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總感覺時間很漫長,他們充實而痛苦的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漫長的白晝。蕭斷浪五歲時就對籃球癡迷,他五歲時就聽說魔術師約翰遜,並立志要成為像約翰遜一樣的人。
當時,籃球對年幼的他來說是一個極其奢侈的東西,當年,籃球板極其破爛,鏽跡斑斑的籃環已經有些傾斜,籃球地面還是土地,沒有三分線,沒有禁區,更沒有邊界線,可當年總有一群孩子在此籃壇下拿著籃球愉快的玩耍著。這令蕭斷浪非常羨慕,可是,他只能看著別人玩耍。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蕭斷浪過著僅供溫飽的生活時,不幸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日,一樓板從高空墜落,恰巧砸在他父母的頭上,其父母頓時雙亡,這對於年幼的蕭斷浪來說,可謂是致命的打擊,村中人將其父母雙雙合葬,蕭斷浪除了得到幾萬元之外,其他什麽都沒得到。漫漫長夜,蕭斷浪總是在低聲哭泣,這世上他已經沒有了親人,他不知道該如何生活。
隔壁家的老婆婆有一顆仁慈之心,她決定收養蕭斷浪,從此,蕭斷浪視她為世上唯一的親人,老婆婆一生無兒無女,老伴死的早,她之前也收養了兩個孩子。年齡比蕭斷浪小一些,在老婆婆的照料下,蕭斷浪有幸與那兩個孩子一起玩耍籃球,過著愉快的生活。
蕭斷浪又將其他兩個孩子視為親弟弟。可是好景不長,這種生活持續了五年,老婆婆因病重離開了,扶養兩個孩子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整天撿拾破爛,希望能從此獲取一些利益,然而,這樣只能勉強填飽他們的肚子。
某天,蕭斷浪看見那邊的一片樹林上有一個鳥窩,他想:這鳥窩內應該有鳥蛋,爬上去掏幾顆鳥蛋,可以解決饑餓的問題。於是,他爬到樹上去掏鳥蛋,並在家裡扶養成鳥,然後拿到集市上去賣。這些鳥因為羽翼鮮豔,很快就被賣出去了。
幾天后,蕭斷浪再掏鳥蛋拿到集市上去賣,一輛警車停在了他面前,從車上走下來一位警察,警察道:“你賣的是什麽?”蕭斷浪道:“掏的鳥蛋。”
幾番對話後,警察道:“你已非法逮捕珍貴瀕臨野生動物。跟我走一趟。”
這一刻,蕭斷浪被嚇傻了,他道:“只不過掏了幾顆鳥蛋嗎?”警察不再解釋什麽,順勢將一對銀鐲子戴在了蕭斷浪的手腕上,隨後,將蕭斷浪押上了警車。
警察局內,蕭斷浪眼裡閃著淚光,他道:“家裡還有兩個年幼的弟弟無人扶養。”警察一直面無表情,在蕭斷浪的苦苦哀求下,警察決定陪同他一起回一趟他現在的家。
兩個年幼的弟弟還等著他帶食物歸來,可他們打開門的一瞬間,兩個弟弟嚇傻了,他道:“你們兩個,我掏鳥蛋犯法了,馬上就要進監獄了,你們的生活只能自己想辦法。”說完,警察帶著蕭斷浪走了,兩個弟弟哭著撲向了蕭斷浪,卻被警察強行攔下了,蕭斷浪這次沒有流淚,他的淚已經流在了心裡,化為濃血。
警察局內,經過相關人員商量後,判處蕭斷浪有期徒刑十年,蕭斷浪被送進了冰冷的監獄,沒收了身上的所有財物,換上了黃色囚衣,他咬了咬牙,開始心生恨意,他恨透了警察,所以,他決心要出人頭地,報復這些警察。
復仇之火在他心裡熊熊燃燒。
下午,警察打開了監獄的門,要求囚犯在苦役場乾苦力。一群囚犯被趕到荒山,拿著鋤頭,鐵鍬等工具開荒山。許多囚犯因搬不動石頭都會被用鞭子無情的抽打,絕大部分囚犯身上都會傷痕累累,年幼的蕭斷浪費勁的將那巨大的石塊一點點的挪動,
監管看蕭斷浪挪得太慢,也用鞭子抽打蕭斷浪,一鞭子下去,疼痛難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蕭斷浪咬著牙,心中的憤怒明顯的寫在了臉上,他忍著極大的恥辱,慢慢的挪動著石塊。
晚上,監管又將那一群囚犯帶入了監獄,給每個囚犯喝一碗死水飯,吃一些豬食。
幾個月後,蕭斷浪與所有囚犯倍受虐待,他心中的怒火愈來愈烈,仇恨在他心中落地生根,暗自生長著。
隨著苦役的日子,蕭斷浪身上的肌肉也鍛煉了出來,在監獄內,許多囚犯都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越獄,冰冷的監獄,用鋼筋擋著窗戶,幾個囚犯雙手將那兩根鋼筋掰開,希望頭與身子能從那個洞裡出去,蕭斷浪開始嘗試著越獄,他先將頭探了出去,接著是身子,突然,監管聽見了動靜,他叫了幾個人跑了過來,蕭斷浪立刻將探出的身子收了回來,監管過來一看,鋼筋被掰開,他們有越獄的企圖,那些人將那些囚犯打了一頓,並加刑三年。
俢好了那幾根鋼筋後,監管與那些人離開了。
隨著蕭斷浪一點點的長大,他越獄的渴望也越來越強烈,他先後越獄四次,都沒有成功,他的有期徒刑已經被加判到十九年。
蕭斷浪在二十歲時,他已經變得麻木不仁,肮髒不堪。以至於二十歲看起來像三十歲。
他每天看到陽光與月光交替,看著生命的流逝,他內心的痛苦已經被流動的歲月麻木,徒留身上一道道抹不去的傷痕。
在他二十九歲的時候,突然有一天,監管打開了監獄的門,一道亮光透了進來,監管道:“你刑滿釋放了,你自由了。”蕭斷浪並沒有因此而興奮,他呆呆的望著監管,幾秒後,他慢慢的走出了監獄,見到了十幾年來他從未見過的太陽。
離日落估計還有一個小時,蕭斷浪緩緩走在路上,他的身影被拉長,行人看到蕭斷浪,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的頭髮凌亂,衣衫襤褸,外套與褲子十分破舊,褲子上已磨出了幾個洞,他身上的汗水與熱氣混著空氣內的土氣,他更顯得肮髒不堪。
傍晚時,他想回家,可過了將近二十年,外面的世界與他最初記憶裡的世界千差萬別,他得尋一個地方過夜了。
他走到一家旅店門口,店主聽到後將門打開了,店主道:“先生要什麽?”
蕭斷浪道:“吃飯和睡覺。這得多少錢?”說完,蕭斷浪從身上掏出一個錢包,裡面有他做苦役時掙得八千多元錢。
店主道:“您先進來吧!”
等蕭斷浪進去後,店主用異常的眼光打量著蕭斷浪。之後,便轉身而走。店主再來的時候,蕭斷浪便說:“很快就能吃了嗎?”店主沉吟了片刻道:“先生,我不能接待您。”蕭斷浪道:“為什麽,我有錢。”店主道:“不是錢的問題,我這沒有食材原料了,也沒有任何住的地方了。”
蕭斷浪道:“你著有沒有廢棄的屋子,我想我可以住進去。”
店主道:“沒有。”
“這個可以有。”
“這個真沒有。”
糾纏了半分鍾後,蕭斷浪又重新走到了黑暗的街上,冷風如刀,他不禁微微的顫抖,他感覺饑腸轆轆,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力氣,但他依舊朝前走著,走著,走著,他看到前面玻璃窗內有幾個人在烤火,還有幾個人在吃飯。他快速的走到了那門口,那是一個飯店。
老板看見了他道:“兄弟,進來烤烤火吧!”
蕭斷浪走了進去,坐在了火爐旁,雙手伸出靠在火爐旁,他感覺到一種暖意湧上身子。
老板道:“夥計,吃點什麽?”蕭斷浪道:“來碗拉麵,加量,順便給我來一盒猴掄棍。”老板鼻子一酸,因為猴掄棍已是十幾年前的煙,現在已經絕跡了,老板給他拿了一盒磨砂猴。
蕭斷浪拆開包裝,將一根磨砂放在了火爐旁點燃,吸了一口,過喉,又從鼻口中吐出。過會,面上來了,蕭斷浪用筷子攪拌著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當他吃完最後一根面條時,他打了一個飽嗝,隨後。喝下一碗面湯,一抹嘴,付錢,又走出了飯店。
天已經黑到了極點,冷風蕭蕭劃過他的臉頰,他回過頭問老板:“你這有沒有住的地方?”老板搖了搖頭,蕭斷浪又向前走去,他看見前方有一個草棚,裡面放置著皮盒,舊輪胎,舊木板,麥秸等一系列雜物。他想:那裡面的確是一個睡覺的好地方,於是,他翻過欄杆,走進了那個草棚,徑直的走向了那一堆麥秸,他拿了些麥秸鋪在了地上,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躺在了上面,正欲睡去,一條栓著鐵鏈的惡狗突然間驚醒,惡狗立刻發出了“汪汪”的聲音,蕭斷浪嚇了一跳,他跳了起來,心跳瞬間加快了,他在地上拾起一個長棍,用棍逼著狗,他一點點的後退,直到離開這個草棚。
他又走到了路上,精疲力盡,不抱任何希望,他看到一家門口有一條石凳,他躺在那個凳子上睡去了,突然,那扇門打開了,出來了一位老婆婆,老婆婆道:“喂,夥計,您在幹什麽?”
蕭斷浪連翻身都懶得翻,他道:“睡覺。”
“你在我家大門口睡覺,恐怕不妥吧!”
“我被一家旅館的人趕了出來,本想睡在一間草棚內,那隻惡狗呐喊著,我不得不走出來,我現在睡在這裡,你又在此呐喊。”
“看那,你敲過那扇門沒有?”老婆婆隨手一指,蕭斷浪順著老婆婆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他看到一座教堂。
“沒有。”蕭斷浪回答道。
“那你就去敲那一扇門吧!總會有人發善心,留你一夜的。”
“那扇門內的主人若不留我,我又該如何?”
“那你在回來睡到這冰冷的石板上,去敲一敲那扇門吧!”
蕭斷浪起身站了起來,不情願的朝那個教堂走去,教堂門口,他敲了敲門,神輔開了門,看到了蕭斷浪,看到了蕭斷浪眼神裡流露著可憐,悲鳴而又夾雜著一絲狂暴。神輔道:“年輕人,快進來吧!外面這麽冷。”
蕭斷浪非常的詫異,因為一路走來,除了那個飯店老板之外,其余人都對他毫不客氣,而這位神輔卻對他如此客氣。蕭斷浪沉思片刻道:“我是個苦役犯,十九年前因掏鳥蛋被抓緊監獄,我四次企圖越獄但都未成功,刑滿釋放後,我想回家,可已經過了十九年,十九年後,這一切都變了,我已經不知道我的家在哪裡,我那兩個兄弟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十九年了,一切都變了,一切都變了。”說完,蕭斷浪低頭沉沉的歎息了一聲。
“我現在身上有八千多塊錢,這是我幹了十九年的苦役所掙來得,我懇求你留我住一晚上,我實在是走不動了。”蕭斷浪說。
神輔道:“您快進來吧!”蕭斷浪跟著神輔進入了教堂。
蕭斷浪道:“你這裡有馬棚或者狗窩嗎?我可以住在那裡。”
主教道:“您吃了沒有?”
“我現在似乎又有些餓了。”
“那行,太太,再加一副餐具。順便騰出一間空房,鋪好鋪蓋。”
蕭斷浪看著肮髒的自己,又看了看一塵不染的教堂,他感覺自己與這個教堂格格不入。半晌之後,太太讓蕭斷浪過去吃飯,蕭斷浪緩緩走了過去,坐了下來,他感覺局促不安。
太太道:“先生,吃飯吧!等會兒,你的床就鋪好了。”
蕭斷浪詫異的道:“太太,您是大好人,其他的人都趕我走,您不僅不趕我走,還尊稱我為先生,您真是大好人,您要多少錢,我都照付。”
太太道:“先生,這一切都是免費的,趕緊吃吧!”蕭斷浪被這溫暖所感動,他強忍著淚滴,吃著食物。
過後,太太拿著一支銀燭台道:“先生,你的房間在那邊,跟我來。”隨後,太太將銀燭台放在了蕭斷浪所住的房間就走了。
蕭斷浪非常瞌睡,他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夜半三更,蕭斷浪醒來了,他想起了往事,他想上帝為何如此殘忍?為何要創造出這麽多可憐之人?天將大任於斯人也,斯人無依無靠,無人指引,顛沛流離,漂泊不定,進入悲慘故事的行列,一走上去便沒有回頭路。上帝這樣做,究竟意欲何為啊!
當初他進監獄時,痛哭流涕,陷入絕望,在監獄中,復仇的怒火熊熊燃燒,出了監獄,變得神情冷漠,復仇之火早已煙消雲散,他已經變得麻木不仁。
在監獄中的十九年,他從一個小孩過度到一個中年人,從一個連石塊都搬不動的小孩變成了一個體格壯實的中年人。在苦役場所乾的體力活,使他的肌肉非常健壯,他可以利用牆壁的夾角毫不費力的登上房頂, 如魔術一般。
十九年內,他的靈魂與眼淚漸漸乾涸,他漸漸被磨平棱角,很少笑,笑的時間很短暫,仿佛正在笑的時候,監獄就出現在監獄的門口。
十九年後,監管打開了監獄的門,一縷光照了進來,監管道:“你解放了。”可解放不等於釋放,蕭斷浪走出監獄,卻還要背負著苦役犯的罪名,他在街上遊走,處處受人的排擠與鄙視。
蕭斷浪實在睡不著,他起身站了起來,就看到了那銀燭台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那些舊銀器可以賣大概兩三百元,若將那些舊銀器全部賣掉,至少可以掙上千元。又有一個念頭從他腦海裡劃過,若拿走這些銀器,再被警察抓回去,還要受刑坐牢。第一念頭說:你幹了十九年的苦役,才掙了八千多元,而現在只要拿走這些銀器就能掙五千多元,你若不為現在著想,也要為以後著想。這兩種念頭交錯在一起,鬥爭著,糾纏著。
終於,第一種念頭佔了上風,蕭斷浪一咬牙,過去拿了銀燭台,他悄悄的出了此房間,避免驚醒熟睡的人,他走到了吃飯的地方,拿走了銀盤子與銀筷子,隨後,他打開了窗戶,慢慢的從窗戶翻了過去,快速逃跑了。
次日,太太正在做早餐,她去拿盤子與筷子時卻發現盤子與筷子不翼而飛,太太問主教:“你看見這裡的盤子與筷子了嗎?”主教道:“不都一直在那裡面嗎!”
“是啊!但現在不見了。”
“不見了,你再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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