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江湖大會,總計召開了兩天。
期間眾人對湯泉寶之死,查泉習、俞泉風師兄弟的後期懲戒等各方面展開了討論,包括那些曾公然與湯泉寶為伍,要和荊白一系針鋒相對生死鬥法的玄士,也受到了江湖眾人激烈的批判。
俗話說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湯泉寶死得如此蹊蹺和憋屈,對於那些曾經靠攏他的玄士來講,其打擊的力度可謂空前——如若湯泉寶是在鬥法中死在了荊白一方的玄法攻擊下,也便罷了,技不如人、勢不如人,己方落敗嘛。
雖敗猶榮!
可湯泉寶死在了兩個師弟的偷襲中,而且兩個師弟又公然指斥了湯泉寶的罪責……
這下,投靠他們的玄士,等同於被直接掛在了二道杠上。
被賣得如此徹底!
事情到了這一步,誰也不是傻子,在大會上紛紛表示了懺悔,堅定地表示他們是被湯泉寶欺騙,被蒙蔽了雙眼,從而做出了極為不理智的錯誤行為,他們願意為自己這次的錯誤認知和行為而承受相應的代價,誠心接受眾江湖玄士的批評。
更有甚者,坦率地承認了這些年來,曾經犯下的一些錯誤。
不過,他們很聰明地將錯誤淡化,縮小,並為自己準備了充分的理由,當然了,他們還是為此感到了內疚,願意回去之後從各方面對被害者予以相應的補償等等。
當這些玄士們做出了這般表態時,所有江湖玄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荊白的身上。
這位借風水法陣可比天人的大師,到底是什麽態度?!
如果他想要就這些事調查、嚴懲……
挾剛剛取得鬥法大勝之勢,且威望初至江湖巔峰的荊白,絕對稱得上一言九鼎,哪怕是他身負重傷無法親自動手,只要他一句話,絕對會有就很多人為他下這份狠手。
在批判和懺悔聲中,荊白保持著沉默,以傷重需要療養為由,沒有參與到大會中,直到第二天下午大會即將結束時,才出現在了玄門江湖大會的主席台上。
氣色不佳,體虛乏力的他,神情淡然地向整個江湖,表述了他的想法:
“江湖剛剛複興,不想讓凋零二百余年的江湖再遭受任何損失。”
“以湯泉寶之死為警示,眾江湖通道引以為戒,為玄門江湖千年大計為重,從今以後,在俗世社會中生活,不得輕易以玄法為禍,加害尋常人。以玄法牟取私利是人之常情,但凡事要一個度,要清楚在這個過程中,害人之心不可有。”
“荊某人籌辦玄門江湖大會,不是為了立下太多的規矩束縛同道的生活自由,而是要讓大家清楚,凡事都要講求道義,遵從善心,為江湖大義著想!”
“江湖不易,切莫讓玄門江湖,受世間警惕、恐懼、憎惡……”
“真到了那一天,才是江湖最大的禍患!”
“我輩肩負江湖複興、繁榮之重任,肩負玄法傳承、師門光耀之重任,維護江湖大義,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後代,為了整個江湖的千秋大計!”
“人生匆匆,不過百年,恩怨情仇相報何時了?”
“謹以此,警醒江湖,忠告諸位……”
“且如近日來諸位所言之事,之實,便既往不咎。繼往開來,諸位好自為之,當時時警醒,日日自省己身。”
“荊某人提議,從今以後,每五年一屆玄門江湖大會,召開地點便在此處。”荊白說到這裡時,面帶溫和的笑容,道:“還望諸位鼎力支持,為江湖,為道義!”
……
月華如霜。
這幾年在京城幾乎再也看不到的漫天繁星,和橫貫長空的銀河,在蜀川的山中,晴朗的夜晚,卻可以格外舒心地觀賞星空,且山中清幽靜謐,環境格外怡人。
臥狐嶺村西那條向山上的小路旁,時而會有山石凸出,山民們千百年來依著著凸出的部位,休整出的開闊休息之地。
溫朔斜倚著坐在一塊石頭上,神情幽幽地叼著煙觀賞美麗的星空。
玄門江湖大會已然結束,很多江湖人士結束當天的傍晚,便匆忙離開了臥狐嶺。
古往今來,便是江湖人士也要為生計而奔波。
又有幾人如中的江湖人士那般,仗劍天涯路,瀟灑恩怨情仇?
一分錢憋死英雄漢,沒有錢你憑什麽出去瀟灑雲遊天下,憑什麽仗劍天涯路?
就算是丐幫也得先果了腹!
這處半懸空的空曠處,大約有四十多平米的樣子,邊緣有突兀凌空而長的松樹,周邊更有嶙峋怪石。中間相對平坦處,顯然有著人工開鑿修整的痕跡。
此刻。
荊白、鞏一卦、洪裳、馬有城、靳遲銳、鞏項五人都在平台上閑聊觀景。
聽著他們談及五年一屆的玄門江湖大會,就定在了臥狐嶺召開,溫朔便扭頭笑道:“荊先生,你是不是打算把臥狐嶺村給整個兒買下來啊?這個想法不錯。”
“我個人可沒那麽大的實力。”荊白笑道:“這件事我提前就曾考慮過,過兩年傳訊江湖,又江湖玄士共同出資,把臥狐嶺村買下來,還得把村子裡各家各戶都進行相應的修繕工作,聘請村民們日常打理,清掃養護。除此之外,還要就近選擇一處地方,投資為村民興建房屋,便於他們搬遷才可以……說起來似乎容易,做起來可就難咯,更何況,山路難行,此地交通太差了。”
“那你為什麽還要把地點定在這兒?”溫朔翻了個白眼。
“意義。”荊白淡然道:“江湖複興的象征性意義,很重要,這是第一屆江湖大會啊。”
說著話,他流露出了極為感慨的神色。
溫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然後皺眉認真地思忖了一番後,道:“在玄門江湖上集資做這件事,且不說會因此出現各種矛盾,誰樂意不樂意,將來的管理、籌資也是個長期的問題,瑣碎的事情更多,很難管理的。另外,你以什麽名義,去購買整個村子,然後再去另外購一塊地,為村民投資建房?地方政府會同意麽?”
“這……”荊白面露苦笑。
他確實沒有想過這麽複雜的問題,只是一個初步的構想而已,但是,將臥狐嶺設為玄門江湖大會的固定地點,在他心裡是不容更改的決定——所謂象征性的意義,何止是對玄門江湖的意義?更是對他來講極富意義的事情。
那是名垂青史的紀念!
此地,已然有了他荊白深刻的烙印。
他甚至已經考慮到,將師門立在此地,從此師門重建,在玄門江湖上一枝獨秀,光宗耀祖!
這是何等的榮光和功績?
人生在世百年,求的,不就是名利麽?
溫朔早就猜到了荊白的這些不便與人言表的心思,他好似扯閑篇般說道:“不是我捧你啊老荊,那天看到你兒子在祠堂裡教學,我是真的被打動了,不知道你有什麽感想?”
“嗯?”荊白有些不明所以,溫朔這話題轉折得也太快了些。
“人生於世,總要做些什麽,老話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山裡的孩子們苦啊。”溫朔輕歎了一口氣,頗有些悲天憫人的意思,繼而說道:“我看不如這樣,先是以捐資助學的名義,和八盤縣的地方政府部門接觸,談談,然後把臥狐嶺這個村子,還有周邊的山山水水,全都買下來,唔,應該說是租下來,租個幾十年,搞旅遊開發的投資,這種事兒有利於地方經濟的發展,而且招商引資對於這種相對貧瘠的地方來講,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和地方政府合作,順利地拿下臥狐嶺村,由地方政府做其它方面的安撫工作,新村尋址,村民的整體搬遷,以及修路……”
荊白點了點頭,旋即又皺眉道:“投資太大了。”
“這是在做生意,順便還能解決我們的需求。”溫朔笑道:“把旅遊開發搞出來之後,其一我們可以靠旅遊經營的收入,以經營來養人、養地;其二,交通便利,旅遊業發展起來,還能提升當地的經濟發展,山民們有了錢,孩子們才可以去上學的。”
荊白默然點頭,仔細思忖著。
洪裳插嘴道:“現在本來就是義務教育,用得著我們去投資助學嗎?”
“老洪,你知道個屁!”溫朔對洪裳這個大臭嘴,可沒什麽好語氣,張嘴就懟,道:“你在這兒多住幾天,好好看看就明白了,哦對了,你兒子就比你更懂!”
洪裳一臉糊塗,本想反罵溫朔的,但既然提及到了他的兒子……他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不過,投資確實很大。”溫朔看了看在座各位,道:“我們共同出資,合作吧?”
“我沒錢!”洪裳撇嘴乾脆地說道。
“唔,不強求。”溫朔微笑著看向馬有城,道:“馬爺,您不是想著搞一個特色的住宿環境嘛,喏,咱們一起投資,在這兒搞旅遊開發,權且當作自己將來休閑度假之地,如何?”
馬有城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沒問題。”
“鞏大師呢?”溫朔笑道。
鞏一卦笑道:“我可不像你們那麽有錢,但,給我少留點兒股份吧,算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