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利益之爭
雲山研究所在薑桂時的帶領下,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可不僅僅是豐富詳實的物性研究,在其他一些周邊課題上也有著長足的進步。畢竟,雲山研究所是國內唯一一家私人的理論物理研究所,卻也是國內現在設備最精良,資金最充裕的高能物理研究所。實際上,從聶信原先所在的秘密研究機構解散之後,國內再沒有那麽豪華的實驗室體系了。這樣的實驗室,自然是被覬覦的。
雲山研究所的辦公用電全都是靠著設置在實驗室一側的四台風力發電機提供的。上海這邊,哪怕是在雲山研究所所在近乎郊縣的地方,風力其實也不是那麽豐沛,可日常辦公用電卻從來不曾中斷。四台風力發電機組,外表看起來沒什麽,內裡可是采用了最新的研究成果。之前聶信在光華大學的時候,被剽竊的成果最後就是在發電機組上得到應用,聶信作為該項理論的原創者,知道去扯什麽專利啊原創啊什麽的,他一個個體,怎麽都吵不過享有盛譽的大學,更別說後面還有更龐大的利益牽涉。他也沒那個功夫。可稍稍將原先的磁力切割理論再推進一步,將一堆公式和想象圖交給薑桂時,現在就有了這樣的成果。薑桂時在將理論成果轉化為生產力上,造詣太深厚了,背後還有墨家這樣的製造團隊,加工工藝從來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現在的這四台風力發電機組,采用的是偏心雙軸磁切割發電技術,機械結構是有點複雜,加工工藝和製造成本也不低,可從風能轉化為電能的效率,比起傳統的風力發電機組,提高了足足有六到七倍。雖然造價是傳統風力發電機組的三倍多,可算下來還是很劃算。四台風力發電機組,僅以提供實驗室本身用電來說,一年多就可以收回成本。
實驗室裡都是聰明人,這項技術薑桂時雖然沒有明著公布,可大家僅僅憑借最表面的數據,看看實驗室的耗電量,百度一下主流風力發電機組的功率和效率,立刻就明白實驗室懷裡到底揣著什麽樣的技術,心裡的自豪感就別提了。那些研究員們可沒想過,不管是聶信還是薑桂時,真的只是試製幾台,自己給自己供一部分點罷了,大部分人都以為這是實驗室的在悄悄進行技術儲備,準備以後在綠色能源方面大展拳腳。
可既然有人這麽猜到了,現在的信息社會,雲山研究所也沒有將研究員們全都封閉起來,風力發電機組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在學術界、在能源生產企業那邊悄悄流傳著。最近一段時間,拿著望遠鏡遠遠看著這四台風力發電機組的人越來越多。一些人甚至攛掇著供電局啊什麽的機構,翻來覆去來檢查,想要從中了解些什麽。
薑桂時對這些窺視很是坦然:盡管來。別說我不給你們技術,就算技術文檔全部公開,沒有一個有著可怕技術能力的團隊,也根本造不出來。核心材料是修行界的玩意,一般人壓根看不懂。現在國內修行界,不管是特種資源委員會、九因堂等等,和聶信關系都還好。誰會來和他過不去?修行界裡對於各自的道統傳承,比現在的世俗界看得重得多。
薑桂時可以坦然,林華、田航、趙夢川這幾個卻一點都不坦然。林華本就是精於攻心的千心殿出身的修士,剛剛投入了聶信麾下,正閑得慌呢,加上也有些展示本領向東主表功的意思,每次來人“檢查”他都會弄出不同的花樣來,每批人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田航和趙夢川兩個人每天編查資料,繪製草圖演示圖,甚至在車房裡製造樣本,讓林華可以更逼真地模擬出幻想來變化。有些“視察者”看到的是梅賽德斯的引擎,有些看到的是老式螺旋槳戰鬥機的發動機,有的看到的是別的些什麽,反正是不帶重樣的。林華他們幾個樂此不疲。
對此最緊張的還是光華大學那邊,他們的重點實驗室已經設計定型了第一代磁切割大型火力發電機組,和水力發電機組,風力發電機組的可靠性還沒得到檢驗,由於磁切割理論基礎上的發電機對於精密度要求非常苛刻,在室外複雜氣候條件下,那玩意著實表現不怎樣,甚至要有些危險。可聶信一下子就搞出了全然可靠的風力發電機組,對他們的聲譽是巨大的打擊。嚴物華費盡心機地想要了解其中的技術細節,但卻屢屢無功而返。也不是沒人通過其他方面施壓,可不管是官面上、商業上,卻都沒什麽辦法。官面上,特種資源委員會絕對不想得罪現在有很多人力挺,本身實力也不俗的聶信。他們都不用自己出面,委員會裡那些家夥,人人都認識一大幫位高權重,年老成精的家夥,稍稍漏點口風,就能讓一些人知難而退。至於商業上,經過一番調查,一些人無比驚訝地發現,雲山研究所起家的全部資金都是聶信自籌,沒有任何其他機構的投資。這完完全全是他個人的產業……大部分人的產業是為了掙錢,聶信卻搞了個無比燒錢的產業。在各方壓力下,雲山研究所居然就這麽風風火火地生存下來了。當然,現在雲山科學院也不純然是燒錢了,至少潔淨寶就在不斷給雲山輸血。
聶信後來去查過匯入的資金,足足有三億多。相比於潔淨寶的售價,算算不過是在他離開的三個月裡,賣掉了幾萬套這玩意而已,以潔淨寶這個產品當時引起的轟動,這真的不難。但至少這是個好的開頭。聶信毫不猶豫地用這筆錢拿下了雲山研究所邊上的地塊,找了知名的建築事務所,開始原創性地設計建造實驗室大樓。大型設備越來越多了,原先的地點越來越沒辦法遷就。
至於為雲山研究所後續研究供給資金,聶信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壓力。死亡賽車就要開始了,場內外能獲取的資金加起來,肯定是相當可觀的。
得知聶信回到了上海,納迪爾親自從巴黎飛來,和他接洽死亡賽車的各項安排。
聶信去機場迎接納迪爾,當納迪爾從自己的灣流商務機上走出來,看到聶信就站在不遠處,他胡子拉碴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納迪爾的握手堅定有力,從他主動伸手的姿態,聶信就知道,納迪爾現在是將他視作盟友的。
“你終於回來了,一直聯系不上你,很多事情我們都沒辦法最後確定下來。”在駛向酒店的車上,納迪爾就和聶信聊了起來。“,espn和其他各方的介入,讓事情複雜了很多。”
納迪爾歎了口氣,死亡賽車在他這裡發揚光大,他是非常興奮的。但死亡賽車走向主流媒體,總要做出妥協,總要關注各方的利益均衡。
“所有媒體都對比賽很看好,但都對太極端的場面持否定態度。反正,最主要的意思是,除了嚴重的意外事故,不然整個賽事不應該死人。這點我是同意的。各車隊也都陸續做出了保證,對修改的規則沒有意見,其實,這無非就是說,你把別人轟出賽道之後,不用再催著油門撞一把了,僅此而已。死亡賽車純粹殺人狂畢竟少,很多極端場面,自我保護的因素佔很大成分啊。”納迪爾解釋道:“最主要的是賽道的問題。因為你不在,但事先的準備必須要開始了,一邊在扯皮,我一邊兩頭進行準備了。”
“這事情,不用來問我吧?”聶信驚訝地問。“我隻管去比賽,跑得漂亮點就好了啊。”
“不是這個問題。”納迪爾聳了聳肩,說:“因為要兼顧到各種路況。原本我想用的路線是西伯利亞北端,也就是靠近寒帶凍土苔原的那片。俄羅斯沒意見,一路上其他國家我也都落實了,但後來許多合作者都表示反對。”
聶信抬了抬眼皮,問道:“為什麽?”這條路線已經是超級難走的了,基本完全沒有公路,又有各種地形,甚至有些地方,恐怕得在冰面上行駛,那種危險性就別提了。
“展示的方面太單一。”納迪爾笑著說:“這個理由我覺得很合理。”原先的死亡賽車,雖然也重視後勤,但車手表現才是最關鍵的,那些爭鬥和行駛,讓比賽本身就樂趣無窮,不需要太多場外看點。但現在,比賽有了更嚴格的規矩,血腥程度下降了,而且,主流世界的觀眾們,有不少看賽車還就熱愛場外因素。維修站裡發生的故事,本身就是很有趣的,能夠讓轉播過程豐富起來,也能夠讓車隊戰術建立起初步的規程。於是,納迪爾接收了這個解釋,在西伯利亞走北線,基本就是車手獨角戲,車隊完全跟不進去,轉播也基本只能靠著預先設置好的機位,加上直升機來進行,甚至直升機能順利飛行的時間都不會太長,那邊的氣候太妖怪了。另外一個不必多說的原因,那就是從海參崴到巴黎……這個路線也太歐亞大陸了。
“後來,大家各展身手,結果聯合其他媒體集團一起,還有各大賽車運動組織、車友組織等等,湊了一個專家團,設計了一條很可怕的線路。”納迪爾的神情有些神往,顯然他對這條路線很有些興趣。“從拉薩發車,下橫斷山脈,進入雲南,然後走滇緬公路進入東南亞,再折向西面,橫穿印度……現在大家還在對伊朗和阿富汗進行公關,爭取途經這兩個國家。不行的話,就直接從印度空運,進入埃及,一路北非路線到直布羅陀海峽,渡海進入西班牙,再去巴黎。本來想把終點站設在倫敦,但反覆渡海稍微有點無聊,也就算了。”
聶信倒抽了一口冷氣。好嘛,果然這是條很吸引人的路線呢。高原、絕壁、雪山、複雜到無以複加的公路、平原、戈壁、沙漠,再回到健全的公路網上讓車手享受完賽的榮光,各種路況都齊全了。一路上又要經過一系列熱點國家,要是真能讓伊朗和阿富汗松口同意過境,那加上埃及、利比亞、伊拉克等等,這真是環球新聞之旅啊,光是這點就足以吸引無數眼球了。
“另外,這個賽事開賽前,還有在日本和美國的各一次展示性比賽,日本那邊是極速比賽,其實就是在環形賽道裡大家……撞出個勝負來。在美國那邊,是技巧挑戰賽,很複雜的立體賽道已經在建造了。”納迪爾終於說完,歎了口氣,看向聶信。
“我很心動。這第二條賽道。”聶信考慮了下之後才說:“不過,到最後有多少人能完賽呢?這個對各方面的配合要求太高了。”
納迪爾笑著說:“參賽的車隊超過一百支,不少都是大有來頭,有著很強背景的機構。主要是考慮到車手的疲勞度,比賽會更有彈性一些。後勤供給上也可以放寬,我們可不用學f1,還限制引擎替換使用什麽的。基本上都是長賽段,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進行大修,怎麽修都行,但要換車,就要罰時間。現在大體是這樣設置。”
聶信點了點頭,說:“那就沒問題。這可是你的面子問題,我對跑到底,贏下比賽很有信心,可要是其他人全都半路拋錨……這賽車節目可就要變成自駕遊節目了。”
納迪爾哈哈大笑說:“放心好了,不會的。一百支車隊呢,雖然有很多新車隊,這方面完全沒經驗,但我們披露的信息足夠多,提供的各方面條件也比較好。甚至車隊可以中途添置設備人員什麽的,都可以。”
納迪爾要等聶信表態,道理很簡單。他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完賽,而是能讓比賽精彩激烈,那些讓人熱血沸騰的場面能夠不斷湧現,而不是大堆車子拋錨在半路上的窘況。他相信聶信的實力是遠超其他車手的,所以之前就和聶信商量過,聶信的比賽表現必須要具有相當的表演性。聶信明白這一點。而聶信開口和他確認了路線,那就是說,他絕對有把握讓比賽跑得好看。
至於純粹炫技的技巧挑戰賽什麽的,對他而言倒是意義不大。
納迪爾笑了笑,說:“還有個要和你確認的原因就是……因為太多人等著從比賽裡分潤,我很大方地讓了很多出去。通過比賽本身掙不到多少錢了。我在你身上壓了十億歐元。不管賠率是多少,一億是你的出場費,然後其他贏的錢,我們平分。”
聶信不可思議地看向納迪爾。納迪爾笑了笑說:“你應得的。”聶信沒多說什麽,他的確缺錢。他相信,納迪爾也不會無緣無故那麽做。
納迪爾說的輕松,可實際上心裡也是壓抑著一團火。死亡賽車是他嘔心瀝血多年的賽事,可不是拿來消遣掙錢打發時間的,為了賽事進入主流大眾的視線,他讓了太多步了,不得不讓。不然,這條如此可怕又如此誘人的比賽路線絕對不可能出現。雖然各個主要合作方都讚同一定要著力凸顯那些明星車手的風采,建立起一個偶像系統來,但大家推舉出來的名單區別太大了。雖然聶信是上一屆死亡賽車的冠軍,雖然現在為“極限賽車”的比賽大量用了他的比賽錄像進行宣傳,表現這項賽事的技術含量,可到了這個優先宣傳名單上,大家都對聶信大搖其頭。原因無他:這家夥不專業。
其他車手都有著各種各樣的背景, 拉力賽、輜重部隊高手、長時間的駕車考察資歷等等,不一而足,不少人都是有著各種冠軍頭銜的。可聶信居然是個……理論物理學家。這個工種不少人都不知道怎麽拚寫正確。而且聶信為了旅遊、度假和考察,一下子消失幾個月,就更增長了大家的不信任。不少人都認為,那屆死亡賽車,不過是他有一輛超級好的車子,加上很不錯的運氣,以及一點技術發揮才有那樣的成績。專業?這個理由納迪爾無法反駁。但他明白,對於天才來說,你和他說什麽專業都白搭,人家的腦子就是能容納那麽多東西,就是能學會那麽多這樣那樣,完全不搭調的技能。當推薦聶信成了納迪爾在那幫決策者中被嘲笑的理由之一的時候,納迪爾發飆了。他拍下10億歐元和大家對賭,大家都拿出同樣的錢來,支持自己的車手。結束了看結果。
這個賭局,以及賭局背後牽涉到的層層利益關系,遠遠超過聶信現在的料想。納迪爾必須當面來跟聶信說這事情,部分也是因為這個。他需要聶信去贏得比賽,來穩固自己在整個賽事組織方面的地位。極限賽車肯定不會只有今年一屆的,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需要保證,極限賽車還在自己手裡。
“我們去看看呂眠那邊的準備情況吧。”納迪爾看到聶信從容地接收了這份慷慨的饋贈,笑了笑,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