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對於秦奕來說,他也僅僅是為了揚名而參與的。至於攀附勢力,他卻是不屑一顧的。事實上,他本想在這一場文會之中,看看能不能尋找到,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做朋友。不過,現在看來,眾人的反應,讓他有些失望。
這些人,大多數都是來自於白鹿書院的,也有一部分來自於族學或者私學,只有極個別比如歐陽智,不在書院或學堂之中讀書。但不管怎麽說,這些人的背景,都要比秦奕來的深厚。
書院、族學、私學中的人,無一不是名門望族之後,他們彼此之間的關系,錯綜複雜,讓人難以想象。但就是這種關系,會促使他們,本能的在評價一首詞的時候,產生偏差。
或者說,如果這裡的學子們,能夠投票,秦奕和薛貴的詞,誰的會是頭名,那麽將會毫無疑問的,鐵定是薛貴。
好在,此時此刻的葛文秋,並沒有用這種方式,來決定誰是頭名。但,看樣子葛文秋似乎很在乎眾人的反應。
秦奕自然感受到了這種氛圍,他有些擔心。倒不是他很在意頭名的緣故,而是他必須要給這些人一個回擊才對,一種文人們的打臉方法!
事實上,秦奕的詞,被葛文秋甄選出來,由柳如煙誦讀,本身就是給這些人一個響亮的巴掌。誰說寒門之中的學子,寫不出來讓人欣賞的詩詞?眼前的這一首《離亭燕:思夫》,又怎麽會得到西寧鎮士學司司正葛文秋的讚賞呢?
“大人,如果只是看藥材名稱數量的話,很明顯秦奕的那一首佔據上風。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秦奕的詞,在字數方面,畢竟要比薛貴的多上一些!”
“薛貴的詞中,包含深情,我等皆是能夠體會到,秦奕的,我們實在是無法感受到!”
很多學子,甚至是不顧詞中表達情感的實際情況,就在那裡信口開河的議論著。這讓秦奕很是反感,他瞥眼望向薛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厭惡。在秦奕看來,學貴的詞,固然寫的好,但終究是沒有表達出詞的韻律,始終存在著某種瑕疵。
而自己的這一首,雖說是改編自辛棄疾之妻的回信,但不管怎麽說,實打實的情感,都擺在那,更何況,還能夠和《滿庭芳:靜夜思》接的上!
“幾位公子,你們這樣子說,就是有些過了。這兩首詞,鄙人倒是另外有一種看法,說實在的,秦奕所寫,感覺上更能夠和《滿庭芳:靜夜思》接的上!”
終於是有人說出了秦奕所寫的詞的有點,秦奕循聲望去,卻是一愣。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提問的歐陽智。
“東寧鎮的人,向來見識短淺,現在看來,果真是名不副實啊!”
有人嘲笑歐陽智,歐陽智的臉色也是一黑,冷笑道:“至少,鄙人可寫不出那樣的詞!不知道在座的人,有多少位,寫出了詞,交給了葛大人賞析?”
這一句話,就如同一巴掌一樣,狠狠的扇在了嘲笑之人的臉上。的確,整個閣子之中,六十名學子,至少有一半人,沒能夠寫出來符合要求的詞。如此看來,這些人又有什麽理由,去貶低秦奕呢?
此時,秦奕不由得對這個歐陽智另眼相看起來。雖說歐陽智給自己的感覺,有些疑惑的地方,但不管怎麽樣,秦奕此時已經明白,歐陽智對自己沒有什麽惡意。或者說,他的表現,大概就是自己所要找的交遊對象吧?
那嘲笑之人,聽著歐陽智如此說,一時之間,竟是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秦奕見此,
不由得感覺好笑起來。貶低別人你是一把好手,被別人揭穿馬腳,你就蔫了;看來,名門望族之後的人,也不過如此! 秦奕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鄙視,正眼也不看那些嘲笑之人,而是面對葛文秋,臉上顯現著不卑不亢的神色:“不管別人怎麽評論,也不管作詞之人心中如何想的,葛大人您的評價才是最為中肯的。”
葛文秋也是看得出來,眾人似乎在針對秦奕。他身為士學司的司正,對於在場的眾多學子身後的背景,還是有所了解的。比如說,那個鄭平,富戶鄭家的第四個兒子,他的兄長鄭懿,自己這個司正還見過呢!再比如說,這個薛貴,薛家的孫子,人們都說他是文曲星降世,寫的文章朗朗上口, 做出的詩詞,又是被人傳誦,才華橫溢!
他盯著秦奕,聽著秦奕的言語,倒是有些意外。這個秦奕,既沒有仗著自己的才華,毛遂自薦說自己的詞能夠排的上頭名,也沒有因為門第等觀念,而私下貶低薛貴。能夠在眾人的貶低攻訐,譏諷嘲笑之下,依舊說出了這一番聽上去公正的言論,看樣子,這份胸襟不是在場的這些名門望族之後能比的。
葛文秋隱隱約約之間,能夠感受到,秦奕的這份氣度,似乎早就超越了普通百姓,甚至是凌駕於他們這些處於官場中人之上。在他印象之中,似乎只有某個階層的人,具有這樣的氣度。
眾人此時早已經停下議論,盯著葛文秋,想要聽聽,他的決斷。葛文秋迎上了眾人的眼神,他也是有些無奈。很顯然,眾人是希望薛貴能夠被葛文秋選作頭名的,但是葛文秋心裡卻並不是這麽想。
他的詩詞造詣,要遠比在場的學子,高得多。故而,葛文秋能夠看得出來,秦奕的那一首《離亭燕:思夫》是能和《滿庭芳:靜夜思》相承接的,也就是說,秦奕所作的,的的確確是符合自己的要求,且更像是一名妻子寫給丈夫的。
而薛貴的卻不是這般,他的詞不管怎麽讀,其中總歸會有些瑕疵,這讓葛文秋實在是沒有將其評為頭名的想法。但他又不能夠直接說出來,否則的話,眾人身後的背景,可都要被他一一得罪了。
葛文秋要在西寧鎮立足,少不了那些背景的支持,但他又是心懷公正,旋即眼睛轉了轉,道:“這兩首詞,可以說是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