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冷冽的臉龐,猶如一個永遠看不到盡頭的噩夢。
三鞭道人也是了得,匆忙之間竟又是一鞭甩出,這一鞭不求傷敵,只求退敵。
換位而處,他就會退。
但來的人卻不是他,所以夏無憂任由這一鞭在自己左肩留下淺淺的傷痕,而他的劍卻沒有絲毫變緩。
直接刺破這道人的頭顱。
刺穿,上挑,隨即整個人急退。
果然,兩道暗器從臨死的三鞭道人手中激射出來,但此時卻全部射空了。
夏無憂又靜靜等了會,待確定那道人確實死透了,才上前又補了一刀。
然後,從袍子上割下一塊粗布,作為簡陋手套。
他探手入道人懷中,摸出一本薄冊子。
然後才長舒一口氣。
順手將那煙花女子解脫後,他並沒有立刻逃跑,而是將三鞭道人搬上他所來的那匹馬,用韁繩固定好後,他一劍刺入馬屁股。
那健馬吃痛,而載著三鞭道人的屍體發力狂奔起來。
夏無憂則借著夜色,迅速躲在草垛棚子數百米外的一處小秘洞裡。
稍稍處理了下肩部的傷口,他很快換好之前放置在洞穴中的農夫衣裝,然後橫劍縮在秘洞的陰影裡。
靜靜等待著黎明。
夜晚除了遮掩自己,還能遮掩敵人。
尤其是這樣一個夜晚,在夜色裡狂奔的人,一定是懷著秘密的人。
所以,他選擇蟄伏以及等待,猶如黑色森林裡隱藏的餓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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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夏無憂回到龍盟後,略作清洗,鎖上房門,便打開了這本奇書。
江湖弟子在外廝殺受傷是常有的事,也不會有人特意來詢問他這幾日去哪了,這種奇怪的問題。
山字經啊。
夏無憂心中不禁振奮起來。
這本書的神秘之處,無法形容,它是一種獨特的運用武器的方式,是內功與毒功的結合,包含著世界上最玄妙的下毒手法,甚至能將這毒融入到武器裡去。
它是修習“傷心小箭”的必要條件,上天下地無影無形,卻直射人心的傷心之箭。
它甚至夾雜著玄幻詭秘的效果,例如“分影殺人”,例如“死後復活”。
所以他很快將這本書翻了一遍。
然後,夏無憂很快沉默了下來。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書,而是圖,是一幅幅圖連貫起來的。
每一幅圖都是山,一重山,兩重山,三重山。
高山矮山,尖山平頂山,山脈,孤峰...
起初,山便是山,再然後則影影綽綽,朦朦朧朧,山中多了四季變化,多了煙霧繚繞,多了溪水環繞,多了烈陽高照...
多了些不屬於山的東西,可是正是有了這些東西,即便山在霧裡,在雨中,在雪裡,都更有韻味,也更可稱之為山。
而冊子翻到最後,一切外景都消失了,甚至連山上的林木都不見了。
山還是山,但筆畫之間卻多了些凝重,一筆一劃,直指人心。
夏無憂不會去吐槽“這是連環畫嗎”,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他開始試圖理解這些畫。
先是順著勾勒的筆畫,再然後去理解畫的意境。
道理很簡單,他前世也早就耳熟能詳。
看山是山,這是執著於相。
看山不是山,這是執著於空。
看山還是山,這才是最終的境界。
但這只是前世別人所悟,
卻不是夏無憂所悟,所以他凝視著這些畫開始沉思冥想。 一遍,兩遍,三遍...
他甚至閉上眼都能記起那些畫的模樣。
驀然,他撐地而爬,握劍,感受著那山中藏著的意境,隨意的刺出了鍾馗抉目這一式。
劍,歪歪扭扭,這一刺,根本就是邯鄲學步,搞了個四不像。
叮...
這一次響起的並不是冰冷的系統聲音,而是那奇怪而帶著誘惑的聲音。
“大優惠大優惠,只需要5年壽命,超值贈送8根頓悟香,包你頓悟山字經。”
“不要。”夏無憂冷冷道,“你究竟是什麽?”
叮...
那奇怪的系統聲音頓時消失了。
白帝城上的牌匾搖搖欲墜。
夏無憂這幾日已將全部心神精力放到了參悟山字經上,凌驚怖忙著張羅婚禮,根本無暇顧及他。
九聯盟與大聯盟之間,此時正是短暫的冷戰狀態,雙方都有克制。
夏無憂也樂得清閑...每日除了吃睡,便是去領悟那些山。
他的眼裡只剩下那些山,腦子裡也是那些山,睜眼是山,閉眼是山,醒著是山,夢裡依然夢到自己在爬山。
這座山終於開始變得複雜,而高大,他察覺到自己的渺小和膚淺,像是山下的一隻螞蟻。
如此這般過去了一日,兩日,三日...
一周,兩周...
他仿佛入了魔,即便夜間仰望星空,看到也是: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
無數山的重影,在某一日的刹那裡驀然重疊為一。
夏無憂猛地睜眼,若有所悟看了看手中的劍,驟然舞了起來。
他在門中偷偷習著這絕世的功法。
卻不知道江湖上卻亂了套。
“誰拿走了三字經?!”
本以為是三鞭道人,但他居然死在了路上,隨著自己的一匹馬闖入城市後才被人發現。
而其余溫蛇知不足齋的靈堂下,則是遍布的黃水,據識貨之人解釋,那是化屍水所化的屍體。
那麽整張地面都是黃水,這該是化掉了多少人呢?
村子外的兩具屍體也被發現了,但卻很難令人與這個事件產生聯想。
略作調查,發現那女子是青樓中的煙花之人,半夜失蹤...
“應該是連夜逃跑了吧?然後在路上遇到了地痞...”
畢竟,那死去的男子已經被證實是當地的無賴。
最後,眾人的目光聚集到了三鞭道人頭顱中的那道劍傷,絕大部分人堅信是這一劍的主人拿走了《山字經》。
“這一劍並非砍,而是先刺,再挑,直至將半邊頭劃成兩半。”
“可是這江湖上有誰擅長刺擊呢?”
“這實在太多太多了...刺本就是一道簡單的動作。”
“可是這一刺,卻很不尋常。”
“嗯?”
“因為這一劍夠詭異,角度詭異,力道詭異...我從未聽過這種劍法。”
“三鞭道人的鞭上有血,兩種不同的血,說明對他出手之人也曾受了傷。”
“那又如何?”追風巡捕靜靜站著。
“他這一去,便是鳥入深林,魚入大海...但他畢竟不是一般的鳥,不是一般的魚,總有一日,他會露出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