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道:“師父,這這是作甚,您當真要舍下常春觀了?”
玄一面帶笑意,回道:“大千世界任我遊,為師要出遠門了。”
道士怯怯的看著枯井,道:“可您是常春觀的觀主,即便遠遊,常春觀在,您也有歸處啊。”
玄一輕笑,只要學會點石成金,大房大屋任他買來,何必在這道觀委屈著?
他道:“打開石頭,將屍首抬出來。”
兩個道士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咽了口唾沫。這井裡的人本是個腰纏萬貫的富商,路過常春觀時露了富,玄一多次索要錢財,富商卻不肯施舍。
一氣之下,玄一夥同在場這兩個道士,謀財害命,扔到了這枯井之中。
如今已然過去數年,若非玄一執意要離開常春觀,這件事情也不會被翻出來。
兩個道士哪裡敢忤逆玄一的意思,只能一人拉著麻繩,一人下到井中去抬屍首。
道士下到井底,一股惡臭味兒直衝鼻腔,他雖心中害怕,卻忍不住朝著屍首看去。
因為環境不夠乾燥,這具屍體表面已然油脂化,高度腐爛的屍體上依稀可見當年這人穿著的布衣裳花紋。
玄一扒在井口問道:“仔細查查,他身上還有沒有什麽物件?”
道士不敢張口說話,更加不敢呼吸,忍著惡心與恐懼,閉著眼睛胡亂的將手伸了過去摸索一番。
當年早已被洗劫一空的富商哪裡還有什麽東西?道士心中暗罵玄一,朝上面喊道:“沒有!”
玄一狐疑著,照沈康的話,那座鎏金器座上應該還有一顆明珠之類的東西,怎麽沒有呢?
許是在別處,並未帶在身上吧。玄一不做他想,對一旁的道士道:“拉他上來。”
“是。”道士低頭回答。
玄一負手道:“將他扔到後山去埋了。”
“何不直接燒掉,毀屍滅跡啊?”道士問。
玄一捋著過臍長須,笑道:“燒了?冒了煙不惹人懷疑?讓你埋了便埋了,費甚的話。”
“是是是,還是師父想的周到。”
玄一做著美夢,他想,只要學會了點石成金之術,將來他可以買下一整座山,買千畝良田,買百八十個嬌妻美妾,兒孫滿堂,吃遍山珍海味,天下哪還有比這更美的事呢?
當日夜裡,山下的村民正準備安寢,卻聽到院裡傳來了“咚”的一聲重響。秋夜中,常有山上的野物下山來覓食。
炕上的女人坐起身來,推推身邊的男人:“快去瞧瞧,別是狼來叼雞了。”
男人睡眼惺忪的打個哈欠,走出門去,借著月光瞧見地上有一個包袱,他四下看看,隔壁鄰居老叟也走出門來了。
老叟隔著牆問:“我聽外頭有聲兒?”
男人道:“是啊!我也聽得了。院裡有個東西。”
老叟低頭去看:“咦?”
“老叔,怎地了?”
老叟頓了頓,如癡傻一般訥訥的道:“銀,銀子!”
男人聞聽此言趕緊跑了過去,兩手扒著院牆,只見老叟傻坐在地上,手捧著一個包袱,有銀錠子散落在地上。
這時候,又有幾家傳來了驚呼聲,驚喜的叫聲哭聲驟然傳遍了山村。
“多謝財神爺啊!”
“財神爺賜寶啦!”
“財神爺顯靈啦!”
“嗚嗚嗚,爹,咱家有錢了,有錢了,可以給娘醫病了。”
“是啊,是啊,你娘有救了!”
躲在不遠處的劉術眼見著這幅情景,心中百感交集。讀書人常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可這些百姓哪裡來得及學“漁”救急呢?
有了這些銀子,病中的人可以醫病早日康復,老無所養之人可以溫飽,窮人家的孩子可以去讀書識字,農戶人家可以買來耕牛。
又是年下,金明山下的人們,能過一個歡歡喜喜的年,能吃上包著肥豬肉的餃子,這就是普通人最大的幸福啊!
他長呼了一口氣,轉身離開,消失在黑夜之中。
沈康獨坐在屋裡練字,燭火並不能將房間照得通明,寫久了,眼睛免不得發酸。他端著手腕,在宣紙上一筆一劃,寫下一個“靜”字。
“三郎,的回來了。”劉術在門外輕聲喊道。
沈康略微停頓,將筆墨放下,一邊晃動著酸脹的手腕,一邊道:“進來吧。”
劉術推開門,走進來,拱手行禮。
沈康問道:“都查清楚了?”
“是。”劉術道:“果然如三郎所料,天剛黑,兩個道自後門出來,抬著東西上山去也,他們走後,的上前查看。一包是藏匿的金銀財物,另一面是一具屍首。”
想起那屍首的模樣,劉術略微泛嘔,事實上,他的確“嘔”了一聲。
沈康笑了笑,將茶杯遞給他:“壓一壓。”
“多謝公子。”
劉術接過茶杯,喝了幾口茶水,總算是將這陣惡心壓下去。
他
將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後道:“屍首的重新埋上了。”然後將一塊布條遞給沈康,沈康接過布條,握在手中看著。
劉術接著道:“那一包財物,的帶回來了,其中是有一件鎏金器座。”
沈康點頭道:“哼,這時候他還不能舍了所有東西,給自己留著一條後路呢。這些東西,若我猜的不錯,都屬於趙婉兮的,先留著,等到真相大白再歸還與她。”
“是。”
想起那具屍首可能是趙婉兮的父親,劉術也是歎了口氣,接著道:“夜裡,山上的道士都下來了,將財務包成份,從山下的村子一直分發到二十裡外的寧福村才散完。”
回完了話,劉術問道:“下面,還需要的做些甚麽?”
沈康略微想了想,道:“坐等山雨來。”
“叩叩叩”三聲門響。
沈康抬眸看了一眼,並向劉術使了個眼色。
劉術高聲問道:“何人敲門?”
門外之人清咳兩聲,回道:“在下張高台,沈三郎就寢了麽?若是就寢了,在下明日再來。”
張閣?
沈康有些驚訝,他起身,劉術便先去開了門。
張閣微笑著問:“沈三郎,不請在下進門麽?”
沈康仔細的看著他的動作表情,卻沒看出一絲變化,他撚著袖口,讓開半身,笑道:“張兄請進。”
張閣笑了笑,進門來,坐在了待客的椅子上,沈康轉頭道:“阿術,備茶。”
“是。”劉術點頭應下,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