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阻止下雨?”我驚訝地問道。
我發現我的這種驚訝隱含著一絲內心深處的邪惡,其實我早就這樣盼望了吧,隻是將它封存在地下窖藏的銅盒子裡,散發著無法承受的泥濘的霉味,銅生出了斑斑鏽跡,我隻是啞笑。
我曾在夢境深處回旋的幽思,就這樣毫無預知地被拽了出來,我該不可抑製地開心嗎?
我環顧了一圈其他人,每個人都沉靜了。我驀然低下了頭,看著地上的幾根參差披拂的發黃了的乾草絲,孤獨地搖曳在可以流出汁的新鮮的綠草地裡。
還是說,因為等待了太久,反倒不急著狂喜,心裡有點麻木荒涼了呢?
“哈哈,對呀,別看卡蘿這樣,她有這種超能力哦。怎麽樣,是不是很厲害?”露露活力四射地扭動著說。
她袖口和領口的緞帶不安分地來回擺動著,好像提線木偶一樣。她為什麽永遠都能這樣能量滿格呢?也許是因為天生的熱火屬性的體質吧。不過,她釋放的這麽多能量要從哪裡補充呢?她的身體自己會生發能量嗎?我覺得這個問題有點不可解。
“真的嗎?卡蘿,你真的可以阻止下雨?”奧奧一步並作兩步地猛然湊上前去,我依稀可以聽見空氣被劃破的聲音。
它一定是焦急地想得到肯定的答覆吧。哈哈,這小東西。
不過,為什麽我會覺得,它這個問句看似提出了疑問,卻並沒有給卡蘿選擇否定回答的機會呢?雖然卡蘿大概也不會否定。
這個問句其實是個變身了的陳述句吧,嘿嘿。它像是一種近乎儀式感的確認。因為,在這樣的情境下,卡蘿如果試圖選擇否定的回答,就會預感到即將迎來奧奧眼角閃過的一絲隱約幽微的黯淡,從而達到感到莫名的聒噪與不適。
“是……是啊。”卡蘿勉強地笑了笑,繼續說道:“那……要阻止嗎?”
奧奧原地騰空跳起,又落了下來,咧開嘴,露出傾斜珍珠光澤的牙齒,喊著:“要要要,當然要了!”它說完後又在原地興奮地轉了三圈,尾巴順滑的毛橫掃出一個青草味的漩渦,飄散了凝滯的茫然霧氣。
話說它的尾巴的毛真是光滑啊,讓人不由得想要伸手縷一下。
於是,卡蘿伸出胳膊,從不知何方的某處空氣裡抓出一個略有開裂的木頭八音盒,輕輕地打開了它。
就在這一刻,塵封的舊時光轟然襲來,星語夜曲的音符歪歪扭扭地傳輸到氣息裡。閃電的輪廓被拉直,沿著一道看不到的虛線徑直奔向八音盒的入口。雷鳴也逐漸減弱,直至隱匿了蹤跡。雲層翻滾著黑藍基調的漸變色,久久回旋往複,最終定格了形態,綻放了粉藍的色澤。
此時的天空如如初生的嬰兒般,透明而安寧。
狂風被平息了,如初始狀態一般,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或許在幾天之後已經沒有人記得曾經風雨欲來的時候了吧。
可是為什麽,我的內心像是被緊緊地揪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呢?就好像哪裡缺少了什麽,可是我又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