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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第190章 潮動8
事實上,與這些向城裡湧來的人相反,潭州城裡也有不少人忙著出城;他們大都是窮苦人的出身,多數是小商小販、挑夫苦力或是為生計奔忙的過路行旅;還有一部分則是所謂的“亡命之徒”。家無隔夜糧而只能靠做一條混一天戶口的他們,差不多都是被突然湧入的避難人流,造成的物價騰貴所逆向淘汰出來的結果。

 所以雖然官府一直在宣傳著草賊是如何率獸食人人將相食的妖魔附身,但也攔不住他們之中絲絲相傳的密密流言:比如根據南邊傳過來的歌子、土謠,這些“劇盜”“草賊”非但不吃人,還給人分糧分鹽吃呢。

 雖然又有說吃了他們的“天補平均”糧,就會中了他們的術法而不得不跟他們走,而被支使去填壕塞城,這聽起來還是相當怕人的;但是正所謂這年頭的俗話所說的,“千死難當,一饑難忍”。與其在城中慢慢的餓死或是忍受不住吊死,還不如出城博一線機會;或許還有個做吃飽了再死的飽死鬼可能性呢。

 所以這些人也都是乘著城門口正擠那會拚命地往外跑,而守門的郎官衛士們也正忙著向湧進來的人收錢,也沒多余的工夫去盤問他們;因此等到了義軍先頭抵達之後,很容易就從中得到了關於潭州城的相關消息了。

 隨後在短暫對峙時間裡,一些來自義軍的歌子,也開始乘機在城中大街小巷流傳和亂唱起來。

 “迎黃王,盼黃王,黃王來了不納糧。。”

 “朝登堂,暮登床,豪門大戶搶你娘……”

 “吃他娘,傳他娘,打開城門迎黃王。。吃飽穿暖好人間。。”

 “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存活。早早開門拜黃王,管教大小都歡悅”

 “不擔差、不納糧,吃著不盡有黃王。”+

 “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黃王,黃王來時不納糧”

 “黃王下江陵,積欠都清平;黃王取襄陽,人人吃豬羊。。“

 而這一切都源自數月之前。作為當初為了取信於黃巢的前提和第一個任務,周淮安需要為義軍制定一個合適的口號,以代表最基本的行事風格和理念。

 這個對他來說也實在太簡單了,中國上下五千年此起彼伏死不旋踵,來反抗暴政和社會不公的無數農民起義,及其相關的口號還會少到哪裡去麽。

 從最初“三代之治”夏人的“時日曷喪,予及汝偕亡!”到秦朝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伐無道,誅暴秦。”,漢末三國的黃巾軍起義“蒼天已死,歲在甲子。”

 再到隋末把國家玩垮掉的二世祖,被無腦吹出來心懷大抱負的千古一帝隋煬帝,所統治出來的《無向遼東浪死歌》;或又是內殘外忍的幸福指數被吹上天的大宋朝,王小波、李順起義的“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等均之。”,鍾相楊么起義的“等貴賤、均貧富”;一路過來簡直是不要太多。

 不要比較應景的就需要仔細選擇了;像是這次唐末黃巢起義的口號,光是“天補均平”“為民求活”之類的還是太粗糙簡單了一些,比如這個天下的平均怎麽補,由誰來補平均,都沒有明確指出來,而給了人太多的腦補的空間;

 所以,要更加的貼合實際更加直白易懂,可以對底層人民切身有所觸動的話;最好的選擇和參照對象,無疑就是山寨後世的明代,因為惡政失業不願意餓死在家裡而走上聚眾武裝上訪之路,最終把皇帝都被逼得在景山上吊的第一人——闖王的路數了。

 於是就有了“迎黃王,盼黃王,黃王來了不納糧。”在內的這一系列方便傳唱和易懂的歌子和哩謠了。

 而在對內的口號上,周淮安則主要是這樣對那些講習所的生員們宣稱的。

 “前有湯武革命,今昔有黃王的衝天革命。。此乃應運而生的天數,也是我入世的基本因由。。”

 “我們就是革掉這腐朽敗壞的大唐命數,改天換地成新朝的鼎柞。。”

 因此,如今在這潭州長沙城外的嶽麓山上,依舊可言聽到來自山下大營當中的隱約歌聲徐行。

 而在被砍伐一空的山頂禹王碑之側,赫然已經成為了義軍觀覽城中動靜的製高點所在了,因此特意堆土成小高台又用砍伐的木頭築望樓其上。

 “曹獅子誒。。。”

 站在高台望樓上的左翼後廂中郎將兼軍主王崇隱,對著同行的左鋒將兼遊弋使曹師雄道。

 “聽了這些歌子,我又想起那和尚了。。還真是個不一般的奇才。。”

 “只可惜他心中有所心病和鬱結,而屢屢推脫不願參與這番的先頭大業。。”

 曹師雄亦有些悻悻的作歎然道。

 “不然只怕是大有用場了。。我可是極力保舉過他,入了我左翼也好啊。。”

 “又何苦在後路的孟(楷)飛虎哪兒,做那吃力不討好的勾當呢”

 “若他真要是在北進中大有用場的話,黃王身邊的那些人,怕是又要有心病和麻煩了。。”

 王崇隱卻是有些無奈的搖頭道。

 “兩相不協難合之下,黃王也只能有所取舍的讓人眼不見為淨了。。他畢竟還是資歷尚淺了。。”

 ”還是當我們別出江西一路,獨力打出些局面之後,在邀他過來協力好了。。“

 就在在他們的對話之間,只見遠處的歡呼和喧嘩聲中,又有一些大物件從後方沿著湘水被船運過來。然後又在這潭州城外被組裝成了高大的投石機械;這同樣也是那個和尚為義軍所打造和營治出來的攻城器械。

 雖然擎帶這這玩意上路行軍,實在是頗為辛苦和麻煩且嚴重拖累行程;但是一旦遇到了這種堅城大邑之後,就完全會覺得這種辛苦和拖累是值得了。

 之前被圍起來打算連日強攻的衡陽城,就是被這東西出其不意的意外轟塌了城門;而驚得滿城駭然俱五士氣,連例行的傍附(驅使饑民為雜流炮灰)淹城都不用,僅僅一個照面的衝殺就已經被拿下來了。

 這讓一度習慣了靠人命擠賤的屍山血海式死傷,來疲弱官軍之後再尋覓戰機和破綻的義軍將領們,一時之間居然還有些不能適應和接受下來。

 但是以隨後趕到副總管尚讓麾下為主的二路兵馬上層,也有更多的人則在慶幸;幸好這次那虛和尚沒能夠被參合進來,不然以他層出不窮的手段和本事,這種只要一鼓作氣輕取而勝的機會和好事,豈不是讓他更有大出風頭和攫取功勞的對方了。

 當然了,在大多數義軍將領的眼中,保護後路這個任務更像是一種變相的懲罰和排斥在外;因為按照他們過往的經驗教訓,負責後路的人馬往往也代表著巨大的風險和麻煩;不但沒有多少首當破敵的功勞和優先瓜分、處置斬獲的好處,說不準什麽時候被那些野狗一般的官軍、土團纏住或是追上,就意味著整隻隊伍就此陣沒或是被打散了,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現在雖然讓義軍佔下了片嶺南的地盤,但是在大多數人的心中,依舊還是早年四處轉戰而走到哪裡吃到哪裡,吃完了就在換個地方就食的路數更加擅長;反而教他們靜下心來學著官府那般,治理地方和維持一時的秩序,卻是勉為其難而相當痛苦的事情。

 。。。。。。。。

 而在此時此刻的廣府,被人念叨和杯葛的周淮安,正在協助名義上的廣州留守正使,大將軍府左軍使兼後翼率將孟揩,處理一些人事上的騷動和混亂。這種突發的人事上動亂源自義軍佔領過的地方上。

 主要是因為義軍開始北進之後,那些之前委派到地方上的官員什麽的,雖然還是很有些良秀不齊而沉渣泛起的樣子,但也因此出現了各種人心惶惶和擔憂前程、乃至自亂陣腳的情形;甚至已經開始有人自覺的做不下去而棄之潛逃了。

 雖然他們之中大多數的確做的不怎麽樣,甚至用素餐屍位或是越幫越忙的添亂,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多少;但是多少也代表著義軍在數月期間,所建立起的權威和公信力;因此他們個人擅離職守或是亂作為,所造成的後果和麻煩,卻是要時間和精力去收拾的。

 這個擔子就完全壓在了三駕馬車當中,唯一號稱”凡事無不略懂一二“的“半桶水”——周淮安的身上了;好在之前官府統治的殘酷盤剝和不擇手段的壓迫,已經極大拓展了普通百姓的心理承受底線和容忍錯失的程度;而通常情況下他們義軍的權設官,再怎麽做也不會比之前的官府做的更糟糕,或是更加的奇葩到哪裡去。

 通常情況下,除了一些可笑的作威作福類似暴發戶式的炫耀和示威手段外,就是一些欺男霸女來滿足個人私欲的零星事件了;或者說還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把負面影響擴大到一定程度,或是讓人忍無可忍的臨界點。所以周淮安倒還有了彌補和調整過來的機會和余地。

 而作為他的副手兼主簿,且還不失理想和正義感的柴平,就成了負責帶隊采取具體的最好人選了。幾乎是隔三差五的就會有審判進行,然後帶回來一顆到幾顆砍下的人頭,或又是一些被五花大綁的人來。但這也帶來了一個變相的好處。

 因為隨後用來填補這些臨時空缺出來的位置,周淮安之前在整頓義軍後勤事務和湊集軍用過程當中,順手提攜和選拔出來的數以百計的人手,就得以真正的派上用場了;正好他們在大部分工作完成之後,就處於某種無事可做的閑置狀態,倒可以用來變現的兌現周淮安要提攜和給他們尋找出路的諾言了。

 按照之前的計劃,周淮安是打算淘汰掉其中大部分人,而充入軍中去做事的;雖然他們絕大多數只有個把鬥升小吏的水準,並且沒有什麽治政一地的眼界和格局;但是禁不住人數多,並且經過實務鍛煉還算熟悉基層的情形,最不濟也比之前那些兩眼一抹黑的義軍派遣官,底線和水準都要高上一些。

 在此之前他們之中的許多人僅僅是城中商家的帳房、管事。甚至是夥計乃至學徒的卑微出身。因為不想被義軍征去做辛苦的粗重勞役,這才投靠了正在招募人手做事的周淮安,而獲得免除勞役的資格和一定的身份待遇。是以在專場水準和職業素養上也只能差強人意的,算是矮個子裡拔高的結果。

 這還是因為廣州城本身作為千年港埠的底蘊所在,不然若是在其他地方,就連這些即能夠識字又能夠數算的兼職人才,都是沒有辦法抽出來多少的。

 所以, 周淮安完全可以分解和細化掉諸如縣令、縣丞、縣尉之類的職權,而變成若乾個人或是小團體來負責的內容;這樣效率上雖然比一個人獨斷專行的權柄要更低一些,但是多少也在增加人工運營成本的前提下,保證了某種意義上的容錯率。

 這樣以縣下的六到八個乾理事房、鄉裡的複數理事所為單位,一個基層政權的架構雛形就此搭建起來了,並且還有了一套初步的內部流動和上升空間的體制原型。

 先從廣州都督府下轄的轄南海縣、番禺縣、增城縣、四會縣、懷集縣、化蒙縣、洊安縣、寶安縣、清遠縣、浛洭縣、湞陽縣11縣開始試行;然後再推及到珠江三角洲平原上的端州、新州、恩州等地去。最起碼,要把相對人口富集而平原地帶較多的,嶺南東道大部地區初步掌握住。

 在如今的情況下也是對他頗為有利的;他只要想辦法搞定那位在大軍走後,逐漸體現出喜歡享樂而有怠政傾向的,留守副使兼轉運鹽鐵官和政務搭檔的林言;剩下的另一位來留守司正使孟揩,則一心撲在了對於前方戰事的關注和後路軍隊的具體掌握上,基本不會對這些地方運轉中發生的“瑣碎小事”,構成什麽像樣的妨礙和刻意去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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