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
臥狐嶺村及所在的山上,已然處處可見閑散遛彎兒,三五成群的江湖玄士,談笑風生觀景怡情。
就像溫朔一樣,幾乎所有的玄士,都早已養成了夜間以打坐入空靈的狀態,休息兼修行,讓身體機能在漫長的修行生活中,逐漸形成無時不刻與天地相參共呼吸的狀態,亦或是,起碼可以隨時心念所動,便能與天地相參,如此才能在特殊的緊急情況下,盡快起壇作法。
與此同時,大家也都習慣了按照一日之間不同時辰,陰陽五行配比度的變化,來調整己身修行的時間點。
晨起的規律,也就形成了所謂固定的生物鍾狀態。
只不過身處臥狐嶺,有如此之多的江湖玄士聚集在一起,大家也就沒了太多心思或打拳健身,或盤膝至某處空曠之地,飲朝霞食朝露,享日月精華之炁——難得一見,談玄論道是正事兒。
當然,更多的還是在旁敲側擊地商議著,今日的玄門江湖大會。
經過昨天的晚宴,以及夜晚談玄論道閑聊天之後,諸多不清楚此間是非的江湖玄士,也已然嗅出了此次玄門江湖大會中,暗藏的殺機和湧動暗流的波瀾,或乾脆就是聽別人直言相告了。
與以往不同,溫朔卻是安靜地盤膝坐在床頭,身周自然五行靈氣匯聚,如雲如霞如紗。
昨夜在山谷中有意無意間殺九人,雖不似靳遲銳那般受了較為嚴重的內傷,但精神和體內經絡,也著實受到了些許的損傷,再加上事後溫朔和洪裳二人徒步行數裡山路,有傷在身的他,累得夠嗆。好在康傳代和翟川安慌忙逃竄之後,沿路磨磨蹭蹭猶猶豫豫,被陳世傑載著靳遲銳追上,告知二人已經沒有危險,催促二人駕駛摩托車返回,這才把溫朔和洪裳接回了臥狐嶺。
此刻,溫朔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打坐修行,靜心調理,已然將體內並不嚴重的傷損,調養恢復得幾近完好。
睜開眼睛,感受到胸前玉佩中,小青蠢蠢欲動,溫朔探入了一縷氣機進入玉佩,安撫了小青一番,既心疼又無奈——自從來到臥狐嶺,就一直沒有讓小青從玉佩中出來過。
因為實在是不方便啊。
小青的存在和豢養,對於玄門江湖人士來講,絕對是不能接受的。
荊白這家夥如今頭腦一根筋,非得在複興的玄門江湖上崛起,並著手打造出新時代的江湖規矩,從而留名青史。
胖子可不敢保證,如若被荊白發現了小青的存在,會不會翻臉不認人。
尤其是在玄門江湖即將召開,荊白擺明了要殺雞儆猴,與湯泉寶之間已然勢同水火之際,小青被人發現的話……即便是荊白可以有私心,勉強容忍,又怎能面對江湖人士的質疑?
所以,也只能委屈小青,躲在玉佩中老老實實修行。
後知後覺的胖子,有些懊悔昨晚上沒有摟草打兔子,把那幾個混混死後還未散去的氣息收了,給小青添加點兒零食。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門外有輕微的呼吸聲。
“進來吧。”溫朔微皺眉吩咐道。
隔著門上的小玻璃窗,可以看到門簾掀動,房門輕輕地推開了。
臉頰蒼白的靳遲銳,滿是歉疚地耷拉著腦袋走了進來,將門關上,然後走到師父面前,稍稍猶豫後,作勢便要跪下,被溫朔喝止住:“你如果下跪,我就打斷你的腿。”
“哦。”靳遲銳趕緊把已經彎下的膝蓋繃直了,怯怯地看向師父,道:“師父,我,我是來認錯的。”
“男兒膝下有黃金。”溫朔輕歎口氣,道:“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或場合,別動不動就下跪,即便我是你的師父……因為習慣了下跪,軟的就不止是你的腿,還有心了。”
靳遲銳怔住,面露些許疑惑。
“昨晚,你的表現不能說是錯,只是正常的心性使然,以後多注意就好了。”溫朔微笑著說道:“坦率地講,即便是事後確定了你應該可以做到更好,我也無法給出確切地說法,來評斷你是對是錯。因為,你的出發點和你的心性,都是與人為善,對生命的尊重和憐惜、愛護。”
“師父,您真這麽認為的?”靳遲銳面露一絲感動和希冀。
溫朔擺擺手,對此不予更多的置評了,那樣會顯得自己很虛偽,他轉而問道:“你的傷勢很重,好像也沒有恢復多少,從八盤縣回來這幾個小時,沒有修行調理嗎?”
“有,但靜不下心。”靳遲銳老老實實地說道。
“可以理解,那麽,你就認為自己昨晚確實是錯了,如此平靜心緒吧。”溫朔抬腕看了看手表,道:“距離江湖大會,還有三個半小時,來,就坐在我這兒打坐調理吧,今天的玄門江湖大會上,保不齊就會發生一些激烈的衝突,以你現在的狀態,怎麽應對?”
“哦,好的,好的。”靳遲銳打了個哆嗦,趕緊走過去坐到了師父旁邊。
溫朔已然起身,道:“我幫你梳理一下吧,闔目,靜神。”
“那個……師父。”靳遲銳小聲道:“還有件事,之前聽聞昨晚事情的荊先生,和洪大師一起去看我,並提出要以己身氣機,幫我梳理、療養內傷,我,我婉拒了他們的幫助。”
溫朔微微眯眼,點頭道:“你做得很好。”
“嗯。”
靳遲銳這才稍稍寬心,盤膝,五心向天,闔目凝神,便覺得師父一指輕輕點在了頭頂的百會穴上。
早已對靳遲銳體內那近乎沒有的經絡狀況頗為熟悉的溫朔,直接渡入了大量的氣機,按照尋常人的經絡狀態,進行覆蓋式地梳理——靳遲銳的內傷,主要在精神方面,至於身體器官的傷勢,則是因為精神上遭受到驟然打擊後,各器官下意識的驟緊驟松出現的一些損傷。
溫朔以氣機進行調理,實質上是幫助靳遲銳,導引天地五行靈氣入體,化作真氣以撫平、恢復傷損部位。
精神損傷,更需要得益於天地五行靈氣的滋養。
這是靳遲銳的優點,也是最大的缺點。
即便是其心態狀況良好,能夠在打坐時迅如進入空靈狀態,與天地相參,但由於其體內經絡破損嚴重,可以忽略不計,難以存儲,甚至於都不在生成真氣,故而天地靈氣在體內無法進行有效的循環梳理,療傷時,就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去控制引導著天地靈氣在體內的周遊和自然而然產生的質的變化——如果無法形成真氣,便無法梳理修複傷勢。
之所以稱之為優點,是因為靳遲銳體內經絡破損到近乎沒有的程度,所以其不受量的束縛。
無論多少天地五行靈氣灌入其體內,哪怕是量再大,身體無法容納時,無非是再次泄露出去罷了,不會如絕大多數的玄士那般,必須循序漸進,否則就容易遭受到汲取量過大時,爆體的風險。
也正因為如此,倘若靳遲銳修為達到一定水準……
嗯,也就是心境上的修為達到了極高的水平,那麽他受了內傷之後,其恢復的速度比之尋常的玄士,要快得多。
是那種不可思議的迅速。
大約過去了半個時辰之後,溫朔緩緩收回了食指。
靳遲銳睜開眼睛,卻見師父站在面前,臉頰發白,滿頭大汗,而自己的精神狀態,已然好多了。
“師父……”靳遲銳心生感動:“弟子讓您受累了。”
溫朔擺擺手,道:“繼續打坐靜養,與天地相參,盡快恢復吧,我去看看江湖大會籌辦的事宜。”
“是,師父!”
靳遲銳恭恭敬敬地低頭。
溫朔轉身離開。
剛才向靳遲銳體內大量渡入氣機,還要幫助其梳理、撫平傷損,安撫其紊亂的精神狀態,確實很耗費精神,很累,但體內真氣事實上不但沒有損耗,反而還有增添。這也是緣故靳遲銳體內不保留絲毫真氣,哪怕是主動汲取之後,也會迅速釋放出來,所以為靳遲銳療傷,汲取天地靈氣入體之後,最終卻又會循著溫朔的氣機,反入至溫朔的體內。
走出臥室,便看到鞏項在門外神情有些焦急地徘徊著。
看到師父出來,他趕緊迎上前笑嘻嘻地說道:“師父,我師兄他怎麽樣了?您的身體怎麽樣了?”
“還好。”溫朔和藹地點點頭,抬手摸了摸鞏項的頭髮。
“聽說昨晚上您和我師兄大展神威,乾掉了好幾個小混混?”鞏項一臉羨慕和憧憬地問道。
“別胡說。”溫朔皺眉斥道:“你聽誰說的?”
“昨晚上您和洪裳回來之後,洪裳就和我爸,還有荊大師認真談了你們回來時,半路上遇到的事情。”鞏項一臉崇拜和向往之色,道:“師父,您和我師兄真厲害,什麽時候我也能做到這些?”
溫朔怔了怔,微笑卻又不失嚴肅地說道:“小項,你記住了,修玄首重品德,無德不修玄,殺氣過重,虛榮心過強,會影響到個人心境的提升,而心境,才是修玄的重中之重。”
“哦。”鞏項面露一絲尷尬,認真地點了點頭。
“還記得我昨晚上的囑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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