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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第619章 妙盡戎機佐上台(續
當奉命隨著押送俘虜的隊伍一起來到錢塘江邊的王墩兒,一時間就像是許多人一樣瞠目結舌一般的張大了嘴巴。

 讓他驚訝的不僅僅是平生第一次所看見的滾滾大江,還有大江上正若車水馬龍一般舟船往來之間,正在建造當中的浮橋。

 而依舊初步成型的橋身輪廓,從大江北岸這邊已經被延伸出去了一大截;而在大江之上尚有許多帶著翻轉水輪不停往來的奇異船隻。

 正在將岸邊道路延伸過來的臨時棧橋上,堆聚許多的建材和物料用簡易的滑輪木架,如同飛鳥一般的輕松吊裝上船。

 然後又像是往來織巢的雀鳥一般,輸送和靠攏在貫穿江水之上數條筆直的鐵索附近;這時候自有其他車船拖來戰鬥中俘獲的大小渡船,將其分段用捆扎和釘卯的手段固定在鐵索所下方,而成為浮動在江水上的橋墩一部分。

 因此如此的延伸進度下來,看起來就像是在奔騰大江之上仿若神跡一般的,在短時之內就能憑空鋪展出一條連通南北的平坦路橋來。

 卻又怎麽能不叫王墩兒這些本地出身的鄉土人家,看的目眩神移根本挪不動腳步了,而在心中愈發堅定這太平賊莫說是在將來,就算在眼下的浙東之地就一定能夠成就大氣候呢。

 他協助押送的這些其實就是戰敗之後到處流傳,又被地方順勢截擊的浙東聯軍俘虜。雖然聚在一起的時候來勢洶洶而看似不可匹敵;但是戰敗潰逃之後就仿若是喪家犬一般,大都惶然亂串和躲藏起來。

 因此,像是王墩兒就親手捉了至少三個,而協助他人搜尋鄉裡的山林草澤之間的時候,又捉了七、八個,這也讓他意識到一件事情,這些平日在鄉裡趾高氣昂、不可一世鎮兵、團結之流,在太平旗號面前其實也不過是如此。

 而這些鄉野裡的俘獲,在被順勢送到相應的編管地裡之後,就會脫光衣物簡單的檢查和清洗之後,被簡單的體型、年齡分類,打散分派到江邊去參加砍樹、挖沙、搬石頭澄粗苯勞役。

 而王墩兒這些在地方上有過一定表現和貢獻的輔卒們,則就繼續就近轉變成為看守和監督他們這些俘獲勞作的角色,而讓沿江作業的太平軍本隊,滾雪球一般的解放出更多戰兵和駐隊的人來。

 這也是太平軍得以一路不斷擴大聲勢和獲取資源、人力的輕車熟路做法了。雖然因為相對簡單粗暴的推進模式,而無可避免的會有一些浪費和額外損耗,但也在整體大舉可以接受的程度上。

 而在錢塘城的昔日府衙府衙一角的暗室中。

 被特製鐐銬固定住的女子,穿的還是歌姬的曳羅輕紗長裙,垂落長發遮面看起來柔弱而楚楚可憐,充滿了某種密室監禁而馬上要發生無慘、亂舞之類不忍言之事的氛圍。

 當然了,周淮安也不會輕易留下給對方送人頭的機會。所有的細節都仔細的檢查過了,並且在飲水當中用了讓草烏頭、曼陀羅花提煉出來,可以肌肉松弛和神志渙散的成分。

 這樣就算受過訓練的她也無法產生爆發性的力量來做點什麽,但卻又有足夠的神智來回答和響應周淮安的手段。

 盡管如此,周淮安還是竭盡所能的再度仔仔細細的掃描了一番對方;看起來她的生體特征比起之前在廣府見面時,宛若蓄勢夜刃的遊刃有余,已經衰弱和黯淡了許多。

 除了被刻意不給進食的緣故之外,周淮安還發現了幾處不甚明顯的暗傷,看起來像是長時間未得到及時治療的舊傷和後遺症。

 “你。。還有什麽可以說的麽。。”

 周淮安最後還是拉開了勒在她口中布索,反正現在以她肌肉的松弛程度,至少是沒法咬斷自己的舌頭了。

 “自當是無話可說了。。既入君手端是了無幸禮。。只是既然貴人令我專處於此,怕是有什麽還想知曉的東西麽。”

 長發垂面的女子啞聲道,聽起來自有一種奇異韻律感。

 “自然是事無巨細的所有事情。。”

 周年不為所動的道

 “奴唯求一件事情。。”

 女子頓了頓又道。

 “你覺得可能麽。。往日的朝廷和官府會輕易放過一個包庇和容留刺客的窩主麽。。”

 周淮安不可置否的反問道。

 “奴明白了,還請莫要節外生枝牽扯到更多的人了,也。。。”

 女子低聲道。

 “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提條件麽。。作為一個刺客,你不覺得話太多了。。”

 周淮安再度打斷她道。

 “奴明白了,貴人想知道什麽奴知無不言便是了。。惟求給個乾淨利落的痛快,莫要在受更多折辱便是報償了。。”

 女子歎然道。

 “第一個問題,為什麽。。彼輩既然身為決死之士,難道不應該是對幕後主使誓死不說,不惜粉身碎骨也要完成任務麽。”

 周淮安繼續反問道。

 “因為當初能夠指使我輩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朝廷已經沒了,往昔刺客世家的所在也被毀了。無論是古時傳下的公孫氏、荊氏、曹氏還是豫氏、聶氏的人都不複所見。。”

 她形容不動的淡聲道。

 “當初除了奉命剿滅的軍馬之外,尚還有人守在原地到處剪除我輩中人,雖拚死方才得脫出,如今刺客世家中的聶氏傳人,或許就只剩奴一個了。。”

 “然身為刺客卻未能完成任務者,便就是不得活的棄子了。。奴唯有逃到對方尚且不及的江東來,只是傷病潦倒之際有人好心收留了,就暫時棲身於此以為報答了。。”

 “這麽說, 此番亦不過是巧遇而已,與宴上那些謀刺人等,卻無任何的乾系釋然嘍。。”周淮安面無表情的反問道。

 “。。至少彼輩,還拿不出請動奴的代價來。。”

 女子說完這句就重陷沉默作為回應。

 “那就和我說說刺客世家的事情吧。。保不準能令我有所心滿意足了,就不會再遷怒和波及到其他人等呢。”

 本想轉頭離去的周淮安,這時候才稍微產生一絲興趣道。

 “。當然了,不管你信與不信,難道不都是別無選擇的結果;區別在於是你自己說出來,還是我用手段讓你說出來而已。。”

 “那貴人可知,開元年間的劍器名家公孫大娘和裴將軍;以及後來的權宦李輔國、魚朝恩暴死之故。。”

 女子沉吟了片刻,才抬起慘白的有些驚心動魄的下頷,幽然開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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