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說不拍就不拍了,當然想拍也拍不成,兩個人昨晚喝醉了暈暈乎乎喊下豪言壯語,第二天酒醒之後還不是頂著一張死人臉,垂頭喪氣地給之前聯系到的人挨個打回電話去,說電影不拍了。
寫劇本的那個人還多問了一句為什麽不拍了,經紀人沒多說,就隻簡單回了句碰上點事兒拍不下去了。
那邊沉默,也能察覺出來情緒不太好,就掛了電話。
孟楚也剛掛了電話,“不打了。”
經紀人瞟她一眼,“你那還剩幾個沒說?”
孟楚看看通話記錄,再看看手底下的本子,托起腮,“四個。”
經紀人點頭,他這邊還剩兩個,馬上就能完事兒了。
本來人就沒幾個,說要通知也不過就半個多小時的功夫,但關鍵在兩個人心情實在是太差,乾不下去了。
孟楚撂本子的姿勢很瀟灑,語氣卻頹廢,“當初張羅著要拍戲的是咱們,現在打電話給人家說不拍的也是咱倆,你說你以後再見著那些老同學,該怎麽說?”
“該怎麽說怎麽說唄,怎麽,你還心疼我啊?”經紀人狀似不經意地看過去,語氣也漫不經心,眼底眸光卻認真和期盼。
孟楚沒吭聲,她也期盼,“你說,會不會有可能峰回路轉,有人來投資啊?”
“誰啊?”
“比如秦玖璃他有什麽仇人、對手什麽的。”她開始幻想,“你想想啊,但凡能成為秦玖璃對手的,肯定和他是一個檔次的人,咱們去找到他,然後做他手裡最鋒刃的利劍,最後成為打倒秦玖璃的秘密武器。”想想還有點兒小激動呢。
經紀人沒打擊她,隻說了一個事實:“這麽多年我是沒聽說過秦玖璃有什麽敵人的,對手倒是有,但完全不在一個層面,至於別的勉強算是有齟齬過節一類的......”
他停頓片刻,孟楚滿懷期待地看他。
“據我所知,也就他以前那些前女友了。”他嗤笑,“人家那才算是由愛生恨,你就別自己腦補了。”
孟楚泄了一口氣,“那咱們是真沒戲了?”
經紀人繼續撥號碼,“真沒戲了。”
“萬一呢?”
“死心吧,那些前女友就算是真想報復秦玖璃,也肯定不會找你聯手的。”
“也是。”孟楚拿胳膊蹭蹭鼻子,“世界上哪來這麽多不要命的人跟咱倆智障似的和秦變態作對啊。”
經紀人點頭,打完號碼正打算撥出去,忽然有人來電話了,是個不認識的號。
他接起來,一句喂,一句嗯,結束了對話。
孟楚見他神情恍惚,問他:“怎麽了,誰啊?”
“......智障。”
“你又罵我,好玩嗎?”
經紀人搖頭。
“不好玩你還罵。”
“不是。”經紀人突然激動起來,“我說電話是智障,不對,是投資商打來的。”
孟楚猛地站起來,身下凳子險些被帶歪,“誰啊?”這麽智障?
“張總。”經紀人也是不敢相信。
孟楚喃喃:“受虐狂?”
經紀人也覺得不可思議,“......愛而不得?”
“由愛生恨......”孟楚拍桌子,“肯定是這樣,我覺得他一定是想接近我們之後再伺機報復。”
“那咱們接受嗎?”
孟楚拍板,“當然接受啊,有人送錢來還不開心啊,就算是個火坑我也跳了。”
要跳火坑的倆人很快又和張總約了地方談具體的合約。
這次啤酒肚選了個很規矩的高檔茶館,見著倆人的時候再也沒有朝歌時候的不正經了,一板一眼有模有樣,完完全全就是談工作談合約。
孟楚甚至都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覺得自己是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們公司仔細看過你們的劇本了,覺得非常具有合作價值。”啤酒肚侃侃而談,“所以我們不僅要合作,還打算加大投資。”
孟楚朝經紀人擠眉弄眼,怎麽回事啊,怎麽還看過劇本扯上價值意義了?她明明記著這張總是乾房地產生意的,莫非還愛好文學,想沾點文藝氣息了?
如果是真的,孟楚真心想勸勸啤酒肚,別忙活了,你那口大金牙和陽春白雪不是一路的。
但無論如何,合約是很愉快地談成了。
他們的電影是一個小成本文藝片,又用不著動輒千萬的片酬請流量明星,預算並不大。
不光如此,張總那邊還帶了律師來當場立了合同打印出來,嚇得經紀人和孟楚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看了五六遍才敢簽,簽完張總就笑眯眯帶著人走了。
孟楚咳一聲,“這是真的?”
經紀人視線也停在合同上,“不知道。”
“我得去找個專業律師問問。”經紀人說風就是雨,“你別等我了,自己回去吧。”
她自己一個人閑的沒事兒乾,越想越覺得啤酒肚有問題,余光一轉看見桌子中間放著一朵淡黃色雛菊,她摘了一朵,掰開一片,這事兒沒有火坑,再摘一片,有。
“沒有......”
丟掉手裡這一片,孟楚苦逼地看著雛菊花盤上留著的最後一瓣花片,撕下來往身後一扔,笑眯眯地:“我就說嘛,肯定沒有。”
她胯下臉,不會真有火坑等著他倆吧?
花瓣在她面前一小塊地方堆成一個小堆,孟楚看著也覺心煩意亂,拿起包,走了。
包間外樓梯口突然有人上來, 孟楚一看,是熟人。
實際上,他們之間的關系,比熟人還要更親近一些。是血緣上的親近,不是感情上的親近。
那人也看見孟楚了,眯著眼朝她笑,“喲,這不是我姐嗎,好久不見了。”
孟楚看著這張和她幾分相似的臉,還是忍不住想把服務員端盤上的水扣到他頭上。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麽生氣過了,自從離開那個家開始,她決心要告別過去,死逼著自己忘記那些事情。她覺得是時候往前看了,畢竟最壞的都應經過去了,以後再遇到什麽事兒,她都懶得再搭理。
也就最近破了功,在秦玖璃身上炸過幾次,但遠離他之後,像今天這陣火,倒是很久都沒有再起來過了。
她心底告誡自己要樂天,要隨和,要豁達。
轉過頭去看看窗外的陽光,她深吸一口氣,假笑道:“是很久不見了,沒事兒,你忙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