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商看到的正是劉驁,他的面相和自家老爺子說的根本絲毫不差,只是少了當年的稚嫩之氣罷了,“這難道真的是當今太子?”
這會兒的王商心中已經確定了七八分,“我按照輩分來說,也算是劉驁的叔叔,要不然我先去上前打個招呼,確認一下?”
想來這般去問他是斷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且用計觀察一番,王商當下決定之後,直接走到幾人的跟前。
不待劉驁說話,王商直接跪在劉驁的面前,“小侄子,不知道宮中的皇后如何?微臣甚是擔心,微臣曾與小侄子見過幾次,還請侄兒告知。”
王商這一步棋走的非常精準,而且並沒有暴露劉驁的身份,而且還挑明了其中的關系,劉驁頗為驚訝,有些疑惑地問道:“難不成你是王商,亦或是其他人?”
“沒錯,微臣正是王商,乃是王禁三子。”王商很是實誠地說道。
劉驁這才起身走到王商的跟前,很是低聲地問道:“不知掉王禁有沒有過來,本太子聽說他家教甚嚴,可是情況並非如何嘛。”
“這個?這個,家父就在府外與陶公商量,不知道侄兒能否賞臉過去見上一面?”王商似乎有些無奈地說道。
“無妨,以後直接稱呼我為公子即可,把老爺子請上來吧,告訴他是宮中的人,不可說出我的身份。”劉驁說罷又坐回了原來的座位。
陶仁見劉驁歸座,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你的身份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了,還是公開吧,免得麻煩。”
“公開才麻煩,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免得驚擾了地方官員,妄加征收百姓的余糧,隻為款待我這太子,罵名不由得就生了出來。”
“公子說的是,陶謙,再添一些桌椅,另外酒菜也在添滿一些,免得怠慢了王家的諸位老爺。”陶仁轉而說道。
陶忠和陶謙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對於待人處事方面,跟著自己的老爹也是耳濡目染,當即吩咐左右去添酒回燈重開。
王商試探性地問了幾句,便知道此人正是京城的太子,不過看著面色不是很生氣,就知道王永的事情還有解決的余地,便慌忙向著王禁這邊跑來。
這會兒陶公和王禁兩人的談話,當真是話裡有話,都是說一半藏一半,面上一團和氣,心裡確實詭譎難猜,王商走過來,才使得兩人的氣氛有些緩和。
“陶公,什麽話咱們以後再說,犬子回來,有事情相商,請稍等片刻。”王禁笑著走向王商,陶公亦是冷笑。
“事情如何?那院中的人可有太子爺?”王禁很是期待地問道。
“老爹,這裡面的確實是太子爺,兒臣應該不會搞錯,不過太子爺似乎並不願意表露身份,隻讓稱呼他為公子。”王商認真地說道。
王禁站在原地稍微頷首,“想來定是太子無誤了,當初王永在京城做錯事的時候,曾經見過太子,如果不是太子他也不至於那麽害怕,今個你又去驗證一次,可見無誤啊。”
“公子已經在裡面備好茶水了,老爹裡面說話,別讓太子等的著急了。”王商扶著王禁說道。
“這個說的是,我們王家最近的錯事太多了,這也是我腆著老臉挽回顏面的最後機會了。”王禁有些淒涼地說道,想當初以為兒子多了,升官發財的機會就多,萬萬沒想到,最後發財的機會竟然是靠著自己的閨女,命運真是難以說明。
陶公在身後見到兩人磨磨唧唧,心中很是反感,
當即撇嘴說道:“王商也進去說了,不知道裡面的情況如何?是讓你們進去啊,還是讓你們在外面守著啊?” “陶公不要生氣,裡面的人自然是讓我們進去,那官家子弟乃是我們親戚,豈有不見的道理,陶公莫要見怪。”王禁很是淡然地說道。
“那行吧,咱們裡面說話。”陶公極不情願地說道。
王禁走在最前面,首先見到院中,見到首位的劉驁,不覺有些驚訝,當真是有天子之氣的人物,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陶公還未坐下,王禁直接叩首跪拜道:“老臣拜見太、公子爺,不知道京城貴親安康否?老臣許久未進京,不免有些擔憂。”
“王姥爺,起來吧,這裡都是外人,何須行此大禮。”劉驁不冷不熱地說道。
王禁有些害怕地起身,朝四周看了看,都是一些青年才俊,王禁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物,一眼就認出了馮奉世的少子,陶萬千的寶貝疙瘩。
“沒想來了這麽多人,當真讓老朽有些刮目相看啊。”王禁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很是無奈地說道。
劉驁坐在首位異常顯眼,這群人之中,除了陶公,幾乎在座的都知道劉驁是太子爺,而馮俊和陶仁主動讓劉驁坐在首位,陶公也知道這小子不簡單,因此也就不再過問。
劉驁稍微抿了兩口溫茶,這才對著王禁說道:“我素問王府家風甚嚴,可是為什麽和我看到的不一樣呢?”
“當初在京城的時候,王家的子弟敢在京城鬧事,好在陛下英明神武,將你們遷到這個地方,沒想到,你們在地方也不老實,我剛來就見到你們王家欺負當地富商,難不成這天下都要給你們王家人來做嗎?”劉驁語氣嚴肅地說道。
王禁連忙擺手,“啟稟公子爺,這個事情想來不過是一個人所作而已,那畜生王永老朽已經處置過了。”
“雖然只有一個人,但是想來他也是你們王家的人,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麽處置的啊,我就想問問,有沒有除之而後快啊,還是因為親情不肯趕盡殺絕啊?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一句,春風吹又生。”劉驁頗有深意地說道。
“這個老朽知道,這不剛才已經砍去王永的一條胳膊,以後不敢是對上還是對下,有一點不嚴之處,老朽直接除之後快,不留余地,只是不知太子爺今天晚上住在什麽地方啊?”王禁終於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劉驁有些冷笑,“老爺子覺得我能和王永住在一個府上嗎?”
“那個肯定不能,我們可以給你安排在別的地方,這樣的話、、、”不待王禁說完,王商直接打斷他的話語。
“老爹,怎麽能把公子安排在其他地方呢?公子若是過去的話,我們將王永趕出王府,不知道公子意下如何?”王商很會投機取巧的說道。
劉驁對於這個回答很是滿意,但是並沒有要過去的意思,只是略微點頭,“那個什麽,咱們先吃飯,有什麽事情過會兒再說。”
陶公在一旁將眼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官家子弟是什麽來頭,但是這王禁父子兩個對他可是百般恭敬啊。
自從王家得勢以後,他們陶家就大不如從前了,好多生意都被王家壟斷,還有許多奴仆,諸多商家為了討好王家,都是廉價賣給她,搞的奴仆市場嚴重紊亂。
要是這王家的大人看中了哪塊地盤,你就別再想物歸原主了,不給你糟蹋完都不算完事,也使得諸多百姓流離失所。
當地還有一首民謠,說的就是王家。
“王府子弟臨軸轂,田園不夠皇家補。”
“一朝回到故陽平,富商百姓皆恭祝!”
“怒也不是,喜也不是,只求家產留得住。”
王府家風嚴謹都是故意傳到京城的,不過王鳳他們也矜持,只有那三代子弟,不好對付罷了。
陶公覺得這位官家子弟是解決這件事情的最好人選,見到眾人不在說話,便立即開口道:“以前的陽平挺好,現在天氣有點不行了,不如以前暖和了?”
劉驁亦是聽出來其中有些不對勁,便看著說道:“陶公久住陽平,定然知道其中緣故,不妨說來聽聽,這陽平的天氣到底有多冷?”
“有些事情不好說,還請公子親自感受。”陶公故作神秘的說道,畢竟感同身受,這般講來,縱使生動,不過是留下幾滴眼淚,過後又是歌舞升平,各個皆不知。
王禁反應最快,也是看出來了陶公的意圖,明顯是借用這個事情想要處置自己一番,但是反過來想想,自己乃是太子爺的外祖父,他能怎麽處置自己,無非是表面安慰幾句。
劉驁知道陶公是想自己考察一番,但是自己的外祖父在這裡,自然不好當著他的面出去考察具體情況。
於是乎,劉驁便對著旁邊的馮俊擺了擺手,“那個小馮,你不是沒有事情嗎?聽聞你素來愛學習,這陽平也有許多大儒,你可去拜訪一番。”
馮俊略微頷首,“僅此而已?”
“非也,陶公所言,你可大致看看,當然如果不是太重要,就不要報上來了。”劉驁擠眉弄眼地說道。
馮俊只是稍微知道其中的一些意思,便起身離去,“那諸位在此慢用,馮俊就先告辭,不知道公子晚上去哪?馮俊自然跟隨。”
“就在此處安排一間房屋即可,至於是否去王府,等待明天王老爺子把家中的汙穢清理乾淨我在過去,不知道老爺子覺得如何?”劉驁很有深意地說道。
“這個自然,等到酒席結束之後,我就去安排。”王禁不免有些尷尬地說道。
馮俊剛走,劉驁臉色飄忽不定,“我聽聞剛才陶公的話語略有深意,既然陶公不肯直說,那我就請教一番老爺子吧。”
“敢問王老爺子,你們家也是由於皇后的原因,舉家升遷,因此也頗為注重禮節,這點大家都是眾所周知。”
“但是為官,終究和為民不一樣,不知道這麽多年,王老爺子覺得為官應該如何做?”劉驁言語很是犀利地問道。
王商在一旁聽聞此言,拿茶杯的右手也是直哆嗦,王禁有些不爽地拍了一下王商,“公子問我,又沒有問你,你哆嗦個什麽玩意!”
“老爹教訓的是。”王商隻得將茶杯放下,然後有些顫抖地將雙手放到桌子底下。
劉驁見狀,再一次問道:“老爺子可曾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為官這個事情,就是四個字,好好當官,別無他想。”王禁很是鎮定地回答道。
“好好當官就行,不知道好好當官,是為誰好啊,是為自己?還是為百姓啊。”劉驁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這個自然是為百姓,百姓。”王商接過父親的話頭說道。
聽了這幾句話,劉驁也就不再多問,“早些時候已經和陶公吃過幾頓,這會兒聽曲兒又吃些飯食,老爺子年紀大了, 就先回去休息吧。”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告辭了。”王商當即扶著王禁起身,連忙向著劉驁行禮。
“禮節就免了,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我對你們王家的印象還好,可惜啊,三番五次,甚是讓我失望啊,只希望以後不要再像昨日一般。”劉驁陡然提高聲音說道。
“這個是自然,一定。”王禁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說道。
陶仁見到王禁離開的背影,不覺有些嗤笑,“公子好一個大義滅親啊!”
“這不是滅親,這叫做扶正。”劉驁很是認真地說道。
王禁和王商出了陶公府,皆是長舒一口氣,“太子爺的氣勢當真嚇人,王永這小子真是的王家的毒瘤啊!”
“先扶著我回去,連夜將王永送出府內,還有將府中所有的丫鬟全部精簡,連夜安排住宿,或者送到其他郡縣,免得太子查起來,另外莊內所有來源不明的土地全部送給他人,最好能夠物歸原主。”王禁很是焦急地說道。
“老爹,這個未免有些過了吧,太子爺不過是問問罷了,難不成還真得對我們動手啊?”王商有些懷疑地說道。
“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皇室中人嗎?”王禁冷眼問道。
王商不再答話,直接扶著王禁回到了府中,安排所有的事情,盡量把太子爺所能察覺到的事情全部解決。
如今的太子爺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處死娘家人的皇帝大有人在,那武帝直接殺了鉤弋夫人,就是為了防止外戚,而劉驁很有可能直接對娘家人動手,所以不得不防,絕對不能給王皇后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