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內城,一處被包圍的水泄不通的臨時營地當中。
“亂臣賊子不當好死,”
“某在地下先候爾等。。。嗷嗷啊”
被淹沒在如叢刀槍和盾牆當中的幾個孤單身影,最後隻來得及發出了這麽幾聲敗犬式的絕唱,就徹底的失聲了。
而站在一處高曾房頂上觀望和臨時指揮的所在,周淮安也是一臉半真半假的心有余悸樣子。這也是他第一此見證冷兵器合成的戰陣,對付這個時代個體強悍的所謂高手和能人異士的情形。
好在結果與他預想的並沒有差別多少,在暗自發動的掃描之下對方的生命體征正在迅速的減弱,就像是風中之燭一般搖曳不定的暗淡下去,眼看就連孱弱的民夫都不如了。
到了這一步周淮安也頓時松下了一口氣,這樣他就可以放心下來了;至少作為集體的軍隊在對方這個強悍個體上,還是有紀律和配合上的組織優勢的。
只是刺客居然藏在這個武庫裡,居然還是借助了燈下黑的效應躲開了大部分的盤查和搜捕;然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在不知名內應的掩護下,籍此藏在了運送甲械的大車底下,這些原本就是相當沉重的物件,就算再加上一個人也是不容易發現的事情。
若不是周淮安在臨走前習慣性的掃描了周圍的一圈地形和分布,卻發現了這幾個生命體征特別強烈的存在,正在自己剛剛啟行的隊伍當中,只怕也會被忽略和糊弄過去呢。
只是當時他也實在有些進退維谷,雖然發現了對方的存在,但是從戰鬥力上卻沒有任何的把握;就自己這點押送的護兵實在經不起損失了,況且還有一隊沒有戰鬥力的民夫在拖後腿;所以乾脆把這個好事和燙手山芋讓給熟人,順便賣一番人情好了。
當然了,如果沒有遇到柴校尉的話,他也隻好在這街上就近找一部人馬來救急,不過就此產生的後果和變化,還有事後的連帶乾系,就有些難以預料了。
只是關於奸細與刺客什麽的由頭,原本不過是他有些胡猜瞎蒙的結果,再加上臨機編出來聳人聽聞的借口;居然還是真的被言中或者說誤中正主兒了,從具體反映上看起來,這些人顯然多少和之前的刺殺事件有所關系。
因此,與正與周淮安和柴校尉比肩觀戰的數人當中。
“對上此類彪悍無畏的亡命死士,最忌一擁而上的近身亂戰了。”
一名生的十分精瘦卻又自有悍勇氣息的義軍別將,對著他們解說道。
“故而,隻消用長槍大排的人陣,逐步推進好了。。”
“用牌盾堵住去路和間隙,弓弩攢射守住上方。。”
“這麽多刀槍一起攢過去,就算他有三頭六臂,難道還能躲得過還是擋得住呢”
“不過想要落下活口,就需要費些功夫和代價了。。”
片刻之後,
“幸不辱使命。。”
一名濺得半身是血的將官,微微喘著氣走過來肅然回復到。
“已經拿下了呢。。”
“只是折了四個兒郎,還傷了十幾個。。”
“才廢了點子的手腳,勉強落下個囫圇活口來。。”
“先找個大夫看住,須得小心賊人自盡或是尋死呢。。”
柴校尉卻是提點到。
“軍府那邊只怕還有大用處呢。。”
“省的了。。。”
那曹別將點頭道。
“其實,若想減低一些損傷的話,”
周淮安忍不住建議到。
“可以事先多備一些漁網和撓鉤。。”
“然後再運來幾車生石灰,讓人用紙包好”
“一旦套中勾到了,就砸上去”
“只要先迷了賊子的五官,再慢慢炮製就簡單了”
“真是好主張。。”
領頭的將官咧嘴一笑,
“俺叫曹師雄,添為後廂左營別將。。。”
“亦是此番行事的帶領。。”
“還要多謝和尚兄弟,給我的這個機緣和功勞。。”
曹師雄?,曹師兄,真是各很有特色的名字啊,只是周淮安感覺似乎被佔了什麽便宜似得。
“這處既然已經確認了,”
然後,這別將曹師雄又對著柴校尉道
“那武庫那邊,也可以通知他們動手了。。”
“免得夜長夢多了。。”
“只怕還有不少妨礙和是非把。。”
柴校尉卻是搖搖頭到。
“畢竟,裡面不知道藏了些什麽陰私勾當。。”
“放心,只要我等兩部人馬相互呼應,將武庫圍個嚴實。”
曹師雄看起來頗有信心的道。
“難道這些賊人還能夠繼續飛上天去麽。。”
“的確需要慎重行事。。”
周淮安突然出聲補充和助言道。
“要是失了風有所驚覺起來,憑借地形和其中的貯備負隅頑抗”
“或又是無望之下肆意放火,那損失就大了去了。。”
“不錯,真要是如此的話,,”
這位曹別將倒也算是納諫如流
“那我得趕緊知會我那的兄長一聲了。。”
“真是多謝和尚兄弟的提點了。。”
送到飛馳而去的信使後,他又轉過身來正色道。
“不知道還有什麽見教,還請一並說來,”
“俺和那兄長定當好生的酬謝一二。。”
“也談不上什麽見教。。只是一時有所感”
周淮安既然折返功勞和機會都送出去了,倒也無所謂的道
“無非就是出其不意,和猝不及防的基本道理而已,”
“不知道別將是否有相熟人,可以名正言順帶隊進入武庫。。”
“方可在不驚動潛在賊人的情況下,驟然發動起來”
“將一切涉嫌的可疑人等先行拿下,以控制諸門戶要衝為先。。”
“尤其是對提供這些賊人混出城的車具之人,更是不能輕易放過了。”
周淮安侃侃而談的同時,心中也在暗道:這算是對之前那被勒索好處的一點報復和清算把。
這時候,正在武庫方向卻是冒出了黑煙和火焰來,這位別將曹師雄卻是一拍大腿叫到。
“哎呀,我這兄弟怎麽就已經按耐不住搶先下手了”
“趕快隨我過去支援一二吧。。”
待到他們押送這俘獲和屍體,重新整隊趕了過去之後,卻發現黑煙和火焰已經被再度撲滅了;而武庫所在的那幾條街,都已經被頂盔摜甲的士卒給封鎖了起來;
甚至就連曹師雄上前報了名字和身份,也依舊被訕訕然的擋了回來。反而是柴校尉過去說了幾句話,才得以揮手放行,讓他們暫時撇下大部人馬,而帶著少數親兵先進去。
然後在武庫門前,他們被另一隻人馬所設的臨時關卡給再度擋住了,而曹師雄這一次卻沒有上前爭辯和交涉,而是重重籲了一口氣歎息道。
“看來我兄長還真沒有這個運氣啊”
然後,他又對著周淮安解釋道。
“這些便是來自黃王親營的灰梟子。。只怕得到了消息”
“已經直接接管武庫上下的所在,正在盤點和清查一應事宜呢。。”
“所以,你下一步的行事和日程,只怕是要推延下去了。。”
“這算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麽,”
看著那些緊繃著臉龐,就差寫上“生人勿進”四字的灰袍衛士,周淮安也不禁暗自感歎道,本以為還有機會裝一把高人和秀一點優越感呢;可顯然看這些古人反應和對策, 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啊。
不過就算被攔在這裡,他還是可以憑借異乎常人的嚴厲,看到武庫裡正在發生的一些端倪。比如被熏黑的牌樓和被破壞的大門,還有那些陸續被押解出來的的人;顯然出了這些事之後,武庫裡的駐守人員和佐吏,也不可避免的難逃後續大清算;
而在一片大聲的叫喊和喝罵聲中,周淮安也親眼看見那垂頭喪氣而鼻青臉腫,身上衣冠都被撕扯的七零八落的管庫賈元,毫不意外的被押解出來,而反綁著手臂哭喪著臉,跪在那些等待處置的人群中。
在掉頭回來的路上,各人都有沉悶無言。
“話說,出了這種事之後”
周淮安突然想起了什麽,故作擔憂狀道。
“難道不會對我怒風營日後有所妨礙麽。。”
“這是你的想的多了”
然而已經有幾分熟絡的別將曹師雄,卻是不以為意的別別嘴道。
“武庫裡出了這麽大一個簍子。。”
“當家的周鴇兒別說繼續駐留和掌管武庫,只怕在黃王哪兒都難以交代過去了。。”
“又怎麽又心思回頭來尋你的晦氣和乾系呢。。”
“反倒是看著武庫這個位置得人也有好幾個,”
“無論是誰接手,多半是要謝一謝你發現的這個由頭了。”
“所以,俺這回也該多謝你才是。。”
曹師雄看上去又重新振奮起來,相當熱絡的道。
“就讓俺好好做東,請你一頓酒如何。。”
“順帶拉上小柴作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