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一場飛雪覆京城。
小年剛過的第二天,在水華嘉園二期外面的華苑酒店內,正在舉辦一場簡單的婚禮。
是蠍子張堅和康潔的婚禮。
從蜀川回到京城之後,兩人沒有急於舉辦婚禮,而是先行去了趟張堅的老家,將婚事確定下來,又輾轉東北和蜀川兩地,把結婚證辦好,再回到京城買房。
因為溫朔和其母親都住在水華嘉園二期,所以張堅壓根兒沒有考慮別的地方,直接在水華嘉園買了房。
而在這期間,向來不喜多管閑事的黃芩芷,也曾幫著出主意,提醒康潔如果急於住的話,就買二手房,因為新房裝修後,室內的裝修汙染較重,需要晾曬很長時間才能達到健康標準,而且,還得選擇最好的裝修材料、油漆之類的。
這年頭,全國范圍內對於裝修汙染的意識,都還很淡薄。
如果換做別人做出這般提醒,對此沒什麽具體了解,更缺乏住宅環境健康意識的張堅和康潔,興許只會當作耳旁風,甚至還得生悶氣埋怨,自家要買新房住新房,要結婚了,有人卻說這些話,那不是成心給自己添堵嘛。
但這些話出自於溫朔和黃芩芷,那就不一樣了。
那絕對是真理,是必須聽從的!
婚禮之所以簡單,是因為雙方的親人朋友來的很少,只有父母及至親的幾個本家、親戚代表——雖然親人們在京城的住宿乃至來回的車票,張堅和康潔都全包了,可兩人老家到底都是相對貧窮的農村,花錢太多,即便不用自己花,也會心疼。
更何況,今年春節張堅還會帶著媳婦兒回老家,大擺宴席誠邀親朋好友,光耀門楣。
至於蜀川康潔的老家……
依康潔的意思,她一點兒都不想再回那個家了!
所以新房是張堅四處托朋友打聽後,高價買到的一套比之溫朔和黃芩芷買地還早,且早已經裝修好的二手房。
今天的婚禮,雖然雙方家屬來得並不多,但客人還是很多。除卻朔遠控股及旗下公司、網校的眾多股東、工作人員之外,還有張堅混跡京城多年的一眾好友。
便是曾經和溫朔有點兒不愉快的盛華集團的郭盛華,還有生過直接衝突的王漢新等人,也都來了。
這便是社會的現實。
真正能夠在這個社會上混跡出頭的人,不是陰狠歹毒做什麽事都斬盡殺絕不留余地,而是學會平衡,懂得化乾戈為玉帛,盡量減少仇恨,盡量不去拉仇恨。
那些目空一切,動輒弄死對手,謂之不留後患者,莫說有多大成就了,其人生必然會比別人要短得多。
黃芩芷今天穿著正裝,笑吟吟地做了新娘子旁邊的伴娘,抵達九點後,還要在酒店裡負責招待女性賓客,跑前跑後倒也是忙得不亦樂乎,把新娘子康潔感動得直掉淚——她很清楚自己什麽出身,現在又是什麽身份。
和黃芩芷相比……
如果說黃芩芷是典雅大氣,受多少人恭維的國花牡丹,那康潔充其量也就是一株月季。
本來對於今天的婚宴,黃芩芷還是頗感興趣,也很樂於幫助張堅和康潔,但來到酒店之後,她很快就有些厭惡這樣的場合了,只因為,以往和張堅混跡過,所謂道上的那些狐朋狗友們,那種流裡流氣、大呼小叫的形象,太令人生厭了。
與這些小混混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郭盛華、王漢新、周啟良這些可以說已經洗白,本質仍黑的頂層混混們,一個個西裝革履,淺飲慢談輕笑,待人說話時表情溫和禮貌。
還有一眾當初跟隨張堅的小弟,一起到網吧工作的兄弟們,
受溫朔和張堅的長期影響,一個個也都褪去了流裡流氣的混混形象,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今天是蠍子哥大喜之日,他們不僅僅是客人,還是重要的忙客,所以更要注重自己的形象,把客人招待好了,不能讓蠍子哥丟了面兒不是?郭盛華幾人所在的酒桌上,溫朔居中而坐,笑呵呵地端著酒杯和這些比自己大出十幾歲甚至二十多歲,盡皆事業有成,在社會上堪稱有頭有臉的人物們談笑風生。
他今兒個是證婚人,還得負責把客人們陪好。
郭盛華和王漢新、周啟良幾人,一邊把酒言歡,一邊在心中暗暗感慨。
時光荏苒,不過才三年多的時間。
當初那個開網吧的小子,如今卻已然成為了整個京城赫赫有名的青年企業家,其個人身價更是比在座諸位都要高。
另一邊。
黃芩芷坐在新娘子的旁邊,與酒桌上這些年輕的女賓客說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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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女性賓客也有不少,除了康潔的母親、妹妹,以及張堅的女性家屬親眷,還有公司的女性同事之外,都是這些年康潔在京城結交的一些閨蜜朋友
這些人年輕女子當中,自然不乏一些不那麽自重的女子,但在今天這種場合她們也不好太過隨意說話,尤其是,當黃芩芷出現在她們面前,高貴的氣質,無聲無息無形卻著實存在的氣場,讓她們自慚形愧的同時,還有些懼意。
雖然黃芩芷比她們年齡小,但頤指氣使之間,她們卻都乖乖地聽從著黃芩芷的安排、吩咐。
婚宴上,事情較多。
溫朔和黃芩芷又是較為主要的負責人,難免會起身張羅、輕聲商議些事務,做點兒什麽準備等等。
而張堅和康潔的親屬中,無論男女,在京城這樣的婚宴場合下,一個個都頗為拘束、尷尬,他們很想如在農村那般做主張羅、忙碌各種事情,可是普通話都說不好,也不懂酒店裡各種安排有什麽講究之類的,貿然幫忙又怕添亂……
這,也就導致黃芩芷愈忙碌,酒店和婚慶公司方面,有什麽事情都會直接來找她商量。
酒過三巡。
黃芩芷和酒店方面又談了談結束的時間,之後去了趟衛生間,頗有些疲累地往婚宴大廳走去。
看看婚宴大廳裡一桌一桌的客人,黃芩芷略有些感慨地想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大概在這種場合下,最能夠鮮明地體現出來吧?
那些大呼小叫流裡流氣,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無時不刻都在彰顯著自己的“豪邁、強勢”的混混們,什麽時候才能醒悟?
溫朔所在的那一桌,看起來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們,又有幾個人良善?可就是這樣的人,卻會自然而然地坐在一桌上,已經不屑於和那些小混混同桌了——大概,在郭盛華、王漢新、周啟良等人的眼裡,也很厭惡這些小混混吧?
再看看溫朔,黃芩芷就忍不住露出了哭笑不得,琢磨不通的神情。
死胖子喲!
他又屬於是哪類人?
黃芩芷見過溫朔和張堅以及那幫曾經在網吧工作的兄弟們喝酒,閑聊,也見過溫朔在精英齊聚的宴會上與人談笑風生,更見過私下場合裡溫朔在酒桌上的遊刃有余。
他似乎可以輕易地融入到任何一個群體中,並且如那個群體的人一樣。
可以流裡流氣,可以大呼小叫,可以比他們還粗俗不堪。
也可以文質彬彬,謙和有加,還能夠不怒自威,言談中攻心為上,語氣能凌厲,能謙和,講得通道理,耍得開蠻橫,可以有極高的素養,又可以無恥無賴……
一張酒桌旁,七八名混混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舌頭都硬了,卻愈興致高昂地大呼小叫,甚至劃起了拳。
黃芩芷神色平靜地從桌旁路過。
“嗨,美女!”一個明顯在這幫人中地位較高,穿著西裝留著分頭的混混,仰靠在椅子上,一把攥住了黃芩芷的手腕:“你和蠍子是同事,還是和蠍子老婆是朋友啊?”
黃芩芷秀眉微顰,厭惡地甩開了男子的手。
不曾想,男子喝得有些高了,加之本身就仰靠著椅背,胳膊向後探出拽黃芩芷的手腕,所以黃芩芷這一摔,男子身形不穩,竟然猛地仰身,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
一桌喝高了的混混頓時呼啦啦全都站了起來,更有甚者,已然破口大罵起來:
“他媽的臭婊子,找死啊?”
“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兒!”
黃芩芷眯眼掃視著了一圈這一桌的幾個混混,冷哼一聲,轉身便要走,卻是被從地上爬起來的混混抬手搭在了肩膀上,黃芩芷正待要甩開對方的手時,斜刺裡忽而衝出了一道人影,將那混混直接撞開,隨即又伸手扶住了那男子,沒讓其摔倒,也沒讓其後退,從而避免了把其它桌椅可客人撞到的結果。
“黃總,您先回座去。”身形瘦小的劉千一手攥著那混混的胳膊,一邊恭敬微笑著說道。
黃芩芷點點頭,轉身離開。
那混混看到是油子撞開他,又扶住了他,低頭咧嘴鄙夷地說道:“喲呵,這不是油子嘛,怎麽著?剛才你叫那娘們兒什麽?黃總?哎喲喲,為了給領導舔屁股,都他媽敢撞老子了?”
油子掃了眼這一桌的其他混混,繼而抬頭眯眼,看著這名混混猙獰的臉龐,道:“四毛哥,我看兄弟們吃喝得也差不多了,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回頭我和堅哥再向你賠不是。今兒是堅哥的大喜之日,你有什麽不滿,多擔待一些。或者,咱們去外面說,你對我有成見,到外面打我幾個嘴巴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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