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露露乾脆地說,說完又比畫了一個橫放的剪刀手造型。
她跑跑跳跳地來到一個音樂主題玩具屋裡,拿出一個老式收音機,用手指輕輕撥動按鈕,悠揚婉轉的爵士風音樂頓時氤氳開來。起伏的音階流連於派對的歡聲笑語中,並與之混為一體,和諧卻又不失滋味。
音樂,究竟是什麽?既然音樂可以佐餐,那它是不是可以調劑其他一切呢?我夾起菜,將它安放到碗裡,看著菜的流汁粘膩地在碗裡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流淌,直至越來越固化,最後在碗中定型。
玻璃杯清脆的碰撞聲,啜飲的咕嘟聲,筷子觸碰到盤碟的叮當作響,交錯於相聚時分的談笑裡。我看看他們,心裡有股暖意油然而生。露露和卡蘿的長發飄散在風中,安然平穩。
“啊,吃得好飽。”奧奧仰倒在草叢中,用爪子拍打著肚皮。心滿意足大概就是這個樣貌吧。內心的需求得到了滿足,就會從躁動不安轉為安靜祥和,雖然很快又會產生新的欲求不滿,甚至潛在的欲望可能在欲壑被填滿之前就已經產生了萌芽。不過,這又怎樣呢,不斷產生需要,不斷去應對它,在這種矛盾的泥淖中度過平凡的日常生活,也許別有一番風味呢。
“我也是,這些菜真美味。”修斯特輕輕地拿起一片印有葡萄藤蔓印花的人餐巾紙,拂掉了嘴角的油花,緩緩說道。
“哈哈,太好了。”露露快速地站起身來,兩隻手臂張開,伸向天空,蹦起來說。她粉色的連衣裙隨著她的跳躍起伏著波瀾一樣的褶皺,流成了灑著閃粉的海。
接下來,我們來到巨型的氣墊遊樂場和各式各樣的玩具屋,浸泡在五顏六色的童真世界,在無窮的歡樂時光裡逍遙自在。如果,就這樣一直下去,該有多好。為什麽時間永不停歇它的步履?哪怕隻有一秒,時間能夠停下來歇一會,讓靜止成為絕對,下一秒的現存生靈不比這一秒更蒼老,開心的事情可以永恆地繼續,那麽,所有的煩惱都不再是煩惱了吧。所謂煩惱,就是因為人類本質上的生物屬性,無法實現永恆,才會被無能為力、事與願違的困頓焦慮所折磨。
我正這樣想著,天色忽然變成了墨汁色,蔚藍的天空被裹上來一層密不透風的黑棉布,雷聲轟隆隆地逼近。
是下雨的前奏。
我對於下雨之前的這種征兆,有一種奇怪的酸楚感,總覺得這種征兆猙獰凶險,一點都不友好。即使要下雨,為什麽一定要以這種方式告知世人呢?下雨已經足夠使人消沉了,為什麽還要有這種壓抑的前奏?即使是不愉快的事情,平靜地通知人們不也是可以的嗎?
要下雨了啊,這就意味著歡樂的時光被生澀突兀地畫上了休止符,即使想要繼續,即使內心是抵觸的,也不得不妥協,除了接受再沒有別的出口。
“糟糕,要下雨了,趕緊撤退吧,回城堡避雨。”奧奧的尾巴警惕地豎了起來,尾巴上的毛向兩側炸開,十分地僵硬。
“不用的。”卡蘿低聲說,抬起頭看了看奧奧,說完又低垂下頭。
“為什麽?”奧奧不安地質疑,爪子扒著草皮,滲進了泥土表層。
“我……我可以將雲層撥開,阻止下雨。”卡蘿紅著臉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