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垣城門樓上
薛洪緊鎖著眉峰,眉宇間戾氣縱橫。
這些日子來,他手上沾染不知多少的蠻子的鮮血,
那一條溝壑!
薛洪相當的滿意,這是他的傑作。
光是靠著這條深溝,就已經取了不少敵人的性命。
然而,有一事他也沒有想到,欒提於夫羅竟然會這般的執著,對於上黨的執著遠超乎他的想象。
在一次又一次拚命的進攻,薛洪麾下的人馬變得越來越少,幸虧有壺關甚至高都那邊的郡守以及當地豪強的私兵支援,薛洪才能支持到現在。
不能憑借著他手上的這一人馬,不知要撐到什麽時候。
每一次,欒提於夫羅都如同一隻瘋狗似的,不斷的攻打的著襄垣。
每一次,薛洪都在玄之又玄的情況下,保住了襄垣。
慢慢的
不論是欒提於夫羅還是他都開始變得疲憊了。
連番的大戰,讓薛洪的身心疲憊。
甚至有些時候,他站在城門樓上,站著站著便突然的睡了過去,沒有一點點的征兆,就這麽一瞬間的事情,他就閉眼睡了過去。
累...
但身後還有這襄垣的百姓,他就算再累也不能倒下。
他深知他一旦倒下,襄垣的百姓就要遭殃。
沾縣的慘狀還歷歷在目,誰曉得襄垣要是被這些蠻子給打下來後,會成為怎麽樣一幅人間煉獄。
他不知!
也不想知道!
甚至是不敢知道!
如今襄垣城中,僅剩下最後的兩千兵馬。
與欒提於夫羅的廝殺中,他已經損失兩千的兵馬,換來的不過是欒提於夫羅一千的傷亡。
這樣的數字,對於他而言就是一個恥辱...
深深的恥辱。
同樣的,他也曉得怪不了任何的人,從最底層慢慢的爬到如今的這一步,薛洪對於底下的郡兵的戰鬥力如何心中有底。
至於沾縣...
薛洪看來則完全是一個例外。
君不見,襄垣的縣令以及守將都已經跑路了,若能與沾縣那般身先士卒,他豈能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更有甚者,竟然與那些蠻子勾結。
當然,這些人統統的被薛洪給殺了。
這些人是毒瘤,留不得。
殺了!
振軍心!
殺了!
振民心!
“將軍好好休息一下吧。”
就在薛洪愣神的片刻,一將領上前勸說道。
“李義,你說了多少次,本將的耳朵都都要聽出繭子來。”
薛洪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就像是在趕著一隻令人討厭的蒼蠅似的。
“末將...末將...”
李義一時間啞口無言。
“別婆婆媽媽的,像是個娘們!”
薛洪深吸了一口氣,一股血腥味從鼻子從流入肺部中,他也不知道這股血腥味到底是他身上還是從李義身上傳來的。
“李義,我問你一事。”
忽然想到了什麽,薛洪緊皺著眉頭道。
“將軍請說。”
“你後悔嗎?”
“後悔上了戰場嗎?”
李義本來大聲的回應薛洪一聲不後悔,但是面對著薛洪通紅的眸子,那句不後悔又快速的吞回了肚子裡面。
回想著自己僅有二十五的一生,在中平六年之前,他還是上黨高都城中,一個令人厭惡的地痞流氓,中平六年後,
他卻成了上黨百姓人人羨慕的牙將。 後悔嗎?
回想起鄉中父老,父母妻子的眼神的變化,李義笑了。
“不後悔,這輩子足了。”
這一聲不後悔,說的很坦蕩,沒有剛才的率性與衝動,有的只有深思熟慮後的回應。
爽朗的笑聲,讓薛洪微微一愣。
“將軍,就算我戰死在這裡,主公不會虧待我家中的父母妻兒,就算我的兒子長大成人說,也會以我這個父親引以為豪,等他長大後,只會說我父親是一個大英雄,而非我父親是一個大混蛋。”
李義的笑容非常具有傳染性,這一刻,薛洪沉默了。
城中,又有多少人是抱著與李義一樣的想法,共同的守著這座襄垣城。
然而,在襄垣外的五十裡地方。
欒提於夫羅坐在軍帳中,冷眼的看著郎中為自己拔去肩頭上的箭矢,在箭矢拔出來的那一瞬間,欒提於夫羅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真特娘的疼。
箭矢上有著倒鉤,直接所在肉裡面,看著欒提於夫羅一陣牙疼。
這些漢人真特麽的毒...
等包扎完後,欒提於夫羅蒼白的臉色才稍微有點回暖。
“伊稚斜人在那裡!”
傷勢稍微有點好了,欒提於夫羅腦子中就直接冒出這個令人厭惡的名字出來。
若是有可能的話,他還真的準備把這廝給生撕活刮了。
伊稚斜這個王八犢子,要不是他上擅作主張屠了沾縣,現在他怎麽可能被一座襄垣城給攔住了,說不得現在就已經打下高都城。
坐擁高都中的美人, 享受著絕世的美酒,這樣美妙的生活,讓人多麽的向往。
結果就被這廝給毀了!
欒提於夫羅心中那個氣啊。
“單於,伊稚斜來了。”
“讓他在帳外好好的站著,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進來。”
欒提於夫羅覺得自己人生一片的灰暗,一個長了腦子卻不聽話,一個聽話但不長腦子的。
過了這麽久了,還特麽的在潞縣與人死磕。
這樣的腦瓜子..
這讓人牙疼。
“嘶~~~”
一想事情不經意間觸動到了傷口,欒提於夫羅猛的倒吸了一口氣。
疼.....
纏綁的紗布上還帶著殷紅的顏色。
過了一個時辰後,欒提於夫羅覺得差不多了,輕咳了一聲:“讓他進來。”
話音剛落,一臉委屈的伊稚斜走了進來,他覺得自己真特娘的委屈,為單於攻下了沾縣後,不就是讓戰士們放松放松,誰料,單於一來就直接賞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這一巴掌過後,伊稚斜覺得自己的地位越來越低了...
不複當初副首領的風光。
欒提於夫羅本來還想怒斥幾聲,但見到伊稚斜的樣子,立即又把到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伊稚斜明夜你且這樣這樣...”
欒提於夫羅不耐煩的把伊稚斜給招了過來,在他的耳邊低語數聲後。
“聽懂了?”
伊稚斜立即點頭。
“聽懂了就好,再擅自主張,本單於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