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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大文豪》第90章 簡齋先生
紅樓十六年,農歷丁醜年,公元一七五七年,春月。

 史凡在府學的課堂上再一次見到了大詩人趙翼。時隔一年,曾經在賈府家塾任教習的先生趙翼轉身一變,再次成了史凡在府學的先生,此時趙翼是府學的教諭大人。

 昨晚,櫳翠庵的丫鬟出現在怡紅院的耳房門外,原來是妙玉姑娘命人來告訴史凡,說她的哥哥簡齋先生袁枚已於前日抵達京都。轉眼第二天,先生趙翼的身邊便出現了另一位先生。早在之前史凡前去拜訪先生趙翼的時候,就聽聞先生說將有一個故人要引見給史凡認識。史凡期待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此刻,他終於見到了這位故人,怎想先生趙翼口中的古人竟然就是妙玉姑娘的哥哥簡齋先生袁枚。

 袁枚應趙翼的特別邀請,成為了府學的客座教習。在講堂上,袁枚高談闊論之余,這些年在從淮北到江南等地的所見所聞,侃侃而談,他甚至和揚州八怪之首的金農和鄭板橋皆有交集。更讓史凡驚喜之余而又感到錯愕的是,簡齋先生袁枚竟然提及了一個陌生而熟悉的名字,這個名字叫林如海,側耳細聽細想,竟果真是妹妹林黛玉的先父。

 原來,林如海任兩淮鹽運使,雖為主持鹽政的大吏,卻有著很好的文藝素養,在任時以愛才好士著稱,幕府賓客眾多,極一時之盛。鄭板橋以怪著稱,不僅書畫風格怪異,而且為人處世不攀附權貴、傲骨錚錚。而林如海卻與鄭板橋交往密切,甚至有至死不渝的友情。

 鄭板橋從三十一歲來揚州,度過了大約十年的賣畫生涯,這是他一生中窮愁潦倒而又十分重要的一段時期。父親窮困而死,兒子隨後夭折,賣畫無人賞識,境遇之慘,幾乎把鄭板橋逼上絕路。他把這段時間自喻為:“十載揚州作畫師,長將赭墨代胭脂。寫來竹柏無顏色,賣與東風不合時。”

 鄭板橋在三十一歲至四十歲期間主要落腳地是揚州,林如海不僅給予他物質上的資助,還與他建立了一種超越主賓的摯友關系。落魄揚州的鄭板橋對林如海抱著精神上的知遇之恩,林如海招攬鄭板橋的舉動也具有特別的文化道德關懷。林如海捐館揚州城的時候,鄭板橋繪了一幅《林如海出塞圖》並題長詩一首,其詩長達二百余字,慨慷激昂,直抒心意,頌揚林如海有杜甫韓愈之才,磊落胸中萬卷書,文章政績兩殊絕,可謂是臧否人物,無所忌諱!

 當年,林如海於揚州虹橋修禊,鄭板橋應邀頂其雅集,並作《和林如海紅橋修禊》四首、《再和林如海四首》,雅興無前。林如海對鄭板橋亦備加推重,他寫的《揚州雜詩》十二首中,第一首即是頌鄭板橋:“一代清華盛事饒,冶春高宴各分鑣。風流間歇煙花在,又見詩人鄭板橋。”林如海衙署之蘇亭,其額即為鄭板橋所書。鄭板橋還為林如海改建的祀歐陽修、蘇軾和王士禎的三賢祠撰寫碑文:“遺韻滿江淮,三家一律,愛才如性命,異世同心。”足見兩人關系非同尋常,彼此相重相惜。

 若非兩淮都鹽運使林如海牽線,鄭板橋和袁枚恐怕將終生為路人矣。林如海出任兩淮都鹽運使,因其好風雅,喜交文士,曾兩次舉辦紅橋修禊活動,邀集大江南北的名流文人,宴飲集會於揚州紅橋。紅橋修禊並非林如海首創,早在太上皇年間,就有揚州推官曾兩次修禊紅橋,使紅橋成為文人雅集之地。這一年,林如海舉辦第三次紅橋雅集,並折柬相邀鄭板橋與袁枚等文士,這才使原本老死不相往來的二人意外相見了。

 袁枚有詩記雲:“鄭虔三絕聞名久,相見邗江意倍歡。遇晚共憐雙鬢短,才難不覺九州寬。紅橋酒影風燈亂,山左官聲竹馬寒。抵事誤傳坡老死,費君老淚竟虛彈。”又有文記載:“興化鄭板橋,作宰山東,與余從未識面,有誤傳余死者,鄭板橋大哭,以足踏地,余聞而感焉。後二十年與余相見於林如海席間,鄭板橋言:‘天下雖大,人才屈指不過數人。’”袁詩以盛唐著名文學家、詩人、書畫家鄭虔的詩書畫成就讚譽鄭板橋,表達了意外相見之喜、相見恨晚之憾。

 鄭板橋亦有贈袁枚詩,但隻兩句:“室藏美婦鄰誇豔,君有奇才我不貧。”此聯富有調侃意味。前句是指袁枚風流好色,後句是相互推許有奇才,與袁枚所記相呼應。後來才有了全詩:“晨星斷雁幾文人,錯落江河湖海濱。抹去春秋自花實,逼來霜雪更枯筠。女稱絕色鄰誇豔,君有奇才我不貧。不買明珠買明鏡,愛他光怪是先秦。”首聯乃重申才人不多之意,尾聯寫袁枚愛收集古董,感情似較平淡,不似袁枚那麽貌似熱情。

 在文學觀上,二人雖皆主張詩文獨出己意,要創新,反覆古,比較相近。但鄭板橋倡導直攄血性為文章,揭櫫以文章經世,要關系社稷民生之計、《三百篇》之旨,理必歸聖賢,文必切於日用的正統的載道觀,反對無聊應酬之作,甚至說其死後如有托名翻板,將其無聊應酬之作,改竄闌入,吾必為厲鬼以擊其腦。而袁枚倡導性靈說,反對詩貴溫柔,不可說盡,又關系人倫日用的詩教說,還鼓吹寫情詩,所謂情所最先,莫如男女,有點離經叛道的味道。其詩亦有如《齒痛》等無聊之作,以及與高官應酬之什。可見,鄭、袁詩學觀是對立的。在為人、交往方面,鄭板橋並不巴結官僚,而批袁枚與鄂文端公、傅文忠論交,以自重聲氣耳,並說鄭板橋等作文賤之,斥袁枚為斯文走狗,作記罵之。

 此外,袁枚對鄭板橋詩文乃至書法都不十分欽佩。鄭板橋自認其詩與大家吳嘉紀不甚相讓,頗有自鑄偉詞者。而袁枚卻認為鄭板橋深於時文,工畫,詩非所長,並不認為鄭板橋工詩。鄭板橋又自稱善書法,自號六分半書,袁枚的好友以詩讚鄭板橋書法創新曰:“未識頑仙鄭板橋,其人非佛亦非妖。晚摹《鶴瘞》兼山谷,別辟臨池路一條。”亦有人稱鄭板橋工書,行楷中筆多隸法,意之所至,隨筆揮灑,遒勁高古,另具高致。但袁枚卻把鄭板橋書法貶為野狐禪也,認為不合正格。鄭板橋和袁枚都頗狂傲自負,文人相輕的毛病自然更嚴重。

 鄭板橋詩作關心百姓疾苦,而且他當年做縣令時,關心百姓疾苦,是個清正廉明的縣令。當年他辭官歸家也是因為為饑民請賑得罪官吏。在鄭板橋身上帶著更多文人士子的清正、剛正一面。鄭板橋的作品中有一張書法條幅,“雨歇楊林東渡頭,永和三日蕩輕舟。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門前溪水流。”是他書寫的唐朝詩人常建的作品,選擇這樣一首情義深厚又含文人田園散淡風致的前人作品來書寫,正可見鄭板橋身上那強烈的文人士大夫的文化修養和趣味取向。在《鄭板橋自敘》裡,鄭板橋自敘道:“酷嗜山水,又尤多余桃口齒及椒風弄兒之戲。”鄭板橋不廢聲色,所得潤筆錢隨手輒盡。晚年鄭板橋感歎自知老且醜,此輩利吾金而來耳。

 鄭板橋有一首詩,內中寫道:“口輔依然性亦溫,蹉跎吮筆墨花痕,可憐三載渾無夢,今日輿前遠返魂,乍見心驚意更親,高飛遠鶴未依人,楚王幽夢年年斷,錯把衣冠認舊臣”。原來鄭板橋有個叫五鳳的僮仆,後來死了。多年後他看到一個在前面喝道的衙役很像五鳳,他黯然神傷,寫下這首詩。

 那年清明日,鄭板橋在紅橋詩會與袁枚有了一次會晤,兩人言談投機,鄭板橋提到自己對金臀之愛惜:“今日之衙門,動輒板子伺候,那板子偏又打在桃臀之上。若是姣好少年,豈不將美色全糟蹋了?我要能參與朝廷立法,一定將律例中的笞臀改為笞背,這才不辜負了上天生就的龍陽好色。”袁枚一聽,立即產生心有戚戚焉的認同感。

 袁枚說來只能算是鄭板橋的晚輩了,而鄭板橋與吳敬梓卻是同時代的人,他們一生歷經先帝、太上皇、當今三朝。

 當時出入林如海府署中的知名學者文士甚多,除了鄭板橋外,也有吳敬梓。

 吳敬梓自三十三歲移居江寧至去世,一直以賣文為生,經常過著衣不保暖、食不果腹的困苦生活。他家中最值錢的就是古書幾十冊,吳敬梓日夜誦讀以自娛,但最後,這些書也拿去賣掉買米。每到冬天,吳敬梓因無錢買酒禦寒,便邀請五六好友乘月色走出南京城南門,繞著城牆走,一路上唱歌、吟詩,你歌我和,直到天亮,走進水西門而散,夜夜如此。由於走了幾十裡路,全身就暖和了,吳敬梓幽默地稱夜間之行為暖足。吳敬梓在南京居住了很久,成為當地的文壇領袖。為在雨花山山麓建“先賢祠”,他甚至賣掉居所去籌措建築費用,家境更為貧困。

 吳敬梓並非出身貧寒之家,恰恰相反,他出身於書香世家,祖上累世行醫,到了曾祖一輩開始做官。曾祖吳國對,是太祖皇帝年間的探花,與詩人王士禛同榜,官至翰林院侍讀,提督金陵省京都學政。祖父一輩吳晟是先帝年間的進士,親祖父吳旦以監生考授州同知。六十年間,家族中有進士、舉人等功名以及出仕的官員十四五人,貢生、秀才之類還不計在內,可謂是科甲鼎盛的縉紳世家。

 吳敬梓的生父名雯延,吳敬梓是他的三個兒子中最小的一個,自幼便被過繼給長房吳霖起為嗣。吳霖起曾任江蘇贛榆縣教諭,在太上皇年間吳敬梓考取秀才時死去。吳敬梓自小聰明過人,對文學創作表現出特別的天賦,十四歲起,便因跟隨父親到各處做官而有機會獲得包括官場內幕在內的大量見識。

 吳霖起死後,近房中不少人覬覦遺產,因吳敬梓是嗣子,便給了他們以可乘之機,於是發生了兄弟參商,宗族詬誶的爭產糾紛,乃至親族衝入家中攫奪其財產。雖然最後他繼承了父親的遺產,但因爭產之事深受刺激。此時的吳敬梓無心做官,對虛偽的人際關系又深感厭惡,亦無意進取功名,他開始揮霍遺產。

 二十三歲的吳敬梓個性豪爽,以聲色犬馬的生活方式與世俗子弟劃清界限。許多人說,吳敬梓的家產是在秦淮嫖掉的。但正是這樣泥沙一擲金一擔地敗家,他才能擺脫與宗族之間的聯系,從貴族降為貧民。

 不善持家的吳敬梓在三十歲以前,就將田產房產全部賣光,是族人眼中田廬盡賣,鄉裡傳為子弟戒的敗家子。但就是到了白門三日雨,灶冷囊無錢的地步,他仍拒不參加科考。 當長老苦口譏喃喃干涉他的自由時,他叉手謝長老,兩眉如戟聲如虎。輿論和壓力紛紛襲來,吳敬梓根本不在乎,再煩我,就走人。身無分文的吳敬梓在三十三歲時移居江寧,開始了他的賣文生涯。

 鄭板橋與吳敬梓的相逢,僅有一次,而且發生在許多文士參加的為林如海題詩送行的大場合,旋即吳敬梓又離揚回全椒去了。

 吳敬梓在奉題出塞圖詩的最後一句“蔽芾甘棠勿剪伐”,以“甘棠遺愛”的故事稱頌有德政、澤及人民的巡鹽禦史林如海,不僅切合他們的關系,而且他本人也感同身受。吳敬梓早年出遊淮揚,就曾得到林如海的資助。林如海還任兩淮鹽運使時,吳敬梓與林如海原有舊誼,因而再度來揚拜訪林如海。但吳敬梓是一位寒儒,地位並不十分突出,雖能經常出入於林如海幕府中,但卻自行住在鄰近徐凝門一帶、後土祠附近的族人吳楷家中。在奉題“出塞圖”上,吳敬梓的題詩亦在圖的綾圈右下端,已被從原圖中割截另行裝裱。林如海沒有特別看重他,吳敬梓感到於世不用,歎息丈夫抱經術,進退觸藩羝。於世既不用,窮餓乃其宜,感慨誰識王明,齋鍾愧闍黎,常有被冷落的苦惱。吳敬梓一生貧窮,寫文創作亦多憑林如海、程晉芳等人的支持。吳敬梓死後,林如海亦慷慨解囊,買棺裝殮,並且安頓好吳敬梓的妻兒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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