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是“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夜漫漫終須盡。”
當天色再度徹底放光之後,慢慢醒過來的周淮安在舒適依然當中,往複用了好些決心和氣力,才從一堆溫香軟玉的糾纏和旖旎曖昧的氣氛中當中,給戀戀不舍又小心翼翼的掙脫出來;
伸展和活躍著身體的動作之間,居然沒有多少遺留的腰酸背疼感覺,反倒是覺得積鬱已久的負面情緒和壓力什麽的,都被宣泄出來的緣故,反倒是有些神清氣爽起來。
因為,這次難得有一個看起來比較成熟而可以恣意放縱的對象;所以在忘我的縱情恣意之下,一不小心就順手把新得的這片沃壤,從前面到後面、自上面到下面,都給好好的疏通和開拓了一回。
不過也讓他想起了那個關於“我有一條祖傳的螺旋體可與你分享的笑話”。現在,顯然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是他留下祖傳螺旋體的痕跡了。
因為在連夜的耕耘當中頗費了些氣力和手腳,所以在無形視野當中的能量條也消耗了一小截;差不多是吃上十幾頓才能恢復過來的水平。
不過令周淮安比較驚訝的是,他居然看到了一條久違的提示。卻是作為輔助工具的生體附肢活性增加了;並且又解鎖了部分功能,
比如根據腦波的意念反饋,以更低的能耗進行更加精密的操作運動;以及。。。有限的形態變化。比如變成翼狀的高效光能采集扇面,或又是可以短時間內充能加強的鑽頭模式。。。不過就需要下一步的實踐和挖掘了。
於是周淮安在心情略好之下,忍不住口佔了一首大詞人兼文青皇帝李煜的《菩薩蠻》
“銅簧韻脆鏘寒竹,新聲慢奏移纖玉。眼色暗相鉤,秋波橫欲流。
雨雲深繡戶,來便諧衷素。宴罷又成空,魂迷春夢中。”
床榻上形體曼妙而遍布痕跡斑斑的大白羊卻是聞聲微微一動,只是昨夜婉轉歌唱的聲嘶力竭,也實在太過倦怠和疲憊,而連一根小指頭抬起來的氣力都沒有了。
周淮安走出房外低聲吩咐別讓人去打擾,又交代從昨晚的帶回來的女人當中挑幾個年紀最小的出來,在這裡等候召喚和幫忙好了。然後他信口問道
“現在是什麽光景了。。”
“回主上,乃是巳時四刻(十點)又三字(十五分)。。”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自律和反省起來,自己居然破天荒的睡過頭了;而且這還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也是在太過放松和懈怠了啊。果然是溫柔鄉是使人容易墮落和不思進取的所在。
這時候,簡單而豐盛的早食也端了進來;一個漆木托盤裡放著一碗(糜子、雕弧、芡實和蟹膏)三米粥,豆沙裹的江米糍團和蜜炙花腸、煙鵝脯、拌乾絲等幾碟子小菜。
“趕緊把剩下的公文呈遞上來,然後加快日程中安排匯報的頻次。。我要趕時間了。對了有什麽新追加的事項麽”
周淮安一邊端起粥湯呼嚕嚕的大喝起來,一邊促聲對著承發官元靜交代道。
“卻是有兩樁,先是朱郎將的弟弟朱老三,臨時上門想要親自向領軍道謝。。又有水軍王郎將想要回報人員和物用補備情形。。”
元靜想了想回應道。
“另外還有快船帶來後方江陵的請示。。”
。。。。。。。
而在潯陽城的大將軍府附近,一處春芽初綻而被身穿鐵甲的衛士給拱衛其間,呈現出一幅外松內緊的庭院當中;卻是有幾分其樂融融的親情和天倫氣氛。
而穿著一領寬松布衫的黃巢,也帶著某種充滿溫情脈脈和寵溺的笑容,而打量著正在地上五彩斑斕的纏絲蜀錦上,奮力爬動和翻滾的稚嫩幼兒。
更有穿著綾羅和綢布衫,圍繞在左右的一乾親近部屬和陪侍人員,伴隨著一舉一動而發出參差不齊,又充滿了諂媚和討好意味的讚歎和驚呼聲。
“鈺兒笑了。。笑了啊,。。”
“小公子真是天資聰穎。。”
“小公子這是大器早成的征兆啊。。”
“怕不是富貴綿澤,公侯萬世的氣象。。”
黃巢聽到了這句話,不由的臉色微微一變;卻沒有馬上當場發作出來,而是瞥了一眼那個渾然未覺起哄的婦人,赫然就是蓋洪的妾侍之一。只是在心中略作計較一二,就姑且按捺下去了。
因為,這也是自從起事以來積威愈重的黃巢,難得可以放下長久令人生畏的矜持和森嚴,而毫無戒備和提防的敞開心懷,就像是任何一個出自鄉下淳樸沉厚的老父親一般,手足無措又滿心歡喜的接收著來自稚子撒歡和嬌呢。
“耶耶。。”
他只見牙牙學語的幼兒不時擺動著肉呼呼的小手腳,而對著來周旁自形形色色人等擠眉弄眼、竭盡全力的招呼,時有時無的作出反應。卻是禁不住滿臉皺紋堆集在一起,洋溢發自由心的笑容,幾乎要把整個人給融化了。
雖然偶然間還會想起那些死難在官軍手中的妻子和其他家人們,但是新生命所帶來的老懷大慰與暢快,終究是漸漸衝淡和彌合了他深藏在心底,午夜夢回時牽繞不去舊疤下的傷痛隱隱。
然而,就像是任何上位者輕松和歡愉的時刻,都不會太過長久一般的道理;很快聯訣而來的趙璋和李君儒,就讓黃巢掛在嘴角和眉梢上的笑容,慢慢的沉落了下來。
“大郎真是越發招人歡喜了啊。。”
走近的李君儒,亦是笑容滿面的掏出一塊精美的玉玦遞給孩子的保姆,而轉頭對著黃巢意有所指的低聲道。
“送過去的他已經全數收下了,並且當晚就招人侍寢了。。”
“這樣便就好了,你我姑且也可安心一時。。這樣至少可以證明,他還是個有血有肉正常漢子,而不是個持守戒律、不近人情風物的假和尚、真怪物了。。”
黃巢卻是眉頭微微一挑又笑道
“真要是他堅拒不受的話,就只有思慮再三另想他法了。。不過,他究竟收用了哪個啊。。卿卿、素雲、雲和還是雲韶啊”
“他看中的是窈娘啊。。”
李君儒卻是有些苦笑的道,在這些女人當中他自然安排了後手和伏筆。
譬如這些提到的名字,就是有相應的關礙和要害拿捏在他手中,只是對方放在這些年輕貌美的嬌娥不用,偏偏就選中了那個看起來清清冷冷,最不討人喜歡的窈娘啊。
“無妨的,來日方長啊。。只要還是年輕少艾,就有的是機會啊。。”
黃巢卻是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然後他又對在旁靜候的趙璋道
“元恭又有什麽消息告我麽。。”
“卻是個喜聞欲與王上得知。。虛兄弟那頭已經初步應承下來了。。”
趙璋矜持頷首而不失懇切的淺笑道,然後又猶豫了下說。
“只是那邊聲稱個中茲事體大,還需要些時間來籌劃其中的乾系和準備呢。。”
“這也是應有之意啊,難道我黃氏有意嫁女,不值得他隆重以對待麽。。自當是沒有無需那麽倉促成事。。”
黃巢卻是不以為然的點頭道。
“這就要恭喜黃王了,得此親緣襄助,大業愈發可期了”
李君儒頓然湊趣的拱手賀聲道。
“理當是與諸位同喜為賀才是,老趙真是居功甚為啊。。”
黃巢這一刻才松開面上隱藏的最後一絲緊繃道。
“此時就交由你去籌辦好了,一應所需以內府和度支司的名義盡管交代下去,我自會讓曹娘那兒竭力配合你便是;切記一定要將事情操辦出足夠的風光體面來,萬萬不能失了分毫得排場和氣度。。”
聽到這番話,趙璋的心中也算是徹底松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了曹夫人那頭的交代和懇求,這次既然好事已成,也算是徹底還上了早年陸續欠下她的人情吧。
這時候,不遠處的人群再次發出一陣的參差不齊的招呼聲,頓時將黃巢的注意力重新吸引過去;卻是他如今最寵愛的小劉夫人,抱著剛出生未久嬰孩也出來透氣和露面了。
“王上貴安,不知有何喜事當前。。可否於賤妾共聞一二。。”
一口吳音儂語糯糯酥軟得似要把人心肝都融化掉的嬌媚小婦人,婀娜生姿的款款走過來道。
“自當是家有嫁女的好事了。。”
黃巢亦是難得溫聲道。
“便是曹姐姐身畔那位我見猶憐的小女麽,真是幸事啊。。”
嬌小嫵媚的劉氏頓然與有榮焉吃吃笑起來。
“卻不知是如何的良配當前,可令王上如此上心呢;道是尚總管的麾下驍從,還是蓋都統的好兒郎;或又是龐大將的子弟?”
“乃是主掌太平軍的那位虛兄弟。。於江上大敗官軍水師的援軍,便是出自他麾下的一部人馬而已。。”
李君儒隨即笑眯眯的應聲道。
“那可真是。。真是天大的幸事了。。。賤妾甚為曹姐姐所喜,卻又不知可有襄助之處。。”
眼神純淨依舊似個少女的劉氏,頓然做欣然道。
“這就無須你多煩心了, 還是先撫育鈺兒他們為先啊。。”
望著這名年紀幾可以做自己女兒的劉氏小夫人,黃巢卻是有些意味深長的道來。
半響過後當黃巢的儀仗和車駕從這裡離開,而簇擁在周旁的眾人也都相繼散去之後;回到房間的劉氏也像是卸下了什麽沉重負累一般的,霎那間就變成做另一個人,而再不複之前人前的甜美與嬌憨。
只見她輕輕的合掌數聲,就有一名體臂健碩的中年侍女走近前來道:
“娘子可有什麽吩咐麽。。”
“我須得你去找崔禮儀一回。”
徹底松弛下來而斜躺在榻上,神情有些倦怠又有些決然的嬌美女子道。
“就說為了我母子將來計,也為了他的日後前程,須得使人送出個口信去。”
“奴婢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