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心靈的距離就是這樣縮小的吧。
一隻貓、兩個人,靜靜地佇立在溫暖微濕的花園之夜裡,出人意料地溫馨和諧,即使我來自紛繁汙濁的地球,他們來自不可知的廣袤地域。
此情此景,標簽、歸類、定義之類的刻板束縛通通斷裂了外殼,他們就隻是他們本身,而我也隻是我本身。彼此相互獨立卻存在著某種隱晦的心靈羈絆。
“收集了多少螢火蟲了?”奧奧問修斯特。
“快裝滿了,你看。”修斯特將玻璃罐舉到前面。
“很好。”奧奧接過玻璃罐。
銀光閃爍的玻璃瓶,美麗得有些虛幻感,就好像冰晶與鑽石的碰撞,叮當作響的音軌劃過蒼穹。
我不知道他們捕捉螢火蟲是要用來幹什麽,不過我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因為不管怎樣,它很美,這就足夠了。
美本身或許也是意義吧,而且比其他任何意義都更本質。萬般流俗,脫離了美的奧義,剩下乾癟的虛偽空殼,也太悲涼了。
“那麽現在,我把它們放了啊。”奧奧抬頭看了看修斯特,接著又扭過頭看了看我。它的語氣充斥著理所當然,就好像這樣是最通達的邏輯。
剛收集到的螢火蟲,立馬又被釋放,這聽起來莫名有種浪漫的情愫。是啊,沒有人規定剛收集到的物品就要妥善保存。
我的心髒附近有些下沉震撼的感覺,我仿佛嗅到了海底的黑暗隧道裡神秘怪誕的深海魚群癲狂穿行於珊瑚間隙的味道。
所謂自由自在,便有點這種意味吧。成規此刻以的浮動狀態呈現在面前,它也許一開始並非如此,人們都把它當作無需懷疑的信條,社會輿論也作出這樣的暗示,於是就信以為真,忘記了曾經內心深處的聲音對此的困惑。
晴朗的夜晚,我卻有了下雨的幻覺。淅淅瀝瀝,打濕了皮囊,滲入心扉。
瓶蓋被打開的一瞬間,光彩流淌了億萬年的蜿蜒夢境,像流星一樣掃過塵世,又灑脫而去,逍遙快活。
夜晚,躺在床上,仰望著烏黑中模糊不清的天花板,我感到一陣失真的眩暈。這一天發生的一切都那麽不真實,我不確定眼裡映出的影像是現世的存在還是意識的投射。我用手指撫摸著床單,棉花的觸感和溫度,溫軟呢喃的織布紋路,安然而恬靜。也許人類根本就沒辦法確定真實與虛幻的邊界吧,即使能通過官能感知,也無從證明。
我翻了個身,後背滲出的汗被習習晚風蒸發裹挾,好舒服。我心裡有點竊喜,有時覺得睡覺是一種逃避,無論白天發生了什麽高興的或者不高興的事情,黑夜睡覺時,被固定在床上,心裡有種安全感,一切外界的聲音都無法再叨擾我,感覺整個世界此時都完全屬於自己。
我是怎樣來到這個夢幻花園的呢?我自己也有點忘記了。我抱緊枕頭,隨著胸口起伏而發出的呼吸均勻平穩。
我來到這裡以後,認識了新朋友奧奧和修斯特,度過了短暫卻又漫長的一天。也許今天隻是一段奇妙旅程的開始。
我對於今後的未知有點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