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妖亂將寧息,
天遣楊吳留霸跡。35xs
生男肯作節度使,
生女猶蒙湯沐邑。
題楊吳潯陽長公主墓志拓本後
清代:張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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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廣陵子城的紫雲樓中,剛剛完成一輪講道拜別出來的內史呂用之,也很快見到了一名跌跌撞撞前來報信的小吏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梁左史突然引兵歸還,徑直闖入了轉運院,就當場打殺了院吏數十人。。”
“運司蕭勝左判前往製止,也被當場捉拿起來了啊。。如今更是開始徹查城內諸多倉坊。。”
道骨仙風形容清俊的呂用之不由心中微微一凜,然後卻又無若其事的道:
“慌什麽慌,我曉得了。。且去請玉霄將軍諸葛殷前來,再讓赤松真君張守一多配一副金丹過來。。”
與此同時在另一處倉坊當中,左長史梁瓚看著打開的最大庫房裡,本該裝得滿滿的成捆絹布和一框框銅錢,就只剩下角落裡一點落滿塵埃的庫存,不由再度憤聲咆哮起來:
“裡頭的東西呢,都到哪兒去了,為什麽空了。。”
而被按倒在地上的本處倉坊大使,於是大聲的告饒道:
“右使饒命啊右使,這不乾小的們的事,乃是運司來人陸續給調用走的。。我這兒還有公文和手書為憑啊。。”
隨即,被扣押下來而衣冠不整的轉運使判官蕭勝,也被拖到了梁瓚的面前來,然後由梁瓚將一疊手書摔在他的臉上呵斥道:
“這是怎麽回事。。為何運司會無故調運走,行營封存備戰的淄用。。我卻一無所知。。”
“這。。這。。其實乃是使相高駢的意思啊。。添為擴建道院,幾次舉城慶典和羅天大醮所需。我等也是奉命而為。”
蕭勝眼光閃爍而結結巴巴辯說道
“然後就被爾等名正言順的瓜分和貪墨掉麽。。我離開廣陵這才不過月余呢。。爾輩就肆意妄為如斯!!”
梁瓚怒急反倒是冷聲下來哼道。
那種引而未發的煞氣,卻是驚得蕭勝頓時癱軟在地上,而涕淚橫流的叫喊起來:
“你不能肆意處置我,我乃是使相親命的左判。。。”
然而這話就像是引起了反效果,而讓左右軍士都不由蹌踉一聲拔刀出鞘,於是他更加崩潰的喊道。
“不要殺我,我乃是奉命行事的,人家吩咐我怎麽做,我就只能怎麽做了啊。。”
“那就和我好好說道說道,他們是如何指使你的,有什麽憑證和實據。”
梁瓚這才擺擺手讓左右退開,目光灼灼的盯著他道。
不久之後,梁瓚一行人等就長驅直入到了淮南節衙之中而那些防闔、傔從、門卒們也不敢阻攔,而像是被不斷被水流衝開的沙礫一般,無頭蒼蠅似的散開亂走。
一直行到了紫雲樓所在後苑之中,也沒有人敢來阻擋他們。因此梁瓚一直走到紫雲樓下,才有一名俊秀童子擺動著拂塵走下來,強製鎮定對著梁瓚為首的眾人道:
“令公已知爾等來意了,還請左使上來面呈便是了。。”
“好吧,還請童子引路便是了。。爾等在樓下給我好生守著。。”
梁瓚略加思索之後,
就對著身後部屬道。 隨即他就帶著十幾名扈從,連帶押解著垂頭喪氣的蕭勝一起,噔噔噔的踏上樓閣而去。不久之後就抵達了最上層的進修大堂外。
從這裡透過層層帷幕,已然可以看見一個團坐在蒲團上的羽衣道裝老者,依稀就是淮南節度使高駢的模樣。
梁瓚也不由松了一口去,示意左右扈從暫且退到下一層去,這才拱手恭聲道:
“令公萬安,屬下有急要之事呈秉。。”
“進來說話吧。。”
有些飄渺的聲音傳來。梁瓚聞言便毫不猶豫的踏步進去,又相繼穿過了好幾重的帷帳,卻發現左近都是靜悄悄的,就連那些服侍的童子都不見了。
“啟稟令公,乃是轉運院中除了天大的紕漏。。。各軍將士在外供給不上,正當是嗷嗷待哺之際。。呂、張之輩,卻是極盡糜費。。。”
梁瓚的腹稿才說道一半然後就突然發現,蒲團上的“高駢”卻是側面斜對著自己的說話他不由心中疑惑而仔細一看,頓然大聲失色喊出來:
“你是誰人,令公何在。。”
“我便是你的高令公啊。。”
那名形容近似高駢的羽衣老者,不由咧嘴笑了笑。
霎那間,一股徹底冰寒從梁瓚後背騰然冒出來,心中暗道不好轉身就大部飛退而出,一邊還張口大喊道:
“來人。。。”
然後又隨著突然哐當一聲迅速閉合起來的門戶,戛然而止在當場梁瓚發現自己赫然被困在室內,而在壁板和神龕背後,赫然走出十幾個肌肉賁張、孔武有力的道人來。
“原來如此。。圖窮匕見了麽。。”
梁瓚冷笑了起來伸手就是拔出自己的銀裝短刀。
“我到要看看,這十幾年弓馬刀槍,可曾生疏了。。”
就像是在印證著他的話語,他留在樓下的扈衛們,也搶先一步驟然爆發出激烈的廝殺聲來。
而隨著紫雲閣頂端爆發出來的隱約嘈雜和嘶喊聲,也讓等候在樓下的數百名親從騎士們
有些躁動和驚疑起來。然就就見一個黑影從樓上飛墜而下。
聽得沉悶啪的一聲在卵石地面上摔得血肉模糊。他們定睛一看,卻是個道裝打扮的死者。接著又是一個凌空淒厲慘叫著當頭跌墜下。
這下,親從騎士們不由騷動起來,在幾名虞候的帶領下搶身衝上紫雲樓去然後當他們等著木製旋階,來到第三層之後,卻不由傻了眼了。
因為在這裡的一大截連接外環廊道的階梯,都已經然是消失不見了或者說是整段都被人給事先撤除收到了上層去了。
然而,隨著上層越來約明顯的廝殺聲,這些跟隨梁瓚多年的親從也不免急了,他們紛紛撞開一二兩層的廳室,從中翻箱倒櫃的搬來許多桌案架閣堆疊起來。
然後就攀緣著這些臨時墊高起來的物件,伸手勾住外延的闌乾邊緣而向著上一層奮力爬去然而,他們突然又慘叫了起來,卻是被突然凌空飛來箭矢射中、跌落下去。
這時候,節衙的後苑之中也突然金鼓聲大作,從四面八方湧入進來的甲兵將他們被團團包圍了起來,而林立在空中的赫然就是作為衙內親兵莫邪都的旗號。
他們還在一邊據弩放箭,一邊大聲呼號著,
“梁瓚圖謀不軌,引兵犯禁,意在劫持令公。。同謀人等,皆殺無赦。。”
而在不遠處的另一處重兵守備的樓閣上,負責策劃和指揮這一切的呂用之,也在對著鹽院使諸葛殷、左莫邪都掌使張守一,鄭重其事的交代道:
“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左右莫邪都要進一步擴充了。。各自五千人已經不夠用了,最少要增擴到上萬之眾”
“我冒著莫大乾系,給截留下來的軍資甲械和犒賞衣食,難道就不是為了這麽一天麽。。”
“此外,梁瓚這兒既然已經撕破臉動手了,那俞公楚、姚歸禮那邊又豈有幸理,當斷不斷方受其亂,此番梁瓚的下場,難道不真是如此麽。。”
“可是俞、姚諸將可不在這廣陵城中啊。。”
張守一有些意外的道。
“所以,只要付出的價碼和調價合適,自會有人代為去收拾和對付他們了。。在少了梁瓚這廝在內呼應和串聯,此輩也不過是無源之水,挺不了多久了。。”
他們肆無忌憚的話語之間,身後一間遮蔽嚴實的房間內。攀騎在木鶴上的高駢,也在溜著口涎傻笑著,沉浸在某種天上人家的奇妙韻致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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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江南,丹徒城外的北固山下,大江奔流而春光爛漫。來自溫州已經年近不惑的士子趙中行,也在滿心歡喜和忐忑的等待著。
作為來自地辟荒窮閩地的士人,他曾經考中乾符二年的進士科末榜,只是打點不到位而未能通過過考揭試而得以放官遂乾脆歸鄉閑賦在家。
但他好歹也是正兒八經朝廷進士科入榜的選人出身,在溫州、乃至閩地更是麟毛鳳角一般的存在因此哪怕沒有正式的官身,也依舊受到地方官紳的禮敬和尊崇。
不但家族中的族人帶產來投獻名下,就連遠州外鄉也有人自願上門賣身為奴婢。因此他在鄉裡基本上就是衣食無慮而家產自殖。
再加上他平日很有些慷慨仗義的豪俠作風,與四裡八鄉也很有些名聲和人望就連那些應時而起的土團、鎮兵的頭領們,也敬重他而騷憂滋擾家門。
然而,這一切都在那些來自南邊的福建兵殺來之後,就開始土崩瓦解了他不得不向北一路逃亡到了蘇州權作寄寓。 在暫時入住相熟的支山禪院時,卻又發生了另一番際遇。
寺院中同住有一位商人婦荊十三娘,正在為亡夫設齋。短暫相處之下,她就逐漸表現出了仰慕自己意思。趙中行自然也沒有太過矯情,隨理成章與之雙宿雙飛在一起了。
只是趙中行雖然聲在避禍的行途之中但依舊很講義氣,對舊日的友人依舊大手大腳的,頗為花費了十三娘的一些資財,但她毫不介意。
比如就在年初,趙中行的密友李正郎之從弟三十九郎,在廣陵有一個非常喜歡的女子娥華。然而卻被父母強逼嫁給了炙手可熱的鹽院使諸葛殷,三十九郎無力相爭而抑鬱成疾。
十三娘聞之後很是氣憤,乃對三十九郎說:“這是小事,我能為你報仇,明早你過江到潤州北固山,在二月二日正晌午時等我。”
結果隔日三十九郎按約定時間到了,十三娘用車載著那個女子娥華,還有她父母首級的袋子,都送給了三十九郎。經此一事後,趙中行對她愈發敬重和喜愛了。
然而,因為數月前驟然爆發的戰事,讓他們不得不被滯留在了潤州,盤恆了好些日子之後,才在這兩天找到偷偷渡過江去,前往揚州城的機會。
然而,他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之後,依舊沒有等到與荊十三娘約定好的渡船。他不由有些失望和擔憂不止的回到城下坊的館舍,卻在即將踏入正門的那一刻,聽到有人叫喊道:
“便是他了,他們是一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