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作為阻礙中原王朝無法徹底消滅遊牧民族從而控制草原的最大原因，除了這裡的土地實在太過貧瘠，不適合大規模的農業耕種外，就是過於寒冷的氣候，讓遷移過來的人口大多都不願意長久定居。

　就如一塊飛地一樣。

　即使能夠短時間內佔據，將上面的胡人全部趕跑，可一旦大軍離開，用不了多久，就又會有另一個遊牧民族崛起。

　從匈奴到契丹，從女真到蒙古，無不是如此。

　除非是讓這裡變得適合漢人居住，不然，哪怕再強盛的中原王朝，也只能保障一時的平安。等到實力衰落的那天，依舊會是像以前一樣，不斷地遭受到遊牧民族的入侵。

　南山很清楚這一點。

　僅僅只是十點左右的平均身體素質，並不意味著人體能夠擺脫環境的桎梏、無懼寒冷。也許動起來的時候，這個世界接近地球專業極限運動員水平的普通人可以忍受零下幾十度的低溫，可一旦靜止下來，哪怕身體的素質已經是達到了武將級別，在呵氣成霜的狀態下，也無法阻止身體的熱量被大量帶走。

　事實上，每年冬天，都會有好幾萬人悄無聲息地凍死在寒冷的夜晚或是缺乏禦寒衣物保暖措施的奴隸，或是年老體衰被拋棄在外面的牧民。

　連世代生活在北方草原的遊牧民族都是如此，何況主要生活在南方並不挨凍的漢人。

　也只有真正在這裡生活過才明白，每年的冬季是有多麽漫長難熬，從頭年的十月，到次年的四月，雪會越下越大，食物會越來越少。

　所以在拿出了土豆、玉米、番薯等高產良種作物後，南山又把另幾樣有利於扎根草原的東西拿了出來，用於改善居住環境。

　而他帶劉備等人過來看的，就是其中一樣。

　只不過才一接近目的地，這些準備見見世面的人就差點沒有難受到捂住自己的口鼻。

　“什麽味道這麽衝?”

　包括劉備在內，很多感知力不錯的人都是皺起了眉頭。因為遠遠地，他們就聞到了一股明顯的臭味，似乎是從一個地窖一樣的地下建築中散發出來的，和腐爛的臭雞蛋有的一拚，就像是裡面裝的全是糞便。先不說“地窖”這樣的地方為什麽會放這麽臭的東西，更為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它沒有挖在一些偏僻的角落，而是就放置在生活區民居的不遠處，和道路挨得很近。

　看到這些人一副想問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怪異表情，南山惡趣味一來，直接就是一頓專業術語飆出來。

　“不用懷疑，這就是草原上頻繁發生火災的原因，由牲畜糞便發酵後得到的可燃性氣體，因為是在厭氧環境下發生的反應，所以，並不會受到潮濕雨水等條件影響，反而會因為露珠、水汽等聚焦強光的作用，讓產生的甲烷、硫化氫等可燃氣體在熱量的誘發下突然燃燒起來，從而引發大火。現在我準備把它們收集起來，統一利用。”

　好吧，聽到的人表示自己完全沒有弄明白。

　什麽可燃性氣體、厭氧反應、強光聚焦作用等不明覺厲的詞語，他們根本就不曾聽說過，更不用說是和牲畜的糞便搭在一起解釋了，你這怕不是在忽悠人講天書吧。

　但這並不妨礙南山用實例做證明，當著所有人的面，他用精神力場包裹住一些從蓋住“地窖”的木板縫隙中飄出來的氣體，然後，又從旁邊的建築上取了一塊冰磚，弄成類似放大鏡一樣的形狀，放在氣體上方，背對著陽光直射的方向。

　可以看到，這些包裹住的氣體顏色很淡，接近於透明，只有視力最好的一些人才能看清，它們其實帶著點淡淡的青色，在聚焦的光斑作用下，不斷流轉浮動，只是一會兒，就突然嘭的一下，燃燒起來，那升騰起來的火焰足有兩米高，顯然不是一般的猛烈。

　“這是”

　目不轉睛盯著這一幕的劉備先是一愣，繼而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靈光一閃。

　沒錯，這東西他以前也玩過。

　將收集起來的新鮮糞便堆在一起，然後中間挖個空洞，用打火石或者火折子之類的東西點燃，正是很多熊孩子們最愛玩的一種遊戲——“炸牛糞”，可以將腥臭的牛糞炸的到處都是，看誰最倒霉躲不開沾上。

　不得不說，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也許他們並不懂得這背後的道理，但卻能從一些類似的生活現象中明白該如何利用。

　其中，嗜酒如命的張飛更是想到，那個發酵的過程，貌似跟釀酒一樣，都是將原材料放在密封的容器內，等過一段時間就會轉變成另一種物質，同時產生氣味，只不過眼前這東西是臭的。

　注意到眾人反應的南山也不賣關子了，開始展現它真正的作用。

　“這叫做沼氣池，能夠產生大量的可燃性氣體，通過地道和周圍的民居接通後，就可以生火煮飯、燒水，以及室內保溫等活動。因為重量要比我們吸入的空氣輕，只要注意不暴露在空氣中，就能安全地進行使用”

　南山說著，帶他們參觀了周圍的民居，還向劉備等人展示了靠近廚房和臥室的地下用磚石、米漿以及木板稻草鋪設出來的引氣通道，其中還有一樣後世北方人最為喜歡依戀的存在——東北火炕。

　這種結構簡單，用爐灶、炕體還有煙囪三部分構成的保暖設施，能夠在燒火做飯煮水的同時，利用散發的熱量保持室內溫度。哪怕是在氣候嚴寒、灑水成冰的草原上，也不用擔心會冷著、凍著，只要往上面一躺再捂一床被子，絕對是寒冷冬季的至高享受。

　對此，一幫沒見過世面的古代人全程都保持在懵逼狀態。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解決漢人在北方大規模定居的難題，居然會這麽簡單！

　怕不是騙人的吧

　然而，才在裡面坐了一會兒，幾個人就忍不住將外面穿得的袍子脫掉，因為已經用不上了，為首的劉備更是端著一杯燒開的熱水，賴在火炕上眯著眼不準備下來了，實在是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