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劉備並不是那種只顧享受、胸無大志的人，體驗了片刻，就從溫暖的被窩裡面爬了出來，問到了一個最核心的問題。

　“中郎將大人，不知道這沼氣能否一直供應?”

　他之所以願意離開生活條件更好的漢地，跑到艱苦的草原來冒險，無非是知道這裡有建功立業的機會，能夠實現自己少時當大官的理想。而從進城之後所看到的一切來說，不管是在高端武力方面，還是後續的定居發展上，都能反應出對方出兵攻陷烏桓人的老巢並不是一時的主意，而是有著全盤的謀劃，甚至可以看出一點點雄霸草原的打算。所以，此時此刻，劉備也不由變得關心起來。

　雖然從投奔他的輪回者哪裡知道，靈帝一死，天下就會大亂，但目前而言，劉備還沒有特別大的野心，只是不想庸庸碌碌無為一生，如果跟隨的勢力前景著實不錯的話，屈居人下也不是不可以。

　看到劉備的表情變得慎重，南山知道壓服對方的第一步已經算是初步達成，便不再隱瞞什麽，而是直接說道。

　“因為過冬前，各部落都會聚集在一起，此次烏桓人留在烏遼山周邊的各色牲畜超過了三百萬頭，不過，在購買了大量的奴隸，又經過一部分戰爭的消耗後，就只剩下一百二十萬頭不到。其中，牛有十二萬頭，羊七十五萬頭，馬三十二萬匹，而每頭牛一年產生的糞便大概會在一萬到一萬四斤左右(五到七噸)，羊，在兩到四千斤左右(一到兩噸)，馬，六到九千斤左右，發酵後產生的可燃氣體能夠提供的熱量大概相當於和糞便等重的木材，全部利用起來，足夠二十萬人一年的消耗”

　“居然有這麽多。”劉備咂舌道。

　不說這些糞便提供的沼氣可以維持多少人的過冬需求，單從烏桓人手裡拿到的牲畜數量，就是一筆難以想象的驚人財富實力。

　因為馬政敗壞，東漢目前的畜牧業情況不容樂觀，已經淪落到要靠外族幫忙養馬的地步(答應鮮卑、烏桓、南匈奴內附的條件之一就是幫漢朝養馬)。隨便一頭戰馬就是價值百金，哪怕靠近邊地的公孫瓚，也才供養了不到一千數量的騎兵。這一下就是三十萬頭，即便成年的可以作為戰馬的數量只有十分之一，也是不得了的數字。難怪這位中郎將大人會冒險進軍草原，有了這麽多戰馬，已經一躍而成為此時東漢的頂尖勢力。

　“這不就是說今後我們也可以擁有自己的騎兵部隊。”張飛、關羽互相看了一眼，神情中充滿了欣喜。

　不要怪他們如此激動，在這種個人武力佔據壓倒性優勢的世界，除了某些特殊兵種，步兵和騎兵的差距被進一步拉大，特別是面對那些已經達到非人領域的武將，多了兩條腿逃跑後，存活率起碼是提升了十倍。對付前者，武將完全可以一挑幾百，但對付後者，可能追殺幾十個後就沒有多少力氣了。

　兩人現在的職務是軍司馬，可以各自統領一千人，可這次帶過來支援的五千兵馬中，真正的騎兵數量就只有四百左右，而且其中的一半還是作為探馬斥候存在，剩下來能夠分到他們旗下的騎兵數量便可想而知，完全是聊勝於無。如今，有了這麽多富裕的馬，他們終於可以得償所願，組建屬於自己的精銳部隊了。

　當然，三人並不知道的是，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目前草原上的牲口數量還不被南山放在眼裡，要知道，僅後世內蒙古一地，就可以放牧數億頭牛羊，這還不包括外蒙古、西伯利亞、中亞等地區，也是屬於現今的草原范圍。

　這裡面的關鍵就在於有機肥的使用，和高產作物對畜牧業的反補作用。

　那些草原上生長的牧草產量既少，利用率也低，大多都是粗纖維，所含的營養不足，成年的牲口一天起碼要吃掉十幾公斤才能滿足自己的日常行動所需。所以，哪怕草原上全部種上牧草，也別想讓牲口的數量達到很高。更別說放牧的時候，人力的使用上先天就受到限制，又容易遭遇各種意外情況，無法像大規模養殖那樣，既能讓牲口的繁殖變得穩定，又能加快它們的生長速度。

　要想達到一定的數量規模，就必須像現代畜牧業那樣，使用玉米、番薯等高產作物剩下的秸稈莖葉作為牲口們的飼料。

　所以，南山才會在城裡大量建造沼氣池，除了是利用產生的沼氣滿足定居人口的過冬取暖需求外，就是為了那些發酵後、可以回收利用的有機肥。

　草原的土壤層太薄，下面全是沙土，種草還能保護一下，避免地表的營養和水土流失， 可一旦改種高產作物，很容易就會造成土壤荒漠化。因為，沒有足夠的有機肥作為地力補充，用不了幾年，種植的區域就會變成一片不毛之地。

　只有這種循環可利用的模式，才能養活更多的人口，讓荒蕪貧瘠的草原變為塞外江南。

　而且這種畜牧業體系的建立，也有利於控制整個草原，將會影響並減少所有人的遊牧習慣，迫使遷移過來的漢人和被征服的胡人離不開農耕體系。

　到時候，都不用他們自己動手，那些牧民一旦造反，自會有壓在他們頭上的頭人因為利益受損跑去鎮壓。

　(PS:有讀者說農村不適合利用沼氣，那是因為現代農村的人口太多而牲口比例太少，再加上食物結構不同，造成糞便中可燃燒的粗纖維和無氮浸出物不夠，比不上燒煤燒氣方便，才導致沼氣池推行不下去。事實上，一坨乾牛糞燃燒時差不多能提供900到4500左右的熱量，幾乎接近同等重量的蜂窩煤後者的燃燒值有4700大卡，轉化為沼氣後利用效率更多，所以放在牲口眾多的草原上，完全行得通。實際上，內蒙古很多牧區都是用沼氣發電，現代印度還大規模出口牛糞，而且在農村裡作為一種交易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