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袁老師坐在辦公桌前，抬眼看著剛進門的郝仁。

　“嗯，才下課。”郝仁應著，目光卻轉向擺在辦公桌上的一大束玫瑰百合。

　玫瑰百合滿天星，乍一看去有二十多朵，霸道的香氣充滿了這間不大的辦公室，衝擊著郝仁的鼻子。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張辦公桌是他的。

　袁老師順著郝仁的目光也看向那束花，笑道:“丫頭們送你的，她們不好意思來找你，就托我代為轉交了。還有，生日快樂。”

　“啊?”郝仁一愣，隨即掏出手機看了一下上面的日期。四月十七日，果然是自己的生日。郝仁本就對過生日這件事不太上心，加上這段時間過得稀裡糊塗，竟完全忘了。

　“她們是怎麽知道我生日的?”郝仁脫口而出，隨後迅速反應過來，知道自己生日的人很少，但周偉絕對是其中之一。

　周偉一定會告訴周玲，那這群女生自然就都知道了。

　郝仁歎口氣，他原以為自己被徹底遺忘了，沒想到她們竟然還記掛著自己的生日。他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雙手捧起桌上的那束花。

　拿近了看，郝仁更覺得花香濃鬱，紅的玫瑰，白的百合，中間點綴著細碎的滿天星，花瓣都水水嫩嫩，上邊的水珠晶瑩剔透，就像那群女生粉嫩的臉。

　郝仁把花抱在懷裡，淺淺地笑著。

　這時，他看到，桌上還擺著一個紙盒子。由於之前郝仁的注意力都在花上，竟然才注意到。

　郝仁放下花，問:“這是什麽?”

　“給你的禮物，打開吧。”袁圓指著那個六邊形的紙盒，笑著說。

　郝仁把紙盒拿起來，頓時感覺更納悶了，這盒子個頭不小，卻出乎意料地輕。他拿在手上晃了晃，只能聽到裡邊細微的沙沙聲。

　“別研究了，拆開不就知道了?”袁圓笑道。

　郝仁把盒子放在桌面上，拉開上邊系著的絲帶，小心地拿下了上邊六邊形的蓋子。

　刷地一聲，盒子最外層像花瓣一樣散開，裡邊是一個小一些的六邊形黑色盒子。散開的外層盒子六個面都貼著照片，有郝仁帶她們一起訓練的，有郝仁和她們一起吃飯的，有女生們自己的，也有郝仁單人的。

　打開裡邊的小盒子，又是一層照片像花瓣一樣散開，裡邊是另外六張不同的照片。

　一連五層六邊形紙盒，盒子側面和蓋子上是女生們寫給郝仁的話，內側五層三十張照片，記錄了郝仁和她們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比賽的、訓練的、出去玩的……

　最後一個小盒子打開，一隻黑色的海豚哨靜靜地躺在米色的拉菲草絲上。

　“這幫傻丫頭，買了個通用哨給我。”郝仁笑著說，眼裡卻忍不住溢出淚來。

　郝仁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小心地把哨子從紙盒裡拿出來。黑色的掛繩已經提前拴好，郝仁把哨子掛在自己脖子上，拿在手裡看了又看才輕輕放下。

　哨子拿出來後，郝仁開始把照片盒一層層蓋回去，慢慢又收回到開始那個六邊形的大盒子。蓋上最後一層蓋子，郝仁抬起頭，看到袁圓的手機正對著自己。

　“這是幹什麽?”郝仁納悶地問。

　“丫頭們拜托我錄一下你收到禮物時的視頻，”袁圓舉著手機，對郝仁說，“那麽，郝老師，收到禮物後有什麽想對她們說的嗎?”

　面對鏡頭，郝仁有些拘束，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對著鏡頭說:“謝謝。”

　想說的話很多，話到嘴邊又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有一聲謝謝，希望她們可以理解吧。

　一個多月後，袁老師帶著球隊的女生們從省級比賽回來了。

　她們回學校的第二天下課後，在體育組辦公室，封雪叫住了準備去食堂吃飯的郝仁。

　“有什麽事嗎?”郝仁問。

　“有，”封雪點點頭，有些鬱悶地說，“我們這次去省裡比賽，成績……一般。”

　“只要大家都盡力了就好，輸贏並不是衡量一切的標準。”郝仁輕聲說。之前他已經聽到孟老師傳回來的消息，女生們發揮都很好，只是省賽的對手都很強，隻勉強擠進了省前十。

　全省二十二支隊伍，她們排名第九，這個成績的確只能算是一般。

　起初聽到這個消息，郝仁也感到有些惋惜。

　可惜自己不在，否則如果自己的那些技能加持都能用上，她們或許還可以再進一步。只是現如今球隊已經沒了自己的位置，還是老老實實地上課踢球好啦。

　“還有，下個月我就不來學校了。”封雪接著說。

　“嗯?為什麽?”郝仁問。

　“我爸說女孩子當體育老師會越來越野，安排我下個月開始去教育局上班了。”封雪氣鼓鼓地說，話語裡有一絲不服也有一絲無奈。

　“也好，那是個好地方。”郝仁笑著說。

　“我是想說，我不在學校了，球隊還缺一個領隊呢。”見郝仁沒什麽反應，封雪便急著說，“那幫丫頭還都挺想你，我跟袁老師商量過了，讓你回去做領隊去。”

　“其實，我覺得，我現在這麽閑著也挺好的。”郝仁嘴上說得有些矯情，眼睛卻突然亮了起來。

　“閑著什麽啊，你就不是閑著的命！”封雪叉著腰瞪了郝仁一眼，“我跟她們都說好了， 明天開始我就不去了。你明天早上六點到學校操場和大家一起晨跑，聽到沒有！”

　郝仁被封雪突然的氣勢驚得一愣，木然地點著頭，應道:“好，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別想再偷懶睡懶覺了。”封雪說完，從身邊椅子上抄起背包往背上一甩，氣鼓鼓地走出了辦公室。

　走出幾步，封雪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辦公室，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郝仁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想著剛剛封雪說的話。

　他從手包的口袋裡掏出那隻黑色的口哨。這支哨子他拿到手就沒舍得用過，一直裝在包裡，不知道這回他是不是有機會用了呢。

　郝仁拿起哨子放在嘴邊，用力吹響，嘹亮的哨音驚得窗外幾隻麻雀撲棱棱振翅飛起，一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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