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幾人沿著山路上山去,徐聰狀若無事的哼著小調,沈康則走在他身邊,笑道:“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這金明山真是風景秀麗啊。徐兄常來此處麽?”
徐聰笑道:“我原就住在此處,是隨伯父在觀中長大的。後來年紀愈長,也是伯父送我入書院進學。”
沈康笑道:“我家住玲瓏山下,玲瓏山上的雲極觀也是頗負盛名,來日徐兄可來逛逛。”
“哈哈!”徐聰笑道:“未想到山野鄉村能出你這般有靈性的孩子,來日一朝登科富貴了,可莫要忘記徐聰啊。”
沈康撚著衣袖,笑道:“不敢不敢。”
徐聰轉眸看向白啟常道:“啟常,你近來可見過啟仁與啟庸?”
白啟仁乃是白家大公子,白啟庸為二公子,白啟常行三。
聽徐聰提起兩位兄長,白啟常溫潤一笑,回道:“書院學業繁忙,未能與兄長一見。”
徐聰道:“白家二位公子都在縣學進學,唯有你來了鹿鳴書院,兄弟分道,到底不好。”轉而笑笑道:“我近來常在書院,上次休學回觀裡來,還聽伯父提起,兩位白公子來了幾次,就此錯過未能聚上一聚,當真遺憾。”
徐聰不知道白啟常不喜那兩位兄長?
他既然與那兩位公子交往,便不可能不知曉這些事情。可今日他卻恰恰要屢屢提起他們,便是在告訴白啟常:我與你兄長交好,不該說的話你不要說。
白啟常恍若不明,道:“前幾日母親才著人尋我回家去,眼見年下,考校之後我便要回府去了,是否要我帶什麽話給二位兄長?”
白啟常說:我雖然是庶子,但我們才是一家人,你他娘的算什麽東西,也敢與我這般說話。
徐聰微微一怔,還是怕了。笑道:“我備上幾樣禮,勞啟常幫愚兄帶去家中吧。”
白啟常微笑著道:“眼看年下,徐兄既要拜訪家兄,不如一並將東西帶上。”
徐聰笑笑:“是,也對。還是啟常想的周全。”他轉過頭去。
白啟常輕哼一聲,江柳愖朝他連連肯定的點頭,是讚他話說的妙。
白啟常微微一笑,似找回了往日的感覺,走起路來更利落了。
不多時,一行人已經到了觀外,徐聰上前叩門,不久便有一個睡眼惺忪的小道士前來開門。
“咦?徐公子回來了?”
徐聰笑笑,像是回到家中一般,招呼身後眾人道:“諸位同窗快進門吧!”又問小道士道:“伯父就寢了麽?”
小道士道:“玄一道長在煉丹房看丹爐呢,小道去通傳一聲吧。”
徐聰擺擺手,道:“不必了,我帶同窗過去看看,你去忙你的。”
小道士抬眼看了看徐聰身後大大小小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安下心來,道:“那徐公子自便吧。”便轉頭去關上大門,去一旁的門房打瞌睡了。
徐聰抬手指著正堂道:“這裡供奉的神明與其他道觀差不離,卻有一尊神,你們定沒見過。”
“是哪一尊?”沈康問道。
徐聰道:“保生大帝啊,醫神!洪熙五年被仁宗追封為:恩主昊天金闕禦史慈濟醫靈妙道真君萬壽無極保生大帝,這保生大帝在南方常見,北方鮮少知其名,唯有我家伯父心向醫神,念著為百姓謀福祉,特地供奉了一尊醫神。”
沈康拱手道:“佩服佩服,玄一道長真偉大。”
“偉大?”
江柳愖道:“徐兄別在意,
三郎偶爾便會如此造詞,這偉大,大抵是誇讚玄一道長的。” 沈康連連點頭:“是,沒錯,是我詞不達意,冒犯了。”
徐聰咧嘴笑道:“無事,我伯父是疏豪的世外之人,不在意這些小節。”
娘的,誇你偉大還得道歉。
沈康心裡暗自罵了一聲,隨著徐聰越過前院進到後院,來到一間燈火通明的房門外。
透過紙窗看去,只見一人站在屋子中間,正彎著腰,身體微微抖動,不知在做些什麽。
徐聰正要敲門,卻聽裡面傳來奇怪的吟聲。
這一聲輕微而婉轉的吟聲,徐聰聽得清楚,年長一些的少年也都瞬間紅了臉。
“咳咳!”徐聰高聲咳了一聲。
正要翻山越嶺,到達生命巔峰,創造億萬子孫的玄一道長渾身一涼,連忙提起褲子,又伸手去合上面前的春宮畫冊,驚慌失措的揚聲問道:“誰?”
徐聰道:“伯父!是我!帶我的同窗好友來觀裡看看,便先來拜見您。”
“你越來越沒規矩,怎麽不讓人通傳一聲啊!等等,我研究完這味藥就出來。”
玄一道長瞬間臉色通紅,自瀆...被看見了,嗎?
沈康有一句媽賣批不知當講不當講,我們才誇讚您老人家生的偉大啊,您能否有點超脫世俗的樣子,怎麽就這麽巧, 讓他們碰上偉大的道長自擼了。
真是,真是巧合。
徐聰臉色通紅的等在那裡,假裝什麽也沒發生,一邊笑道:“我伯父往素便是如此的廢寢忘食,全為了多提煉丹藥,為民造福。”
果然皮厚,王陸安心道。
沈康高聲道:“徐兄,方才裡面有怪聲啊。”
這孩子...王麓操臉紅道:“莫要追問了。”
沈康道:“王兄,我是怕玄一道長以身試藥,別是出了危險吧?”說著便要去撞門。
徐聰大驚失色,連忙攔住他:“別,別。”
沈康呢,其實也不過是假裝的撞門,嚇嚇徐聰罷了,他可沒有觀看旁人大寶貝的愛好。
他故作委屈的撇著嘴道:“不進便不進...究竟,為何發出那等聲音呢,奇怪。”
白啟常在暗處笑了笑,他才不信沈康一點也不明白。這小子,還真是壞到家了。
“吱呀”一聲,房門由裡面打開,一個四十歲上下,長須飄然過臍,略微發胖的道人,笑著站在門裡:“進來吧。”
徐聰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裝作無事的問:“伯父,夙夜叨擾,未想到您還未就寢。”
玄一道長笑道:“是啊,本道夜觀星象,得知今夜有貴客來訪,便在煉丹爐房等著,果不其然。”
徐聰道:“伯父算的準!”說著,拱手介紹道:“這位是白知府家三公子,這位可是太倉王氏的子弟!”
玄一道長眯縫著眼睛,笑道:“那是自然。”
沈康迎合了幾句,繞到了煉丹爐所在的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