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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人背靠巷口牆角的王審知,正親身護著一名衣裳不整而抱臂掩胸的散鬢女子;而與另外一群敞露著胸口和肩膀的別部軍士,刀槍相對的對峙起來;而在地上已然躺倒了好幾個蜷縮呻吟的人體。
只是王審知這邊只有十數人,卻是全身披掛弓弩刀槍團牌俱全;而對方數倍於此卻基本都是隨身刀劍之類的短兵,因此,短暫衝突之下居然還落了下風。
雖然已經違反了處置條例而讓自己陷入下風和危險境地當中,但王審知並不覺得如何的後悔,因為這個女人長相居然酷似他新婚的妻子——梅娘,若是對方連他這個區區五頭的這點私密都能算計到,那他也只能自認該死了。
好在哨子聲中的友軍趕過來的足夠快,很快就形成規模壓製了這股偶然遭遇的別部士卒。然後在宣布將所有人都帶回去盤問詳情的時候,卻又爆發了一陣子的騷動。
有人當即叫囂著“斷不可落入彼輩之手,不若死無葬身之地”之類,而重新抄家夥反抗起來,還給乘亂衝出去好幾個;好在這些太平軍士卒們對於相應的突發事件早有預備;
當即就毫不猶豫放箭射穿了尚沒逃出多遠的這幾名士卒腿腳;而威懾住了剩下還在鬧騰的這些別部士卒,當場解除了武裝而逐一登對的押走回去。
這時候,不遠處再度哨聲大作,並且傳來的隱約的怒吼和叫喊聲;然而心中越發不安和擔憂起來的王審知,及其麾下這一隊人,腳步不停的將相關人等送到最近一處駐防據點中交個之後,才馬上反身回來。
然而當他趕到地方上的時候哨聲已經停止了下來。而在見到帶隊校尉交割赴命之後王審知才知道,就在他試圖援助那名女子的時候,卻有人在坊區的巷道當中埋伏前往走訪的普查隊成員。
好在這些普查隊當中,都會編列一些受過訓練的少年人,利用不容易受到關注和重視的優勢進行前期的摸底和探查;結果就發現了不對而及時利用特定聲響作為示警;
而普查隊的成員也剛好進入伏擊范圍邊緣,就連忙吹響了哨子求援;所以最後只是幾個人不同程度的受傷。因此,接下來對於相應區域的搜捕和封鎖,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當中。
但是這一搜查,卻像是無意間攪動了沉渣泛起一般,在這片坊區之內許多破落、簡陋的門戶之中,給驚嚇驅趕出許多形形色色當場逾牆逃跑或試圖反抗的不明人等來。
而令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哨聲一陣緊過一陣的,從附近的城牆和駐地、據點內,相繼呼喚來一隊又一隊的支援士卒;而將這處名為大安坊的坊區,圍攏和封鎖的左近街道愈發水泄不通起來。
盡管如此,在圍繞著偌大城坊的那道坊牆上,已經年久失修和出現坍塌缺口的部分,依舊時不時的有人驚慌失措的逾牆而出,然後沒跑幾步就被巡邏遊曳的軍士給追上拿住。
於是,這件看起來由五頭王審知所引發的街頭事件,在一支以超乎平時效率迅速趕過來的巡城軍出現在街口,又被太平軍用車陣布置的工事防線攔下來之後,事情就上升到了他所不能夠想象到的程度了。
“這是什麽狀況,作為長安南郭的毒瘤之一,京兆府和萬年縣的人都不曾管用的大安坊,就這麽被這些太平賊收拾了?”
而在北橫大街對面的一座坊樓上,也有人望著這番動靜而冷笑質問道:
“巡城軍也未能當場接應到人?這就是你把水攪亂和渾水摸魚的好策劃麽?”
“實在是這些太平賊的警惕之心過高,來援的也是在太快啊。。簡直就不給人後續發揮的機會啊!”
另一個人愁眉苦臉的回答道:
“我的內應在敦義坊那頭,還沒來的及把營中的人頭都鼓動起來,這些賊眾就把事情鬧大並控制了局面了啊。。需曉得,之前那些賊軍也不是沒來抄拿過,可是效用就天差地別了啊”
“那就趕緊把人手想法子撤回去啊,不然就真落了下乘的把柄和口實了。”
領頭之人不由厲聲道:
“可。。可。。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在那些賊軍中,經營下來的這份人情和乾系啊,就這麽白費了。。要不再派人試一試?說不定就當場打起來”
主事的人卻是猶疑道。
“殺材,這次不行就還有下一次,用掉的關系還可以再經營起來,莫要讓賊軍還未爭執內訌起來,先對我輩起了疑心,那就萬事俱休啊!”
領頭人卻是聲色俱厲起來:
“陷進去的那些人也要想法子斷了乾系,處置好手尾。只要我等不被暴露出來,就還有的是機會。我就不信這些太平賊,就能一直如此警惕亦然下去!”
“郎官說的是,我這就去交代。。”
主事之人連忙告罪而去。
而在安化門內的先遣軍郎將柴平隨後也得到了消息,而在臨時召集的小軍議中,仔細聆聽和詢問起後續審訊的結果:
“稟報郎將得知,風紀虞候已經拷問得明;街頭上滋事的那些軍卒,倒有大多數是街頭的潑皮無賴假充的,剩下幾個倒是真的,卻是後來加入到巡禁隊中的本地人士。。”
“那名女子則是他們從平康坊裡拐帶出來的,說是授命於他們隊正商崇而想要設局,給街頭上喜好多管閑事的太平將士一個教訓,落下個壞了口碑和名聲的把柄來。。然後其他的就所知不多了。”
“此外,自大安坊已經陸續查獲可疑人等約一千一百五十六名;令當場斬殺七十六人;順帶解救出暗藏拘禁的婦孺五百一十七人,並有許多與身份不相符的錢財和器物。。”
“至於那些埋伏的敵手依舊在搜查和甄別當中,遺棄下來的刀劍器物等倒都是軍中製式的裝備。。其中部分的相應來援和批次,正在查找往年交割的記錄。。”
“既然如此,那又何妨把事情做的更大一些呢。。”
柴平聽到這裡,卻是一拍大腿當即決議到:
“中郎將的意思是?我們將此事繼續下去。。”
作為副手的第一軍第二郎將鍾翼驚訝道:
“對,正所謂除惡務盡,接下來的沿牆九坊當中,風評最惡的幾個坊區也要逐一進行整治和肅清。”
柴平斬釘截鐵的道
“這既是為本軍立足長安的鞏固和穩定好,也是取信和打動那些城坊中貧苦百姓的契機所在!還請諸位與我一起勉力呼。。”
“眼下的第一步,先把那些解救出來的婦孺孩童,帶到街頭上去當眾接受辨認和登記好人家姓名所在,並令其家人來逐一接回。。”
“當然了,大內之中的曹娘娘和京兆府的孟留守那邊,也要實現好生溝通起來。。不,就讓我親自前往大內走一趟好了,畢竟這是有人試圖挑撥守城兵馬之間紛爭的緊要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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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長安城北面,與突出龍首山高地上的大明宮外夾城的左銀台門,遙遙相對的龍首渠下遊。
率部歸來的代北行營討擊使朱邪翼聖,與夏綏銀節度使留後拓跋思恭,幾乎是一前一後的帶著多名部將,踏入到討賊行營的中軍大帳內,然後又悻悻然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都有重要的親族折損在了,那個熾亂南方而名聲鵲起的太平賊手中;而不免在慣常的相繼忌憚之外,又多些同病相憐的意味。
隨後升帳的金鼓聲響起,而令帳中雲集的近百名軍將,不由聞聲肅然挺立面向中軍的帥位上齊聲呼喝到:
“恭迎相公。”
“恭迎都帥。。”
“眼見得唐弘夫和程宗楚的兵馬久候未至,連同反正的鳳翔、涇源兵馬,怕是在路上有所變故而指望不上了。”
隨後,依舊在臂彎處垂搭一柄拂塵的宰相都統崔安潛,滿臉肅然的沉聲開門見山道。
“但是本處大軍雲集所在卻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興許長安城中之事就在在近日內有所分曉了。。爾等各自回營做好萬全的準備。。”
然而當一應將帥都領命完畢各自散去之後, 心事重重而落在最後的夏綏銀節度使留後兼黨項大酋長拓跋思恭,卻發現被比自己年輕硬朗的行營討擊使朱邪翼聖給擋住了去路。
“朱邪氏,你這是什麽意思。。”
拓跋思恭頓然挑起眉頭到。
“某家正好有事請教拓跋節帥一二,聽說貴部有一些城南逃歸而來的士卒,正想暨此探詢一些那太平賊的情形呢。”
朱邪翼聖卻是坦然開聲道。
“若僅是如此,我倒也無不可對人言之處。若是不嫌我部奶酒、渾羊鄙薄,又何妨過來當面聽呈呢。。”
隱隱有些須發崩張的拓跋思恭頓時緩下面皮來。
“某家正好新得了數壇新豐的罄竹春,又有相公賜我歌姬十人,願以節帥共賞之。。”
朱邪翼聖也眯起眼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