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德正簡單的一句話,頓時就把全場火氣都激發了出來。
眾人七嘴八舌的發表意見看法,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一窩蜂的連環打擊,簡直比機關槍還厲害。
賈先聲一句話也插不上,東聽一耳朵西聽一耳朵,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看那措手不及的樣子,當真是和二傻子沒什麽分別。
當然,賈先聲可一點都不傻。相反,從剛才這些人的交談中,賈先聲心裡早已經有了基本判斷。
顯然,這些人都沒打算從部隊裡分兵出來搞擴編。老實說,就算他們真願意分兵過來,賈先聲也很難指揮的動。
如此一來,以其最後弄得不歡而散,倒不如裝傻充愣,先打消這些人對自己的警惕,讓他們在很大程度上小瞧自己。
換句話說,賈先聲這就是有意先示敵以弱。不過賈先聲想要的可不是兵員,而是後續能更好的和這些人打交道,至少在警備團站穩腳跟之前得先放低姿態。
至於部隊擴編不擴編的問題,說到底那只不過是王守信的一廂情願,能不能擴編成功還得兩說。就算成功了,這營長也不過是虛銜而已,能有幾個兵可調?
賈先聲還不至於為了這麽一個虛銜,搞得自己在警備團裡淪為眾矢之的。
對賈先聲來說,和這些人打好交道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自己一個外人突然空降到警備團裡,這些人本就滿腹牢騷,要是一開始就和他們爭鋒相對,以後還怎麽混下去?
指望王守信庇護?開玩笑,王守信可是連他自己都庇護不了,哪還有能力庇護別人?
“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請先聽我說幾句。”賈先聲好一番安撫,會議室裡的吵鬧聲這才慢慢緩和下來,但他自己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都自信不起來。
“老實說我是真沒和大家爭權的意思,大家有難處都是可以理解的,我覺得咱們警備團現在這個格局挺好,挺好的。”賈先聲似乎被這些人的氣勢震懾,這話說的和初衷完全不符,而且軟弱的一塌糊塗。
偏頭看了一眼怒目瞪來的王守信,賈先聲尷尬的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團座終歸還是團座,我……我聽團座的。”
眾人盯著賈先聲冷冷一笑,看待賈先聲的目光完全就是在看待一個二傻子。
有這麽好的表現機會,說了半天竟然連自己結拜大哥都不敢支持,一點立場都沒有。
“行了行了。”王守信陰沉著臉打破尷尬氣氛,對賈先聲的表現頗為失望,心中甚至隱隱浮現起錯覺,他是不是真的太高看賈先聲了。
王守信不禁反省,也許真的太過急於求成,有點拔苗助長了。畢竟賈先聲只是一介平民,上來就讓賈先聲和這些老油條打交道,難免無力招架。
不過時間不等人,警備團這些幹部如今一個個翅膀都硬了,看他們今天的表現,那可絲毫沒把他這個團座放在眼裡。
這要是再不進行整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這個警備團團長職位,不用等憲兵司令擼就已經是名存實亡了。
“擴編勢在必行。”王守信突然做出決定,趁現在威懾還在,他必須強勢扭轉現狀,再拖下去怕是連他都未必能說得上話:“陳營長,你一營兵力最多,暫時就先撥出兩個排作為三營擴編根基……”
“什麽?”陳首勝臉色驟變,驚呼著站起身,有心想要反駁,可在這裡卻還不敢當眾與王守信撕破臉,只能強壓下心中憋憤,
乖乖坐回位置。 “方營長。”王守信目光看向方德正,毫不客氣的說道:“你二營兵力較弱,暫時就先撥出一個排支持擴編吧。”
方德正瞳孔微眯,他想到了各種可能,可卻唯獨沒想到王守信會這麽破釜沉舟。居然敢無視兩個營長的態度,一次性做這麽大的兵力調動。王守信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還是吃定他們不敢反抗?
“從今天開始,我警備獨立團正式擴編,關於兵員調配問題,你們在今晚之前必須給我搞定……”王守信臉上表情格外凝重,做這樣的安排絲毫不亞於一次鋌而走險,弄不好這些人可是要嘩變的。
“尚志雄呢?他那個連憑什麽不用撥人出來?”陳首勝氣不過,一下子要他撥出兩個排,那可是將近一營四分之一的兵力啊,王守信這簡直是要逼他去死。
趁現在還尚未拍板定音,陳首勝果斷站起身來發表意見道:“既然擴編是全團的事情,那就請團座一視同仁,好歹讓尚連長也意思意思,這才顯得公正嘛,大家說對不對?”
話音一落,一營那三名連長急忙起哄呼應。
正思考著反擊之策的方德正,一聽這話整張臉都快綠了。陳首勝這個豬一樣的隊友,不想著同仇敵愾反而還在這時搞內訌,說這話豈不是將尚志雄趕向王守信陣營?
砰的一聲,方德正不等尚志雄那邊和陳首勝爭吵,一拍桌子站起身。這要是放任他們內訌下去,接下來可就沒有絲毫談判的余地了。
“我個人是舉雙手讚同警備團擴編的,但團座要是打算用這種拆東牆補西牆的辦法擴編,那這二營的營長,您看誰能乾就讓誰乾好了。”方德正以引咎辭職相逼,說到這裡不忘給對面陳首勝一個眼神:“這差事兒反正我是乾不了了,告辭。”
說罷,方德正毫不猶豫的推開凳子朝門外走去,一旁趙立新見狀不做絲毫猶豫,急忙緊跟而上。
會議室裡,所有人都看著他們,顯然是沒想到方德正會做出如此極端的決定。
那陳首勝也是傻了眼,大腦似乎在這短暫的幾秒鍾裡做了千百種取舍, 就在方德正即將走出會議室時,一咬牙一跺腳:“老子他媽的也不幹了,和土匪遊擊隊打交道的差事兒,誰他媽的愛乾誰乾!”
陳首勝發話,一營那三名連長面面相覷,遲疑了片刻才站起身以陳首勝馬首是瞻。
王守信眼見局面失控,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以發怒來掩蓋心虛道:“都給老子站住,他媽的想造反嗎?”
“警備團是什麽地方,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王守信深知此中利害。
一下子趕跑全團三分之二幹部,不說底下那些士兵會不會鬧出事來,就是憲兵隊那邊他都交代不過去。更何況方德正和陳首勝這兩個還都是有背景的,鬧不好非得惹出大麻煩不可。
賈先聲在旁邊看著,見王守信做出妥協,眼中頓時閃過一抹隱晦色彩。
警備團這潭水遠比表面看到的還要深,一個方德正已經夠難對付,現在似乎連這個頭腦簡單的陳首勝都是個麻煩。
再加上一直沒有表態的那位尚志雄,這些人可是一個比一個難纏。王守信讓自己來和這些人打交道,這簡直是抓自己這隻羊來喂這群狼啊。
“團座執意要從一營二營中抽筋放血,那我們只能寫辭呈了,您要是不接受,我大不了去找池本司令請辭。”方德正意有所指,這分明是一句警告,意思是告訴王守信上面還有人治得了他。
陳首勝聽出這話裡的警告之意,當即附和道:“城外靠山莊、東舊寨、堡子店,各路土匪多少都會給老子幾分薄面。老子要是下了台,哼哼,看你們能拿什麽鎮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