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刀,這是一杆剛剛沾血的刀,鮮紅豔麗的血滴順著刀身緩緩爬落。
持刀的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叔,他閉著眼,像是不想看見刀身的鮮血一般,輕甩了下刀身將鮮血甩去,只是刀整潔了,他的眼卻依舊閉著。準確的說,他睜不開了,他是一名瞎子,與其他瞎子不同的是,眼睛上的刀疤是自己砍的。或許他不想看見的是這個汙穢的世界,與沾滿鮮血的自己。
“一笑先生。”伊萊遠遠喊道。聲音顯得淡然,對於這種鮮血淋漓的場面,應該稱之為習以為常比較妥當。
他本來就生活在香波地群島的不法地帶,對於血腥早就有了接觸,更何況在加入一笑船隊後,這種事情時常發生,他早就習慣了。
雖然血腥依舊,可是意義卻不相同。每當殺戮的出現,就意味著新生。以往活得渾渾噩噩的他,只是考慮著自己。可在接觸了拯救別人以後,他卻產生了新的情緒。
伊萊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麽情緒,可是看著被拯救之後的人,那種油然而生的喜悅並不作假,他可能就是以往他所批判的懷著聖母心的傻瓜吧。伊萊將其解釋為“被一笑先生影響的緣故,自己只是被迫為其效力。”這種解釋會讓他現實的心底好受一些。
“是伊萊啊。”一笑熟稔地說。他將斂去鋒芒的刀用作拐杖,在地板上敲著“噠滋噠滋”的節奏走了過來,滋是在一笑敲擊到地板屍體所發出的聲音。
伊萊在一笑靠過來的時候,急忙迎了上去。總不能讓船隊的老大,這樣子走過來吧。
在差不多的時候,兩人相繼停下。
“情況怎麽樣?”一笑問。
“都差不多控制住了,奴隸們也被解救出來了,不少強壯的男子表示願意加入解放的隊伍,女人和孩子的話,我先安排讓人照料他們了。”伊萊說。
“那就好。”一笑松了口氣,他是真的在為其他人而感到喜悅,他說,“你去安排一下吧,女人和孩子絕大多數還無法從恐懼中脫離出來,先讓人將屍體清理一下,然後休息兩天吧。”
絕大多數的奴隸,在解救出來後,根本就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變化,他們的思想還停留在了之前奴役的階段,需要時間去適應。
“停留..兩天嘛?”伊萊可以理解一笑做出的判斷,可是...“海軍大將青雉就在我們身後追趕,如果停留兩天的話,會不會被追上?”
“如果想追的話...早就追上了。”一笑若有所指地說。“他也是一名正義之士,如果不是現在的立場的話,或許可以成為朋友也說不定。”
“啊..是這樣的嘛。”伊萊跟著回道。
遠在一笑他們後頭,騎著單車的青雉打了個噴嚏,他擦了擦鼻涕,將鼻涕凝結成冰甩到海中。瘦高的身體,平淡無奇的臉頰,他卻是大海上海賊的煞星,青雉。他在打完噴嚏之後撓了撓頭,漫不經心地在海面上,一邊凝結著冰,一邊繼續踩著單車。
“庫讚。”
一陣遠遠傳來的聲音,讓青雉回過了頭,作為海軍大將的他普通的海賊比起他的名字更了解的是他的名號,而在海軍中,擁有權力直呼他名字的也不多,這不由得讓他產生了好奇。他停下了單車,慢慢轉動昏沉的腦袋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向他駛來的是一艘民用船,讓他做出判斷的原由是因為船上沒有任何海賊旗的標志,在海上如果連象征著海賊魂魄的海賊旗都不敢掛的話,根本就稱不上海賊。而且海賊旗更多的是表達威懾和身份的意思,哪怕是尋常海賊也會掛上。
因為即使不掛,海軍在巡邏到的時候,也不會放過對商船和民船的搜查。而海軍更不用說,那鮮明的海鷗是必備的標志,那艘船上船杆光禿禿的,只有那一小塊白色的帆布而已。
青雉昏沉的腦袋過濾著答案,好不容易才想到了這一聲音的來源,“方行”。
他沒有逮捕的心思,也沒有其他的情緒,只是發出了一聲歎息。這一聲歎息就如同一個大咖,即將走出大門,面臨來自無數記者的問題,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緊張形態,歎口氣說“管他的,瞎掰。”
在船上則是另一幅景象。
“方行,為什麽要把我的海賊旗撤下來。”喬巴顯得氣憤,在船臨近青雉的時候,方行在沒有它同意的情況下,就把船杆上那個扭曲的海賊圖案給卸了下來。
“太醜了,影響船容。”方行手中拽著旗子,把它下意識地丟給了羅賓。
羅賓拿著旗子稍微整了整,又遞還給了喬巴。
“我可以改圖啊。”喬巴打量了自己所畫的海賊旗,是醜,但還不至於到方行所說的地步。
“改完之後估計更加不堪入目。”方行說。
喬巴“我覺得在治療上可以下些功夫了。”
“沒想到...你是這樣喬巴,什麽時候純真的你變了。好吧...我說,嗯,我可不想還沒靠近就變成船型冰棍了。雖然青雉看起來像是處於悠閑的狀態,但他起碼也是個大將,對於其他莫名靠近的海賊船,可是會先一步發動襲擊,恐怕在我喊話之前,你就被凍成馴鹿冰棍了...你想想是不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喬巴有些後怕地道。
“...聽起來就像是在瞎扯。”羅賓輕聲說,臉頰用書掩蓋了起來。她也沒想到這一次方行會來尋找青雉,而對於青雉對她所說的那一句話,她一直銘刻於心。
船隻很快靠到了冰上,方行自來熟地站在船頭,對著青雉打了聲招呼,“喲。”
“是你啊。”青雉隨即回道,以一副厭煩的態度說,“戰國元帥在私下裡對中將以上的人,下達了逮捕你的命令。雖然重逢應該感人,但你還是趕快離開吧。”
以他個人來說的話,並不想逮捕方行,可是任務的話,又要求逮捕,如果被戰國得知他選擇了什麽都不做的話,估計會被念叨好幾天。青雉最怕的就是麻煩了,可以的話,還是讓方行早離開的好。
“等等就離開,我這邊還有事麻煩你一下,你的任務是追捕一笑嗎?”
方行來尋找青雉的原因就是這個。
他確實很難獲得一笑的訊息,但是想要獲得青雉的卻又輕松許多,而青雉的任務從之前得知,就是追尋一笑,也就是說找尋到他便能尋找到一笑了。
在之前香波地群島的時候,方行就先針對這一點進行了規劃,探尋到了一笑的消息,並在之後在海圖中勾畫出青雉的行程和速度所可能抵達的地點,之後再通過泰佐洛的情報系統。探查的結果並沒有出乎意料,他找尋到了青雉。
青雉聽出了方行的意思,雖然不明白方行的用意,但從方行之前跟一笑在一起便引發了在公眾之下殺戮天龍人的惡性事情,他覺得如果告訴方行的話,可能引發惡性的事端,他嘴裡輕悠悠地念叨著,“任務嘛...是什麽來著?”
想以裝傻,跳過這個問題。
可是方行卻指著冰延伸而去的那個單行冰道說,“這條路嘛,謝謝了。”
“額...”青雉垂著頭,有些愕然,隨後說道:“算是吧,沿著這條直線往前走就可以找到了,大約幾天的路程吧。”
方行剛想回頭繼續航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他轉回了頭說道:“羅賓在我這艘船上,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記得曾經的你,可是說過在奧哈拉放過的小女孩,想必現在也有話說吧。”
羅賓低垂著眼簾,緩緩地攤下了書,向著船頭走來。
她的情緒帶著慌張,恐懼,茫然,甚至還有一絲絲憤怒,她本想就這麽離去,沒想到方行卻又讓她面臨她的夢靨。
“....”她沉默著看著青雉。
青雉撓了撓那蓬松而又雜亂的頭髮,歎息著說,“羅賓,這就是你選擇的棲息地嗎?...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就這一句話?”方行加大了音量,“就是因為這,庫讚你才會到現在還是單身。”
“這種事情不重要吧。”青雉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下去,因為方行說的話雖然傷人,卻又沒錯。他並不是一個擅長交流的人,至少在女性的交談上,他就屬於新手和菜鳥,反倒是方行在很多時候,憑借著那個樣貌吸引了不少女性的注意,再加上他的口花花,更是讓人明白了什麽叫做豔羨。
“我覺得很重要的說。”
兩人就這麽胡扯了起來,羅賓更是笑出了聲來,本以為驚愕恐懼的情緒,在這一刻卻變得有些奇葩。例如本應該毀滅人類的惡魔,在這一刻卻是露出了笑容,勾搭起了自己的同伴,在那跳起來了熱舞,就是這種感覺。
“沒想到,聞名大海的青雉大將,也有吃癟的時候。看起來...你們的關系不錯。”
“是啊,庫讚曾經教導我段時間,不然我也不敢這麽灰溜溜地跑來。”
“純粹的方行找麻煩而已,找麻煩的厲害程度跟卡普中將差不多。”青雉敬佩中帶著羨慕地說,可以的話,他也很喜歡像他們這般無拘無束地找麻煩,可是當上了大將之後,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他必須代表著海軍,也代表著身後的那兩個字“正義”。
在敘舊了一會後,青雉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他開口說道:“趕快走吧,每隔段時間,便有海軍前來與我匯報情況,我可不想被戰國元帥說教。”
方行露出了“我懂,我懂”的神態,他感慨地說:“當初幸好沒答應做戰國的徒弟,否則可以想象之後的日子會多麽難受。”
兩人在這句話後停止了交談。
在方行他們離開後,喬巴這才松了口氣,“好可怕...感覺都喘不過去來了。海軍大將嘛..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幸好沒被發現。”
“以你的方式...想不發現都難。”方行忍不住打擊道,喬巴剛才藏身的方式,就是那種逆轉型藏法,赤裸裸的暴露在青雉的視線下,只要青雉不瞎,便不可能沒發現。
……
一笑手中握著骰子,就這麽隨意地坐在了地板之上,面前放著一個破了個口子的小碗。霍金斯則坐在一旁,不停地往眼前攤放著卡片,不知道在佔卜著什麽。
伊萊則小跑著跑來,手中握著一些紙質的材料。
“安置完畢了嗎?”一笑先問道。
“絕大多數安置妥當了,可還是有少部分在精神上遭受創傷,無法恢復。我已經安排人先安置在隔離室了。”
“隔離?是否太過於殘忍了。”一笑忍不住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情緒是會相互影響的, 只能先一步這麽做了。”
一笑捏著骰子,在手心轉悠,他無法反駁這句話,確實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讓幾名醫生去開導試一下,如果不行的話,先安置在和善的人家。”
伊萊敢肯定,換做是其他正常的統帥,在這種時候最可能做的方法是殺死這少部分的幾人,因為這是最為穩妥,也是最為安全的方法,他們可是在海軍追捕的情況,本來因為安置奴隸停留就是極其不智的做法了,更何談為了幾個已經沒有希望的人浪費時間,或許這就是一笑的偉大之處,而他也是慢慢受其改變的。
“那麽來賭吧。”
霍金斯將早就準備好的兩張卡片推了出來。
“如果是大就挑左邊這張卡片,如果是小則挑右邊這張卡片,如果是中間就再來一次。”
這是一笑制定的規則,在骰子搖到1.2的時候則為小,3.4為中,5.6則為大。當然3.4為中再來一次,只是單純的一笑想要再玩一回骰子所做出的無意義規則。
伊萊覺得這個做法有些兒戲,可是...卻意外地安全,他們前進的路線很少有遇到麻煩,他下意識地看向了霍金斯,總覺得有幾分忌憚。他總感覺連一笑先生的骰子的結果,也是他一早就判定出來的了,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賭博和答案。因為到頭來,所有的方向最終都是由霍金斯決定的。
“1嗎?看起來這次不用重搖了,那就只能選右邊這張卡片了。”
霍金斯拿起了右邊的卡片,轉了過來,是刻畫著命運之輪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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