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蕭,春回大地,似乎並沒有給中原大地帶來太多的暖意,年久失修的驛道上,一群群人結伴一步步向南方走去,他們隻想離北方的戰火遠一點,再遠一點。
一場遲來的風雪更讓剛從旱災、饑荒、戰火中掙扎出來的逃難的人們苦不堪言。驛道旁邊滿是三三兩兩的新塚,更有無數凍得像石頭一樣硬,枯乾的屍首,無人理睬。
原本是瑞雪兆豐年,可是沒有人臉上有對新的一年的憧憬,沒有人知道,他們有不有機會看到來年的春天,田地都荒了,又哪來的豐年?
過了淮河,江南的繁華不再,滿目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群接一群逃難的人群,就連心腸比鐵還要硬的李風雲也感到有些壓抑。
大晉正忙著跟契丹人打仗,哪有錢財來賑濟這些災民?就算沒有打仗,也從來都是官府從百姓身上盤剝銀子,又哪會倒貼錢糧去救濟這些不安本分的刁民?
長長的驛道上,只能偶爾看到幾個和尚道士及良善之家支起幾座茅棚,施舍些照得見人影的清粥。
“爹,我餓,我冷!”驛道旁,一名頭上插著草標、七八歲看不出男女的孩童蜷縮著身子,往身邊一名木訥的老漢懷裡鑽,兩人衣不遮體,哪裡抵擋得住蕭瑟的寒風。
“聽話,把褲帶再緊一緊,再忍忍,有好心人來,很快就不餓也不冷了!”那老漢緊緊摟住那孩童。
“咦,這小孩長得倒是很水靈。”六名腰裡插著長刀的大漢圍了過來,“加把火,熬成湯,一定嫩得很!”一名大漢一把搶過那孩童。
“你還我孩子,你們不能吃了我孩子!”那老漢心頭一震,急忙上前搶那孩童。
“爹,爹,我不想死啊!爹,求求你,不要讓他們吃了我!”那孩童掙扎著哭道。
“去你娘的蛋,找死啊!”一名大漢一腳踹在那老漢的心窩上,將他踹出了一丈多遠,那老漢本就餓得走不動,怎經得起這麽一腳,頓時倒地不起,嘴巴裡一口接一口往外吐血。
杜如月看得怒火中燒,策馬上前,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抽在那名大漢的背上,喝道:“你還是不是人,連老人也打?”
那名大漢被打得一個趔趄,幾乎栽倒在地,一把抽出腰間的刀,回頭怒視著杜如月,大聲喝道:“關你什麽事,臭婆娘,你找死!”
李風雲也策馬趕了上來,摸了摸鼻子,道:“如月,他不止打了那老頭,他們還打算吃掉那個小孩。怎麽樣,殺了他們幾個?”離得遠,剛才的話杜如月沒聽清,李風雲耳朵尖,可聽得清清楚楚。李風雲不是善良之輩,但這幾人的作為,卻勾起了他心中隱痛,不覺間動了殺意。
“畜生!”杜如月聽了此話,心中也是殺意頓生。
“哎喲呵,小娘們長得滿俏的,爺們好些天沒沾過葷腥了,下馬來一起玩玩?這大白馬正好宰了祭祭腸肚。”那六名大漢不知死活,見杜如月只有兩人,自恃人多,紛紛抽出長刀,調笑著朝兩人圍了過來,連抓住那小孩的大漢也扔開那小孩,圍了上來。
“爹——你怎麽了?你怎麽不說話?”,孩子跑到那老漢邊,抱著老漢的頭哭喊道,伸出小手,想要堵住老漢嘴中不停滲出鮮血,可又怎麽堵得住。
“一個不留!”杜如月面如冷霜,如果只是搶劫,她未必狠得下心來,可是他們不止殺人,還打算吃人呀,吃的是一個活活的小孩,這種事,她豈能容忍?
“好嘞!”李風雲被那小孩的哭聲弄得心煩意亂,
自從從綠柳莊出來後,他就沒有與人動過手,這一路上的沉悶壓抑,早讓他心中感到煩躁異常,卻偏偏無處發泄,如今有人送上門來,他怎能大肆發泄一番? “刷”,一道黑虹貫過,離他最近的一名大漢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就發現天地在不停翻滾,“砰”的一聲,腦袋砸在地上,在失去意識之前,他依稀看見那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少年像發了瘋的劈砍著一具無頭的屍體,碎屍塊散落了一地。
“天哪,我究竟惹了什麽人?”這就是那人最後的想法。
“啊!”剩下的那幾人嚇呆了,這是什麽人?一雙眼中閃爍著野獸的光芒,他們不是沒見過狠人,但從未見過如此之狠的人,一直以來,他們以為自己已經夠狠了,什麽樣的事情他們都做得出來,因為他們相信在這世上, 只有對別人足夠的狠,自己才能活得更自在。今天他們才發現,在真正的狠人面前,他們的狠,顯得多麽的可笑。
他們也想逃,奈何兩條腿哆嗦得不成樣,根本邁不開步子,仿佛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
李風雲一步一步逼近下一名大漢。
那名大漢像篩糠般抖個不停,明明看見眼前這個像死神一般的少年慢慢揚起了那把黑幽幽、沒有半點光澤的怪刀,想要舉刀格擋,誰知手卻不停使喚。“鐺啷”一聲,長刀掉到了地上。耳邊似乎聽道“嗤”的一聲,那柄怪刀像變戲法般,從他襠部滑出。他低頭看了一眼,從胸口到襠部有一血線。忽然,他明白了,他已經被那個死神劈成了兩半。
“爹呀——”那孩童的哭聲在眾人耳邊縈繞。
不知為何,李風雲的心也在隨著那哭聲顫抖,“刷刷刷刷”數刀,身前又是一地碎屍,暖暖的鮮血濺在他的衣服上,頭髮上,臉上,嘴裡,腥腥的略帶一點甜味。
“饒,饒,饒命啊……”還沒等李風雲走近,第三名大漢已經軟倒在地上。
“爹——你可不要死啊……”那孩童的哭聲如同催命符一般。
“砰!”李風雲一語不發,扔到宵練寶刀,一拳頭砸向那名大漢的天靈蓋上,“哢嚓”一聲,那大漢天靈蓋凹陷下去了,碎骨、腦漿亂飛,濺得李風雲一臉都是。
李風雲仍不罷休,如同打沙包一般,一拳拳揍在那大漢的屍身之上,一拳比一拳沉重,直打得驛道上只剩下一團肉泥。李風雲才緩緩地站了起來,拾起了手邊的宵練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