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中。
此時,百花坊巨大的木船緩緩在湖水上劃動,柳天江和清風兩人對望許久。“少林和峨眉的掌門應該都在,我們不妨直接登門拜訪,查明那日在山腳下遇襲之事。”清風看著柳天江眼中閃過的神色,似乎看出他的想法。
“好,明日一早,我先去天香樓會會他們,你在這裡保護好麟兒。”柳天江點了點,然後縱身飛躍而起,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