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請求、條件

　　被葉檀洞徹肺腑的目光看著，無所遁形，李善蘭羞幾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過，茲事體大，容不得他退縮。咬了咬牙，李善蘭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他複又站起，朝著葉檀拱手作揖，“總教官先生，聽說你準備在成家灣、新浜、練塘、定山湖、鐵沙一帶布關?”

　　此事遲早都會人所皆知。所以葉檀點了點頭，“不錯。”

　　聞言，李善蘭凜肅然，兩眼精光一閃，連忙對著葉檀兜頭一揖到地，爾後起來說道:“李某有一事相求，還請總教官先生答應。”

　　葉檀實在想不明白，李善蘭會有什麽事求自己。他點了點頭，“李先生，只要不違反原則，我可以做主答應你。”

　　聞言，李善蘭欣然流出笑意，再次向葉檀兜頭一揖到地，然後發自肺腑的誠摯道:“我謹代表家鄉父老，謝謝總教官先生。敢請總教官先生，將關防移至海檸袁塘一帶。”

　　浦海的關*稅，是兩江的餉銀命脈。四國聯軍萬裡迢迢而來，仗著堅船利炮。但在葉檀的眼裡，他們的堅船利炮還不夠看。所以，這遝不必理會。主要是大清這邊，一旦兩江斷了糧餉，就會軍心動搖，加速潰敗的時間。整個江南就會落入太平軍之手，這是葉檀不想看到的結果。浦海這邊往後還需要和周邊進行貿易，關系不能弄得太僵。所以，處理起來非常麻煩。如何掌握一個度，對於葉檀來說，是一個艱難的考驗。

　　如果是別人提出這個請求，葉檀雖不至拂袖而去，但至少不會考慮。現在換做李善蘭，葉檀不得不認真考慮了。

　　葉檀知道，李善蘭出生於海檸，擔心家鄉遭到兵災戰禍而提出這個請求，乃人之常情。也是人之舐犢之情。可是這樣一來，和他的計劃出現相悖。

　　下淞江府，是因為後世的淞江府屬於浦海。下泰倉府，是為了崇名島、海門、三余，出於戰略角度出發。

　　而這一移動，就會擴大將近五分之一的土地了。

　　對於葉檀來說，土地當然是多多益善。但是前頭的發展，也是一種負擔。葉檀並不怕負擔，反而擔心引起自己無盡的貪婪。他自己可是從後世過來的人，有地盤才有資源，有人才有市場需求。對於這兩個關鍵點特別清楚。

　　不過，看李善蘭那焦灼不安和殷切的眼神。葉檀暗暗歎了歎口氣，擔心自己答應得太過容易，會引來更多的麻煩，於是說道:“李先生，此事答應你在前，本某言出必踐。所以，隻此一次，下不為例！而且，我還有兩個條件。”

　　見葉檀答應自己，李善蘭渾身處於一副亢奮的狀態之中。雖然對方提出了條件，但李善蘭知道自己強人所難，即使對方提出一百個一千個條件，自己也得答應下來。更何況，他身無長物，就算葉檀的條件再大，還能大到哪裡去?他連忙不迭的點了點頭，緊張得就連舌頭都不利索，聲音顫抖的說道:“總教官先生，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葉檀搖頭哂笑，“李先生，你還是先聽我把話說完，你再做決定也不遲。”

　　“總教官先生，跟家鄉父老們生死攸關的前途比起來，我個人的得失實在微不足道。所以，有什麽條件，你教官提就是。”

　　李善蘭深呼吸了一口氣，很快就冷靜下來，緩緩說道。

　　“李先生，你應該知道，浦海落入我的手裡，兩江的經濟命脈已經被我打斷。沒有了糧餉收入，官兵就會失去士氣。

加上我這邊關防一移，說不好會驚跑亢州府的團練清兵，給太平軍創造勝利的機會。但是，我希望外面保持現狀。所以，我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代表我談判，表明我割地收留難民，以及貿易往來的態度。有一點我要提醒你的，我猛虎軍士氣正盛，真正的堅船利炮，希望你在談判的時候，能做到不卑不亢，不退縮，也不盛氣凌人。”　　葉檀說完，遞給李善蘭一本小冊子，“這是談判章程，你先熟悉一下，然後把它吃透，到時談判起來，做到有理有據，錙銖必較。為大家爭取該得的利益。”

　　盡管是第一次和葉檀接觸，但隨著和葉檀交談深入，李善蘭對於眼光格局、深謀遠慮，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說實在，葉檀針砭時弊的一番分析，讓李善蘭茅塞頓開。牽扯到方方面面的乾系，再次讓李善蘭感動。

　　當然，李善蘭對於葉檀的說話並不全信。如果所料不差的話，假若大清拒絕總教官先生的談判條件，估計總教官先生就會揮師北上，直搗龍庭。

　　旋即又明白過來。先前的那一番話，不過是總教官先生的托詞。以總教官先生的裝備實力，根本就沒有人敢在這附近打主意。如果沒有總教官先生的允許，不論是清兵還是長毛，都不敢輕舉妄動。

　　念及此，李善蘭心裡一動。

　　“總教官先生，如果大清要求我們聯手圍剿聯軍艦隊呢?”

　　李善蘭的思維跳躍到現實問題，問道。

　　葉檀神秘的笑了笑，“這個先不急，我們現在主要的目的，就是維持清兵不要潰逃。談到適當的時候，可以提出，只有同意割地，我方可以出售軍火。這樣，兩江的清兵戰鬥力，就會得到明顯的提升。算是一種平衡手段。”

　　前些日子猛虎軍查抄了洋人不少的武器，除了留下一半訓練新兵之外，其中一半正好賣給清兵。

　　而且，蕭宏、張良暨和張長弓他們封鎖了南洋， 洋人以後想運武器進來，斷無可能。

　　所以，只要放出消息，特別是那5萬多門野炮，價錢已經開始飛漲。

　　加上浦海的高速發展，需要進口大量的物資，自己保證每年進口的2500萬兩白銀以上的金額，倒是給大清創造了不少的稅收。兩相利害取其輕。葉檀相信，只要這個提議最後一出，大清方面肯定會妥協。

　　當然，這話還不能和李善蘭明說。這個家夥書生意氣，加上和曾囯蕃若有若無的關系，還有他的同鄉，葉檀並不能完全相信他。所以，這次談判，完全是一次試探。

　　被葉檀一句話帶過，李善蘭初步的試探，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總教官的態度，對於故交算是有個交代。從今以後，路歸路橋歸橋，各為其主了。否則，就算是十個曾大帥加起來，也不是總教官的手腕。他這個人夾在中間不夠看的。

　　“對了，李先生，我們這些都是粗人。既然委任你為談判代表，必要的談判團隊，還需要勞煩你介紹幾個人才。希望你不要藏私。”

　　“好的，總教官先生，我記住了。還有要叮囑的嗎?”

　　李善蘭說完，故作要離開的樣子。

　　“等等，李善蘭先生，我的第二個條件，就是我的圖書館，還需要你的支持，幫忙翻譯各類西方書籍。如果你這方面的朋友，還請介紹過來。”

　　本來葉檀是想讓李善蘭負責翻譯工作，被他這麽一個請求，這件事倒是成了次要的。反而成了他的談判代表。不知道是不是本末倒置呢?葉檀搖了搖頭，索xing不去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