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先聲回到警備團時,整個警備團除了崗哨,其他人基本都在呼呼大睡。
昨天忙活一天,半夜還不讓收隊休息,很多人都心存怨言。
對此,不論是王守信還是憲兵司令部那邊,都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給部下放假了。
在辦公區位置,賈先聲上樓在樓道拐角和一營長陳首勝撞了個正著。
“陳營長,你怎麽有空回來,防區不用照看嗎?”賈先聲簡單噓寒問暖客套一句。
“別提了,都是他媽倒霉催的。”陳首勝看起來顯得十分焦慮,揮了揮手也沒打算在這個話題上多做討論,反倒看著賈先聲似乎突然想到什麽,急忙上前問道:“對了,團座在哪兒,什麽時候回來你知不知道?”
“這我怎麽會知道,你去問問王忠,那小子肯定清楚。”賈先聲聳了聳肩走進辦公室。
“找了,沒找著人。”陳首勝緊隨而入道:“賈連長能不能幫忙聯系聯系,我這有緊急情況趕著匯報。”
“現在都解除戒嚴了,你防區又在犄角旮旯,能有什麽緊急情況。”賈先聲翻了翻白眼道:“昨天大夥可都忙了一宿,這會兒我猜團座八成還在被窩裡包著呢,沒什麽大事兒勸你最好不要去找麻煩。”
“大事兒,當然是大事兒。”陳首勝微眯起瞳孔,沉吟片刻湊上前低聲道:“這個月的貨到我那地界被東崗嶺土匪扣了,再不抓緊解決,那批貨怕是要丟啊。”
“貨?什麽貨?”賈先聲愣了一下,王守信私下產業不少,可王守信向來只求快錢,怎麽會倒騰起買賣的活計?
“能是什麽貨,當然是煙土。”陳首勝翻了翻白眼,他和周邊一帶土匪都熟,王守信就是看上他這一點才把這麽重要的差事交給他去做。
可現在事情辦砸了,東崗嶺那夥土匪最近不知道抽什麽風,油鹽不進根本不賣他面子。
“什麽時候的事情,對方有多少人?”賈先聲穩住情緒,進一步了解情況。
“東崗嶺就二十幾人,十幾條長槍,匪首叫梁滿漕,外號梁二狗,我熟得很……”陳首勝簡單說明一下情況,突然恍然大悟道:“賈兄弟的意思是,我帶著弟兄直接去把貨搶回來?”
賈先聲臉頰抽搐了幾下,他可沒這個意思,只是想打聽點情況,好找機會讓趙隊長帶人去毀了那些禍害人的玩意兒而已。
“不愧是團座把兄弟,一句話就解決了這麽大個麻煩。”陳首勝道了聲謝,轉身豪情萬丈的邁著大步喃喃:“梁二狗這狗曰的,看來老子平時是太給他臉了,這回看老子揍他狗娘養的。”
賈先聲目送著陳首勝離去,經過這個意外的小插曲,賈先聲這才知道,原來城裡的煙館至始至終都有王守信一股。
這些人真是善盡天良,當漢奸還不夠,還開煙館荼毒民眾。
城內煙館每個月定時入貨,這是日偽警三方背地裡的黑心生意。
由警察局出人力入貨,再由警備團打通路上土匪各個關節,只要進了城,這批貨就算是安全了。
賈先聲回城另有要事趕著辦,沒精力也沒時間去搭理那煙土問題。
進了辦公室匆匆拿起電話撥打出去,將能找到王守信的地方都打了個遍,最後總算在春風樓找到王守信。
賈先聲匆匆趕往春風樓,有些事情最好還是當面說的好。
進了春風樓包廂,賈先聲也不客氣,桌上有什麽就吃什麽,邊吃邊說道:“你交代我的事情有點眉目了。”
“這麽快?”王守信正和王忠聊著城內賭場的交接事宜,一聽這話急忙揮手讓王忠先退下去:“看來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喜事兒接二連三的來。”
“喜事兒?什麽喜事兒?”賈先聲手上動作一頓,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浮現而起。
“也沒什麽,就是韓老匹夫主動送上門來讓我宰,這一刀宰的真他媽過癮。”王守信笑了笑道:“你是不知道啊,韓德林那老匹夫是真舍得下血本,居然不惜用全城賭場來交換他外甥。你說說韓德林這人,他哪哪都厲害,唯獨多了這麽一個不爭氣的外甥。”
“方德正要出獄?”賈先聲大吃一驚,方德正被憲兵隊當場抓獲,這樣還能出的來?
“其實也就是一場博弈罷了,你真以為池本司令傻啊,他跟咱們串通起來坑方德正不過就是為了更好的使喚韓德林罷了。”王守信冷冷一笑。
在這種複雜關系中,沒有什麽是絕對的事情,即便是曰本人,在利益面前那也一樣有放棄原則的時候。
“你最近和韓德林半斤八兩,方德正要出來應該沒那麽容易吧?”賈先聲微眯著瞳孔問道。
“這你算說到點上了。那韓老匹夫也確實是運氣好,昨晚被他逮著三個遊擊隊,其中一個還被他說服叛變了。”王守信有點不服氣道:“現在池本司令拿他當寶貝疙瘩愛護,要放方德正出來難度並不大。”
“所以為了防止你落井下石,韓老匹夫就用全城賭場來堵住你的嘴?”賈先聲很快明白這裡面的利益往來,只是遊擊隊已經叛變,這消息簡直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哼,城裡的賭場本來就是老子的產業,他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王守信冷哼一聲。
乾這一行就是這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都有走背運的時候,而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又會有誰突然時來運轉。
“先不說這個,你那邊聯系的怎麽樣趕緊說說。”王守信轉移話題,他現在可是財大氣粗,有全城賭場做資金周轉,底氣更厚實了許多。
賈先聲怔怔出神,腦海中還在對遊擊隊叛變一事兒耿耿於懷,擔心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人供出去。
“發什麽愣,老子跟你說話呢?”王守信咚咚咚敲打著桌面,將賈先聲從出神狀態中驚醒過來。
“哦,我剛聯系到一個朋友,不過關系還沒走動對方倒是先提了個要求,想請你幫忙解決一些麻煩。”賈先聲編著瞎話,可心思卻完全不在這裡,反而在想怎麽盡快離開縣城的事情。
“你那朋友靠不靠譜,想讓我幫什麽忙?”王守信不是很放心,這種事情做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我朋友當然靠譜。”賈先聲直言道:“只是一個舉手之勞而已,這次你要是能幫上忙,下次有機會我就能安排你們通話或是見面。”
“舉手之勞的事情當然好說。”王守信面無表情,但心中卻始終留有一步底線:“說吧,要幫的是什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