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一直都心有靈犀的小青,在山妖驟然爆發其強橫的殺機時,極為清晰地感應到了,父親遭受到的重創傷害。
“孽畜!”
小青憤怒而又淒厲地嚎叫著,揮手間右手竟然化作了一把鋒寒刃利、狹窄修長的寶劍,衝上去狠狠地劈砍在了山妖化作的老人身上,一劍斬斷了脖頸,旋即又是一劍,又一劍……
山妖化作的老人頭顱掉下,複又長出,胳膊掉了,詭異地再次長了回去,胸膛被攪爛,迅速恢復如初。
砍殺無用,小青尖叫著,嘴裡生出尖利的牙齒,手指上生出了鋒利的指甲!
她撲向了老頭兒,抓、咬、撕、扯、撓!
老人被抓得渾身傷痕累累,似乎都來不及複原了。
山妖很困惑。
為什麽這個和自己有著極為相似氣息的女孩子,會突然間瘋狂成這樣,於是他也學著小青,將自己的身體和意識,盡可能地匯聚在了自己化出的老人身上,這一變,便好似有了實質。
它屈指輕彈,便將小青彈飛到了山下。
它走到平台邊緣,向下望去。
天空中,雷聲轟鳴,閃電如遊蛇般在滾滾的烏雲中來回穿梭著。
嗯?
山妖面露困惑,因為它看到摔落下去的小青,突然不再是人形,而是化作了一蓬烏雲,所覆蓋的面積越來越大,旋即化作了萬千芒刺,嗖嗖嗖地全部沒入了月影山的山體之中。
由下而上,又內而外,頃刻間便將月影山洞穿了一遍,再次出現時,站在了老人的身後,一腳把老人踹了下去。
老人消失不見,複又站在了平台上,好奇地打量著小青。
小青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將這山妖傷到絲毫,頓時氣急敗壞,抬頭看到漫天烏雲,閃電如遊蛇,不斷地撕扯著密布的濃雲,雷聲滾滾,震撼著大地,山川顫動。
於是小青一狠心一咬牙,嗖地騰空而起,撲向了極高極高的空中,旋即鋪展了身體。
山妖錯愕。
它不明白,之前還能輕易捆縛的小青,為什麽現在,自己再想控制的時候,會如此難呢?
它的氣機延展開來,拉扯住了哪怕變化得已經極為稀薄的小青。
哢嚓嚓!
一道閃電劈空而下。
山妖駭得嗖地一下,盡數沒入了月影山中,月影山的山巔上,被雷電擊中,幾棵大樹瞬間斷開,火焰蒸騰而起。
剛才,小青以己身逆天,引雷劫降下!
她無數次聽父親提醒、警告過她,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尤其是在雷雨天氣,盡可能別往高處走,不要與天空接觸太近,因為她己身與天地相參的融觸度過高,極易把雷劫引到自己的身上。
小青不知道,那只是父親因為愛她疼她、擔憂她的安全,習慣性未雨綢繆,自我推測出來的可能危險性,不一定準。
小青也聽父親講述過,修行逆天道,易引天劫等等。
所以,當父親身受重創,生死不明時,憤怒傷心至極,近乎失去了理智的小青,驟然騰空,不惜以己身引來雷霆天劫,去打擊那個強大到幾乎無可匹敵的山妖。
如她所願,當她伸展著身軀盡可能地與天空接近時,閃電雷霆果然感受到了她的異樣存在。
雷霆降下,與她牽扯著的山妖,也必定會被閃電雷霆感應到。
可是就在雷霆閃電擊打在身的一瞬間,小青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極為玄妙、不可思議的現象——在烏雲中翻騰著匯聚,隨即降下的那道粗如水桶般的閃電,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她的身軀。
之後,那種炙熱到極限的感覺,傳遍鋪展開已經足足數平方公裡的身體,無所不在。
也,無法逃遁。
偏生沒有讓她感受到絲毫的痛楚,也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她沒有視覺,但清楚無比地“看到”了,自己那蔓延鋪展開的龐大、稀薄身軀上,泛起了層層淡黃色的光暈。
光暈中,有著令她自己都害怕、恐懼的浩然氣象。
山妖縮進了月影山的最深處,瑟瑟發抖——對於這類可怕恐怖的天劫異象,它在兩百余年的時間裡,經歷過五次。甚至閃電雷霆的可怕,每每都會讓它遭受到極大的創傷。
每次經歷過天劫之後,它都會感覺到,自己的感知力、記憶力、乃至意識延展開的范圍,都會增強、增大。
但它還是害怕。
因為出自於本能的意識,讓它知道,這種閃電雷霆,可以殺死它,讓它化作灰燼。
這次,它同樣受到了極重的創傷。
當他憑借著經驗和本能,迅速縮回山中躲避的時候,閃電雷霆的威能,循著它的氣機,刹那間追蹤著打擊在它的身體上,整座山都在晃動——那個化作一片薄霧,衝上天的小姑娘,徹底消失了吧?
山妖心裡忽然有些痛,有些不舍。
多少年了?
還從未遇到過,讓自己有著如此親近,令意識深處悸動的存在。
也許,這便是同類的感覺吧?
我這樣的存在,叫做“妖”?
山妖在苦苦地思索著,成長著,忍受著渾身那種猛烈灼燒之後,從內到外無所不在的劇烈痛楚。
遠處的山下。
溫朔如同朽木般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七竅出血,其形象看起來極為駭人可怖。
他雙目微闔,意識中僅存一縷執念在頑強地堅持著生機的存在。
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體內五髒六腑七魄如同被狂風攪動的湖泊,巨浪滔天,翻騰不息。他的經絡、細脈,已經完全焚毀消失不見,所有的本元、真氣,還有如驚濤駭浪般湧入體內的氣機、天地五行靈氣及法陣的效能力量,瞬間摧毀了經絡和細脈後,便開始在五髒六腑七魄中作亂,完全失去了控制,沒有了導引的方向感。
撼天動地的恐怖殺機,頃刻間消失不見了。
荊白爬起身,強忍著胸腔內的劇痛,已經遭受創傷後的乏累無力感,踉蹌著幾步走到溫朔身前:“溫,溫朔,你怎麽樣了?”
說著話,他便要伸手去搭溫朔的腕脈。
“別碰他!”
鄒天淳焦慮惶恐的聲音豁然響起。
荊白的右手停滯在半空,扭頭疑惑地看向了鄒天淳。
“他現在經絡已經全部毀掉了,他……”鄒天淳上前拽著荊白往後撤了兩步,道:“你一碰他,他體內龐大的氣機,就會找到宣泄口,直接衝進你的體內,然後把你給撐爆了!”
“啊?”荊白駭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心,猛地揪緊了。
他無法相信,也不肯相信——玄門江湖百年難遇的天才,溫朔,就這樣……毀在了這裡?
玄門江湖剛剛複興啊!
正是需要一個又一個天才成長、崛起,從而振興江湖,讓江湖走向繁榮昌盛的時代。
鄒天淳警惕地四下張望著。
他不明白,為什麽那挾帶著濃鬱妖氣的滾滾殺機,刹那間出現,又刹那間消失?
為什麽,山妖沒有一鼓作氣將他們盡數摧毀?
“你,你別太擔心……”鄒天淳寬慰道:“我們再等等,也許,也許溫朔的心志足夠堅定,忍耐力夠的話,他,他能挺過去的,不會死,一定不會死的!荊先生,大師,千萬別輕舉妄動啊!”
荊白回過神兒來,喉頭一甜,再次嘔出了一團鮮血,旋即強打精神,硬提真氣,拚著傷勢屈指書符。
先前的法陣被摧毀,便再次布下風水法陣!
他明白鄒天淳剛才那些話的意思——溫朔如果運氣好,求生的意志堅定,是有可能活下來的,無非是修為徹底被廢,此生再不能做一位玄士。前提是,溫朔的五髒六腑七魄,不會被摧毀。
所以現在,荊白就要作法布下風水法陣,以法陣去引出溫朔體內那洶湧澎湃,狂躁無匹的能量。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極為強橫,透著無盡戾氣和殺機的妖氣,在濃雲密布,電閃雷鳴的天空中出現。
心有余悸的荊白和鄒天淳同時抬頭望去。
卻見高空中,妖氣彌漫,范圍擴張到了足有數平方米公裡的面積。
看方向,正是月影山那邊的上空。
漆黑的夜空在閃電的不斷交織中,明暗不定著……突然,哢嚓嚓一聲震天動地的炸響聲中,一道粗如水桶,明亮刺目的閃電,從高空中筆直地落下,穿透了那片妖氣彌漫的雲層,生生地砸在了群山之中。
應該是,月影山被雷電擊中了吧?
那衝上天空的磅礴妖氣,是山妖吧?
它為什麽要衝上天空找死?
逆天而為?
是傳說中的渡劫嗎?
荊白和鄒天淳全都傻站在了當場。
枯木般的溫朔,都被這一聲炸雷,還有天地間驟然間被撕裂的五行靈氣平衡,給驚得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恰好看到了閃電落下的瞬間,穿透了那片高空中的妖氣雲層。
那是小青!
溫朔的心一陣抽搐, 在最為凶險的時刻迅速凝三魂於一處保命,殘留一線生機的意識,瞬間被怒火和傷痛衝擊得無線擴大,膨脹,他張口長嘯:“啊……青兒!!”
胸腔內。
上中下丹田驟然合攏一處,原本已經凝化孕育出了人影胎嬰的玄珠,刹那間華光四射,緩緩運轉著的速度加快,猶若被人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部的渦輪發動機,其運轉瞬間達到了不可思議高速,體內磅礴如海、滔天翻騰如巨浪般的氣機、天地五行靈氣、法陣效能,被玄珠的高速運轉所產生的引力牽扯著,一刹那便盡數平靜下來,隨即被玄珠高速旋轉的引力吸附、牽扯著運轉,在溫朔體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所有的能量、氣機,在極短的時間內,被玄珠汲取一空。
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溫朔體內,只剩下了傷痕累累地五髒六腑七魄,還有那凝聚在一起的三魂——經絡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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