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見面禮引發的

　　今兒是個好日子，凌家三房大辦喜事，長子凌兆湘親迎親娘，喜登科，歡喜又快活。

　　新娘子是鎮上五村之一的後街村李家姑娘，據說是凌兆湘在鎮上擺肉攤做生意時結識的，是先看對眼了的，怪不得堂弟嘴角都裂到耳根了。

　　那高興得意的笑臉每每讓村裡光著的漢子心想著，上去輪他兩拳，打他個大花臉，看他還笑不笑，沒看到爺還是光著嗎?

　　按規矩習俗，次日早上得認親敬茶，顏小七和蔡杏花都是做嫂子的，是長輩，得給見面禮，兩人事先商量了一下，比著三嬸給她們的見面禮準備的。

　　蔡杏花給的是一對時新緞料頭花和兩塊細棉布。

　　顏小七給的是一對銀絲雙珠耳環和兩塊繡花手絹。

　　妯娌兩人都有一件出彩的東西，蔡杏花準備的頭花是果與花並蒂相擁依偎在一起的組合頭花，顏色搭配巧妙，不管是正面或是側面簪上都好看，耀眼而奪目。

　　顏小七那對耳環是用銀線製成的一大一小兩顆小圓珠穿連而成的，大的那顆有蠶豆大小，小的那顆豌豆大小，銀線隻有頭髮絲那麽點細，做工精細，非常漂亮。

　　堂屋裡的親友紛紛讚揚大房兩個媳婦大方，給的見面禮新穎好看，直對著凌郭氏說她命好，得了兩個兒好媳，模樣周正好看不說，還會處事。

　　凌郭氏聽了覺得自己很長臉，眼裡閃過得意，謙虛地和親友交談，心裡卻肉疼得要死，她這把年紀了還沒有見那麽好看的銀製耳環呢，怕是值不少銀錢呢！顏氏那個敗家娘們！還有蔡氏那賤人，什麽時候做出那麽看的頭花了?也不給她和小芳做幾朵！

　　“顏氏！當初你進門時長輩給的見面禮呢?”

　　“在屋裡櫃子裡放著呢！”

　　“拿出來，放我這裡！”凌郭氏坐在堂屋裡的主位上理所當然的說道。

　　“嗯?”

　　“叫你拿出來，聽不懂是不是！”

　　顏小七低著頭，一雙大眼轉了轉，起身向自己屋裡走去，凌郭氏見顏氏這麽聽話，眼裡閃過得意和貪婪，她可記得那天顏氏收了不少好東西。

　　“蔡氏，你長能耐了啊！”

　　“婆婆說什?兒媳不明白，請明示！”

　　“少給我來這一套！學著顏氏陰陽怪氣的，你說你安的什麽心?平時叫你做針線賣些銀錢，為家裡賺些開銷回來，你看你都做的什麽東西，不好賣不說，還浪費時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蔡杏花見婆婆一聲高過一聲質問，身子一抖，滑下椅子跪在地上，“婆婆，兒媳沒有！”

　　“你沒有?那你給三房長媳的見面禮是怎麽回事?那樣好看的頭花，我老婆子活了這麽多年了還沒見過呢，要是拿出賣的話，肯定值好些銅板呢！哼！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

　　“那是、那是我問大嫂、大嫂的，我沒有什麽東西可送的，也沒有銀錢，隻得問大嫂，大嫂給的布料和樣子，我照著做的。”

　　“嗯?”

　　“是真的，是我叫她去問大嫂的，娘不在家，隻得問大嫂，不然娘想杏花今天早上出醜?被親友笑話，娘就高興啦?”凌兆祥起身拉起自家娘子，按在她會的椅子上，開口為她作證。

　　凌郭氏也知道蔡杏花的底子，也信了他們夫妻的話，但她就是看不慣兒子護著媳婦，滿臉陰沉地看著二兒子，“混帳東西，有了娘子忘了親娘，有你這麽和娘說話的嗎?你看看你的口氣，

活像我欠你們似的！不孝的東西！”　　“混帳也好，不孝也吧，娘喂，您就發發慈悲，將我們倆給趕了吧，那樣的話，我做夢都會感激你的！”凌兆祥這次沒有像以前那樣沉默不言，而是硬著脖子吼出了自己心裡所想。

　　凌郭氏聽了傻眼了，沒有想到最老實的次子會有這麽一吼，慢慢地雙眼裡聚積起滔天的怒意，正要開口時，顏小七拿著一個冊子走到跟前了，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這是什麽?讓你拿的東西呢！”

　　“回婆婆，這是我進門次日敬茶時各位長輩給的見面禮清單，請婆婆在上面簽個名，或者按個手印，我便將東西交給您。”

　　“為啥?”

　　“因為這樣就可以證明，那些個東西在婆婆這裡，這以後啊，就沒有我什麽事了。”

　　“你說的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從今兒起，我就不用考慮凌家這邊所有親戚的見面禮了，以後什麽嫁女添妝、娶妻見面禮和小輩紅包等，都由婆婆全全做主！”

　　“你、你、你你你！”凌郭氏聽了手上的清單冊子滑到地下，手指著顏氏半天找不到言語。

　　“我、我、媳婦我啊，在這裡啊，就先感謝婆婆以後的操勞和費心了！”顏小七非常感激的向凌郭氏行了個蹲禮。

　　“放屁，哪個說的以後就沒你的事了?”這怎麽行，顏氏是凌家大房長媳，以後凌家要有什麽喜事，她不出手的話，親戚朋友和鄉鄰怎麽看?怎麽說?

　　自己未成婚的三子和三女成婚喜事時，如果顏氏沒有任何表示，別人豈不是會說她的小兒子和小閨女不受長子媳婦待見，甚至是厭棄這個地步，那她兒子和女兒怎麽立足啊！凌郭氏氣得心肝直抽疼。

　　“是婆婆這種向我索要見面禮，使得我不得不那樣為之啊，您放心，兒媳一定會記在心裡，不出半點差錯！”

　　“賤人！哪個家裡不是由婆婆保管的?嗯?”

　　“我是賤人?您兒子卻睡我床上，請問您兒子是什麽?明知道是我賤人還貼上來，豈不是更賤?那麽請問:生下更賤的人的娘親又是什麽?”

　　“你、你！”

　　“至於別家什麽樣我不知道，但兒媳知道，但凡真正守禮懂規矩的家族，婆家是不會染指媳婦的陪嫁和見面禮的，凌氏族規我也背得一清二楚，上面並沒有這一條，婆婆喂！要不要兒媳去向身為族老的三叔問問?反正自家兄弟，出了錯也不丟人！”

　　“你！”

　　“凌家長房主母吞沒兒媳的嫁妝和見面禮，過後還要逼著兒媳婦給後輩見面禮和紅包，這事這要說出去，凌氏家族嫡系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家風不正，小叔還要不要考科舉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妄圖隱瞞是不成的，終有敗露的一天！”

　　“賤……”

　　“婆婆也不要老用不孝這個詞來壓人，兒媳婦不是不交，隻是在這交之前和婆婆說清楚，帳交在明面上而已，婆婆要是簽了這清單，媳婦立馬將所有東西交給您，從此絕不過問！請婆婆體量做媳婦的難處！”

　　“……”

　　凌郭氏不知道多少次敗北了，她想不明白的是，新娘子進門，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的，各方討好，生怕婆家人不滿意，說什麽就做什麽。

　　這個顏氏，你說她懶吧，她平時最是勤快，早上比誰起得都早，家務活基本上她都做了，讓她教小姑子吧，她也認真仔細不藏私的教了。

　　要說出去，別人定會認為這是個好媳婦，可凌郭氏就是順不了心中那口氣，每每看到顏氏，就恨不能抽她幾下，罵她幾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