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凌家長女

　　次日便是回門之日，回門有三、六、九這個說法，也就是成親後的第三、六、九天可以回門，便是三朝、六朝、九朝回門之說。

　　一般人家選擇第三日回門，這姻親關系嘛，當然是互相尊重為佳，否則白給人家看笑話。

　　“娘，您就準備了這點東西?”大姑娘凌荷指著眼前的幾件回門禮，有些不相信地看著自家娘親。

　　“是啊！”凌郭氏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這幾天的操持也夠累的。

　　“娘！不是我這個出嫁女兒說您老人家，就這點東西，你讓大哥去了怎麽有臉?您又不是不知道顏家也有三房，每房的子女兒孫眾多，還有幾個堂叔伯的親戚，這點禮，您讓大哥怎麽分?”凌荷番了個白眼，心道還好自己昨天下午沒有回去，不然?……。

　　“我哪裡記得那麽多，要是不夠，顏氏不知道自己添啊！”凌郭氏有些不悅看著一大早進自己房間的大女兒，她原本不想這麽早起來的，早晨的瞌睡最是好睡。

　　“娘！您想得可天真了！你以為剛成婚的婦人會想著拿自己的體己給相公充門面?不借機打壓，讓相公以後低一頭就不錯了。”凌荷很是無語。

　　“您難道忘了當初我回門時，因被我婆婆和祖母給扣下一部分回門禮，一路上那些相鄰的眼光和議論嗎?二郎臉燒得都抬不起頭來，到時候是大嫂沒面子，還是大哥?娘喂！肯定你大兒子沒有臉啊！”

　　“切，你婆家梅家是什麽樣的人家，她顏家是什麽的人家?”凌郭氏不以為意，眼裡還閃著鄙視。

　　“不管人家是什麽樣的人家，大嫂的嫁妝不比我的少，她昨天給長輩孝敬和小輩的見面禮都是拿得出手的，比鎮上下嫁的淵堂弟妹進門時還要好一些，你沒有細瞧?大嫂給您和爹的鞋子、衣服雖然是細棉質地的，但布料都是鎮上買不到的，隻縣裡才有。”這會子，凌荷算是明白了，為什麽爹單獨讓自己留下再歇一天了。

　　“再說您這樣做，以後大嫂要是輕漫您們，也是有由頭的，您們看不起人家娘家，大嫂為啥要重視您們?我瞧著這大嫂可不像二弟妹那樣好拿捏的。”

　　“她敢！都進了我凌家的大門了，還能怎麽樣?要是不乖順的，我就讓兆辰休了她！再說她那些嫁妝說是多，總共四十幾抬，可都是些藥櫃子和院裡的那木製長廊涼亭，就這些東西都十來抬了！余下的能有多少抬?”凌郭氏一臉蠻橫和強勢，眼裡有著顏家是打腫臉充胖子的眼神。

　　“娘呢！您以為人家怕啊！顏家有多寶貝大嫂，您是不知道，我可是聽說過的，到時候鬧起來，凌家未必能討到好處，顏家可是有好多的獵手，會拳腳功夫的也很多，再說，我們家小弟要讀書科考，這鬧出不好的名聲，小弟還要不要考了?”凌荷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這娘親是年紀越大越看不清了，真是！

　　“你怎知道得這麽清楚?還這麽向著她，幫著她，她給了你多少好處?”凌郭氏一臉懷疑地看著大女兒。

　　凌荷心裡有些受傷，見娘親誤會，隻得耐心的輕聲地解釋:“娘喂！您這樣是在傷女兒我的心呢！這您知道嗎?再說這大嫂才剛進門，我向著她做什麽?不過是就事論事吧了。”

　　“之所以知道些大嫂的娘家事，是因為當初相看之後，我有讓人去打聽過，我們這些做女兒的，終是不能長久陪在爹娘身邊敬孝的，主要還是大嫂和弟妹們。”

　　“知道大哥要相親，

我怎麽也得從旁關注著，我當時得到的信是:大嫂兄弟眾多，且團結，個個將大嫂看得極重，後輩又個個聰慧懂事，聽說十幾個侄子侄女中有不少在讀書，都是大嫂平時看顧和教導的，所以我覺得大嫂應該是個好的，才沒有和二妹一樣反對這門親事。”　　“我還不是想著有這樣一位大嫂在，能夠和大哥好好把持著家裡，將凌家的日子過好，這樣爹和娘您們也能輕松些，少操心些事，早享福，看看，您們為了我們兄妹六個日夜操勞，比一般人蒼老許多，女兒我看著心疼得緊呢。”

　　這樣帶著濃重感情的輕聲細語，讓凌郭氏一時也感觸良多，久久不語，像是回憶，像是在想著什麽。

　　“荷兒說得對，就這點東西，真是丟我凌家的臉！荷兒，這是鑰匙，你進去看看，將東西補上。”凌大力拿了一串鑰匙遞給大閨女，自家娘子是個糊塗的，好在昨兒個自己將明理懂事的大閨女留下了，就是為了看顧著點今天的回門禮，不要出什麽岔子。

　　去顏家迎親時，凌家還帶了兩個讀書的書生過去，居然沒有佔到便宜，連人家小姑娘都能出一兩個對子，可見顏家是有些底子的，不能小看了。

　　凌大力想了想，又從衣兜裡拿了二兩銀子出來說道:“快拿去給你二弟，叫他去你三叔那裡，買一大扇豬肉過來。”

　　“哦，要多少斤的?”

　　“至少也得百把斤的，我們也不分了，讓兆辰用牛車拉過去，到時候讓兆辰自己分去。”前天顏家跟著花轎來的那扇豬肉有百多斤呢。

　　昨天上午當回禮分成兩三斤重的戚友帶回去了，凌大力還記得當時那些親戚看到，拿這麽好的大肉作回禮時那滿意和讚揚之色。

　　就連兩個閨女的婆婆得了五斤大肥肉和一些糕點時，好過凌家太多的親家難得有了笑臉， 直說親家闊氣，回了這麽多肉。

　　新娘子的嫁妝一般都是成親的頭一天抬到婆家，放在堂屋裡或者後院的院子裡，曬妝後按吉時搬進新房裡擺好，跟著花轎後面的隻有幾抬抬盒。

　　有兩抬到十八抬的說法，農村家貧，許多家裡沒有準備，有的也隻有一兩抬的樣子，裡的東西也不多。

　　顏家卻準備了六抬:一抬肉、一抬酒、一抬雞鴨魚、兩抬糕點、糖果和一抬新娘子為婆家長輩準備的敬茶時用的孝敬。抬盒裡的東西看娘家人的準備，多少不定，隻要是雙的就成。

　　聽說這六抬抬盒之中，有兩台是顏小七爹娘準備的，四抬是顏小七兄長們準備的，寓意為，六六大順，也暗含著:你們凌家眾人吃了拿了我們顏家眾人那麽多東西，待我顏家姑娘就得好點，不然，嗯哼！

　　花轎一路經過各村各戶，看到的人無不驚歎:花轎裡的新娘子肯定是很受娘家重視和寵愛的，不然，哪會舍得備這麽多抬的抬盒?而且每個裡面都是滿當當的，一般人家嫁妝備齊都不錯了，有窮的人家連嫁妝都沒有。

　　到凌家，凌家人高興地接受到眾人的羨慕和讚歎的同時，暗地裡也有點咬牙，這不是明晃晃地在提示著凌家不得輕視人家姑娘嘛！再想到昨天那三十二抬嫁妝，還有之前送過來的床和涼亭，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的事。

　　最後凌大力看了看牛車上的回門禮，點了點頭，交待了長子幾句，便讓長子帶著娘子趕路，心裡想著還好長女是娘教養的，性子不像自家老婆子，不然這回丟臉丟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